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争辩
九号：“哇, 府城真热闹！”
十号：“逃出监狱的妖魔鬼怪不会全部留在府城，还会逃往南州各地，住在南州也得注意安全, 不能疏忽！”
三号：“太惨了！好不容易府城安稳点, 又跑出来一群妖魔鬼怪, 我还怎么摆摊？罗异司吃白饭的么，监牢里的妖魔鬼怪都放出来！”
五号：“那只大妖据说镇压在监牢的最底层，打开最底层必须凑齐三把钥匙，罗异司很多年没有进出过最底层了。”
八号：“没错，听闻府城罗异司的监牢极可怕，南州龙王进去了也没本事出来。”
九号：“说得我好想去参观一下。”
四号：“小三怎么办？快想办法啊！我觉得她好危险！”
五号：“目前罗异司在全力追捕妖魔鬼怪，已经将一部分逃走的妖魔鬼怪击毙或抓获。小三会武功, 又有读心术甄别善与恶, 就算遇到危险, 存活的概率也比常人大。对了小三，你的奖励是什么？”
三号：“是护身符。”
五号松了口气：“你拿到的奖励正好能应付当下的局面，我可以放心了。不过府城现在十分危险，你们如果遇到困难, 需要帮助, 请去城……”
管理者对五号透露的地址进行打码：“紧急之时可以求助我。”
一号：“也可以求助我, 我长期住在府城。”
八号：“我有事, 只能出主意，没空插手现实。”
论坛大厅陷入了沉默。
某种奇怪的气氛在流动, 令人们不约而同地保持安静。
三分钟后, 十号说：“诸位, 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想必你们也在意。既然你们不讲, 我来。请问八号，为何你出门能拿奖励？出门这件事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
四号：“八号才说出门，监牢里的大妖就逃了出来，这两件事发生得太巧了。但是我不觉得八号是一个坏人。”
六号：“一号说的报仇也有玄机。”
九号：“你们觉得八号是大妖？她是不是，我不关心。”
三号：“因为你足够强大，遇到大妖无需怕！我怕，我很怕，特别怕！”
八号：“在加入学习论坛前到今天，我没出过门，天空是什么颜色我已经忘记。我也忘了我到底多久没有出门。”
没有人接话。
八号：“小十猜对了，我就是府城罗异司镇压在监牢最底层的大妖。今天，我终于摆脱镇压，重见天日。监牢外面的空气清新讨喜，枫叶红得可爱，这世界如此美丽广阔，不应容不下我。”
四号：“你为何释放别的妖魔鬼怪？”
八号：“被镇压那么久，我会恨，会怨。换作你，你能不怨不恨？”
四号：“我不是你！”
八号笑了起来。
大家一致认可的老好人八号，每天讲早安晚安的八号，给别人出靠谱主意的八号，实际不是人，甚至凶恶残忍到吃人。
猜测八号是大妖，到底怀着一分侥幸。
八号承认她是大妖，大家的侥幸心彻底粉碎。
一时间，论坛里除了八号的笑声，什么也没有。
九号：“有意思！小八，你看起来很狂啊，不如我去会会你？”
八号：“可以。”
九号：“胆量不小。且等着，我这就去找你！”
一号：“管理者给予八号奖励，可见她赞同八号逃离监牢，八号做的事她应该有预测，然而她没有阻止。”
十号：“管理者的主张是学习改变生活，八号在改变生活的同时为三号、五号等成员带来了恐惧。请问管理者，你是赞同还是反对八号的改变？”
二号：“有人就有纷争，学习论坛从来就不是净土，成员之间发生矛盾是迟早的事。”
四号：“为什么不问八号何以被镇压？八号，罗异司为什么镇压你？”
五号：“因为八号是大妖，罗异司认为她会为人世带来灾难。”
三号：“我的灾难不是大妖带来的，是人！我说我每天都卖豆腐，其实我每天在看别人摆摊卖豆腐，某次摊主临时有事，我帮摊主卖了一会儿豆腐。我不是良民，生下来我就是贱籍。八号的出门是逃离监牢重见天日，我的重新摆摊是脱离贱籍，我理解八号的怨恨。”
……
同样是人，都有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张嘴。
为什么有的人天生高贵富有，无需辛苦劳作也能衣食无忧？有的人却卑贱如泥，任由践踏，连吃一口饭都难？
说不清这疑惑何时产生，三号记得她曾经这样问过母亲。
母亲告诉她：“这是命，你投胎到我的肚子，你的命像我一样坏。”
三号问：“我怎么会投胎到你的肚子？”
母亲说：“你选不了，没得选，这就是命。”
那时三号听不懂，后来她依稀懂了，去问算命的乞丐：“坏命能不能改好？”
