第13章 第十三章
来客穿着一袭黑色长裙，长发散落在胸前，冷风穿过玻璃吹起她的裙摆，外层的薄纱泛起波浪，朦胧又神秘。她走到许安面前，摘下带着的帽子和口罩。
“陈珂？”
“见到我很意外，嗯？许同学。”
“你有病啊，把我绑在这里，快放开，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陈珂勾唇一笑，弯下腰挑起许安的下巴，温柔又诡异地说：“知道啊，可你现在又能将我怎样，不过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任我宰割罢了。劝你认清现实，向我服个软，说不定就放过你了。”
“你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算我向你低头求你放过，你又怎会同意，我就想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是你先陷害我的啊，我查清事实还自己清白，何错之有？”
“你许安怎会有错，你永远是站在光的那一方，怎会理解我们这些身处黑暗角落的小人，心里是有多嫉妒，多肮脏。也好，今晚过后，大家都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高尚。我倒想看看，你许安是怎么从正义的高台掉下来。”
许安警惕地往后靠了靠，躲开被陈珂捏着的下巴，“你想做什么，还有周亦宁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陈珂站直身体，得意地拍了拍手，几个混混抬着一个麻袋过来了，她指挥他们把麻袋放在地上，深色的袋子里隐约勾出一个人影。
“你不是一向和周亦宁交好么，我很是好奇，伟大的许安愿不愿意拿自己来换朋友。”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我要你在自己和周亦宁之间选一个，选出来的人我就高抬贵手放过她，剩下的人……就不好说了。”
许安嗤笑了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周亦宁现在到底有没有事，我也没办法确定。如果我放弃自己，选了周亦宁，但她本来就有事，岂不是得不偿失？”
陈珂打开麻袋的口子，周亦宁闭着双眼，脸上倒也看不出有什么伤痕，“你放心好了，她只是吃了安眠药睡着了，出不了事，所以你的选择是？”
“被留下的人后果是什么？”
陈珂把玩着手链，表情天真无邪，可说出来的话却残忍无比，“这个得看我心情，嗯……挖个肾，断个腿，或者别的，都有可能。”
“陈珂，我记得你比我大一岁，所以现在是十八了，未成年保护的那一套对你没用，你刚说的那些，如果按故意伤害罪来算，也得个七八年吧。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现在半途而废了，你又能既往不咎吗？”
“我可以。”许安心想，先摆脱这个困境，等安全了再算账也不迟。
许安聪明，可陈珂也不笨，“我不可以。什么结果我早就想好了，我本就身在地狱，可若有你作陪，也不枉我大费周折。”
没人说话，工厂一片沉寂，仿佛空气都在紧张地对峙着。
许安在心里推算着还有什么破解方法，除了江澄能看到她发的定位，并且会及时过来之外，再也没有人可以帮她了。
她沉默着故意延迟时间，许愿江澄能快点过来。
“你不会是想故意拖延时间，等别人发现你和周亦宁消失了，来救你们吧。我只给你半个小时，你要是不做选择，你们一起留下。”
一边是多年的好友，一边是自己，选哪个都是错的，这就是陈珂要的结果。选了周亦宁，自己就要被折磨；选自己，谁知道他们会对周亦宁做什么，万一周亦宁出了什么事情，自己的良心也会一辈子受到谴责的。
“这可真是个难题啊，要我选我也不会。选了自己，你就要坐在这里，亲眼看着好友被一点点折磨，虽然这是为了自保，迫不得已做出的决定，但以你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后半生都要备受良心的折磨。要是你非要逞能，以自己换周亦宁，你放心，凭我对你的恨意，一定不会让你好过。”陈珂悦耳的声音在许安耳边响起，轻吟得像是天使在吟唱，实在却恶毒像是伪装成天使的恶魔，诱导她步入地狱。
陈珂亮起的屏幕上，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许安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居然这么快。她继续说道：“许安，选周亦宁吧，你的大好人生才要开始，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朋友，牺牲了又有何妨。更何况，她都睡着了，那些折磨对她来说只是一场噩梦而已，但是你的完美人生可不能有一点点纰漏。”
许安清楚陈珂希望自己选择周亦宁代替她忍受折磨，对于陈珂来说，自己身体上受的折磨哪有精神上的摧残厉害呢，把最好的朋友推出去，她就和陈珂一样，彻彻底底成为自私自利的人了。
陈珂不厌其烦地催眠她，许安焦急地等待奇迹降临，但心里对于选择也有了答案。