乞丐笑呵呵的：“能改啊，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我就给你改。”
如果三号是有钱的，岂会问乞丐？
她说她没钱，想离开，手却被乞丐用力抓住，挣脱不得。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命……”乞丐说，“哦，你会克死你的父母，你爹早就死了，你娘也快丧命了。你生了反骨，不是顺从听话的好姑娘，但你机关算尽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你争什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的名就叫梦。嘿嘿，你是几辈子的贱命薄命，我改不了你的命，折寿遭天谴都改不了，改不了哟！”
“呸！”三号气得打他，“你才是贱命薄命！你这臭乞食的邋遢鬼，休要诅咒我！”
“哎哟别打啦，疼的，好疼的！”乞丐护住头，“我说实话，别嫌难听！你认命地过了这一世，别争别抢别反抗，下一世就能解脱。”
认命的人岂会谋求改命？三号踹他：“胡说八道！”
乞丐挨了她一踹，指着河：“看，那是你娘，找你呢。”
三号看去，果真看到浑身湿淋淋像是从水里爬起的娘，连忙跑了过去：“娘！臭乞食的诅咒我！”
她的娘退后，声音冷冰冰的：“别过来！”
三号不肯听话：“娘，他咒我！”
才朝娘跑出几步，三号就看到她娘利落地翻过河边的栏杆，噗通一声摔进河里。
水花四溅，娘沉入河底，黑发散开，在三号的注视下消失不见。
那是三号最后一次见到娘。
乞丐说她克死亲娘，是反骨煞星，谁亲近她谁就倒大霉。
罗异司说她见到的娘是水鬼，投不了胎，上岸找替死鬼却撞见她这女儿，不忍心害她，就投河逃走了。
总之，她没娘了，她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往后的日子更苦更难，三号没空找娘，没空思考。等到她再见乞丐，好像过去了两三年光阴，她揪住乞丐的衣领：“我娘在哪？”
乞丐不认得她，猥琐地笑：“好姑娘想当娘？把衣服脱了，我让你做娘。”
他要按倒她，她用力地挣脱他，呸了他一口，踢他。
再后来，三号加入学习论坛，学会“梦”、“命”等字，把名改了。她不要叫“梦”，她要叫“醒”，她的改命从改名开始。
她是魏醒。
凭着在论坛里学来的武功和知识，趁着知州大人死在凤仙楼，魏醒抓住宝贵的机会脱了贱籍成为永朝良民。
论坛给了她奖励，她很高兴。
转眼间大妖逃出监牢，释放妖魔鬼怪，府城被恐惧笼罩。
争什么都是一场空！
乞丐说的话留在魏醒心底，让她情绪失控。
可是她看到八号的自白，心里的怨怒慢慢平息了。
五号：“三号，不要尝试理解大妖。你是人类，如何与吃人的妖共处？”
七号：“人也吃人。田地里种的庄稼要给朝廷上税，要给地主交租，收获十斤谷子，两斤都留不得。吃饱穿暖的人，不是种地织布的人，为什么？”
二号：“世界是金字塔结构的，上层压榨下层，下层供养上层。有人锦衣玉食，就会有人吃不饱穿不暖。七号，你是学习论坛的成员，注定不会在底层停留多久。”
七号：“我不想吃人。”
二号：“所以你甘愿被人吃？管理者鼓励八号逃离监牢，鼓励一号报仇，鼓励底层的你向上爬。假设一号的仇人是我，或是你，你说管理者会不会鼓励一号找你我报仇？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和睦共处只是短暂脆弱的美好，弱肉强食才是天长地久的真实。”
听着看着二号的发言，魏醒觉得不对劲。
十号：“人吃动物，动物成精的妖吃人，这是天理。但是，人可以不吃人。管理者说过，我们之所以聚集在此，是因为我们不想接受这个弱肉强食的扭曲世界。”
一号：“仇恨可以和解，并非只有不死不休一个结果。小二，开朗点，别去假设当下不会发生的可能，那没有意义。”
四号：“八号，请回答我！你为什么被罗异司镇压！”
八号：“我在山中认识一个小孩，很喜欢她。因为她很久没来找我，我出山找她，没找到人，在锅里找到骨头。然后我吃了那个村子的人，吃到撑，没多久就被罗异司抓了。”
五号：“请稍等，我在查案卷。”
不等五号找到案卷，七号说：“山贼来了，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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