当时间只剩几秒时，许安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看了看好友沉睡的脸庞，想到她一直那么纯真快乐，就让这快乐延续下去吧。
“你的时间没有了哟，所以，你的选择是？”
许安笑了笑，不屑地望着陈珂，“我知道你想让我活在道德的谴责里痛不欲生，可我偏不如你所愿，身在地狱的只会是你。动手吧。”
陈珂一怔，说道：“好，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一个混混提着铁棒往这边走来，许安绝望地闭上双眼，就在铁棒要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一个木棍飞来打在混混的手上，手中的铁棒也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砰”的响动。
江澄拎着一个棍子，踹开破旧的木门，朝着许安走来。那一刻许安觉得，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莫过于此。
陈珂气急败坏地指挥那些混混，让他们合力对付江澄。她心想，江澄一个，她这边有五个，谅他有天大的本事也解决不了这么多人。
可谁知，江澄单打独斗，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很快有两个混混捂着肚子嗷嗷叫了起来。
江澄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转了下手中的棍子，对陈珂说：“我已经报警了，你确定还要继续？就你手下这几个人，怕不是我的对手吧。”
陈珂踹了其中一个一脚，怒声斥道：“上啊，给你们那么多钱，把事情办成这样。他一个人，你们五个人还对付不了吗？”
江澄挑眉看向许安，许安正担忧地望着他，他却不在意地笑了，表示自己不会有事。
那五个人围住江澄，想发起一轮新的攻击，江澄轻轻一跃，身子腾空而起，又微微侧身狠狠踹在左边那人身上，手中的棍子也劈向另一人的脑袋。
随后他冲出包围，跑向许安的椅子，咬着木棍，用匕首专心的割起绳子。这时，外面响起警笛声，几个混混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武器准备跑路，只有陈珂一人留在原地，暴跳如雷地捡起地上的一个凳子腿，打算袭击他们。
许安心急如焚地看着江澄切割麻绳，无意间看到陈珂拿着凳子腿向江澄挥去，她大喊道：“江澄，小心后面。”
江澄转头看去，一道黑影直直砸向他，江澄有意要躲却来不及了，只是偏了下脑袋，椅子腿没有砸中他，可上面乍起的木刺划过他的额头，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一滴滴鲜红的血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江澄眼前一片血红，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席卷了整个鼻腔。
许安使劲挣脱开绳子，接住江澄的身体，想捂着那道伤痕不让他流血，可右手很快被江澄的鲜血染红，她从江澄的衣服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颤抖着说了位置。
一旁的陈珂也吓到了，她没想到人的血能流得那么快那么多，之前还不露声色地扬言要折磨许安，可真看到血流下来，她不免慌了神，失魂落魄地逃了。
江澄栽在许安怀里，虚弱地笑着，许安伸手想触碰他的额头，可鲜血染红了他好看的额角，许安不知该从何下手，她的身体害怕得不住颤抖，大颗眼泪从眼眶掉出来，和江澄的血融和在一起，晕染了她白色的衣裙。
“江澄……江澄，我……我叫了救护车，没事的你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好。”
看到江澄的样子，许安的心紧紧揪住，像是被扔在深海里，痛到无法呼吸，“你傻呀，为什么要来啊……要是你不来……”
“别哭了，哭多了就不好看了。”江澄探出手，扶过许安的脸颊，替她擦拭去泪水。
“你……你明明可以不管我的……”
“许安。”江澄郑重其事地叫她名字，极其认真得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过，想许自己一世平安，所以我也要许你平平安安。”
“江澄……江澄……”许安下意识地一遍遍叫江澄的名字，仿佛这样江澄就不会那么疼，她不要江澄气若游丝地躺着，她好希望江澄可以像从前那样生龙活虎，挑眉笑着叫她姐姐。她不要江澄有事，她不要。
当医生从车上赶下来，把江澄和周亦宁放在担架上，许安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断了，她恍惚地坐上救护车，目光涣散地看着窗边闪过的灯光，脑子里一遍遍回想江澄说过的，要许她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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