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卡尔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们圣比萨娅家族的纯洁?”
一个白胡子老头看了一遍手上的信,不屑一顾地把它扔到一旁,可却又慌忙抓回来,捧在手上,细细地,从头到尾的,一字不漏地重新读了一遍,然后,又以同样的神态把那封信扔到一边去。
“迪波吉亚,一年前在这里,你也是这样说的,一字不差。但是今天这封信摆在你面前,难道你还想要不闻不问吗?”
卡尔优雅地捏着一只咖啡杯,把滚烫的咖啡一点一点地灌进口中……卡尔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她最喜欢滚烫的咖啡,越烫越好,平常人难以忍受的高温,但在卡尔眼中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因为她需要这灼热的温度,去温暖一点,哪怕一点,胸膛里面那颗冰冷的东西。
“您父亲一年前突发疾病,您继任家主。”
卡尔继续说。
“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
“那您的双胞胎弟弟,迪力波里,算不算秘密?”
迪波吉亚大惊失色,“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竟然,竟然对家族盟友派出密探?”
如果是一个普通家庭诞下一对双胞胎,那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在贵族家里可不是这样,特别是对于同时拥有家族继承权的一对双胞胎兄弟来说,继承权只有一份,兄弟情谊和父辈的压制可能可以使他们拥有一个和睦的童年,但是他们长大之后呢?如果其中一个人想要抢夺那份差一点就属于他的家族继承权,那么,将可能是家族分裂的开始。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其中会有一位,大多数是后出生的一位,会被视为魔鬼的化身,是不祥的象征,在一些时候,甚至可能会在出生之后,马上被杀掉。
但是在圣比萨娅家,迪力波里还是被留下来了。
迪波吉亚是长子,他从一出生就被确立为圣比萨娅家族的继承人,受到良好的教育,接受父亲悉心的指导,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就像是现在,接管圣比萨娅家族,但是比他后出生几分钟,样貌几乎完全一致的迪力波里境遇却完全不一样,他被视为不祥,一直被秘密养在家族之中,从来没有过半点社交,也极力避免他接触家族以外的人,他就像是一个鬼魅,生活在天下最富庶的城邦,当中最具权力的家族之一,的一个鬼魅。
“我发誓,这种事情开始的时间并不长,起码,在上次你说的那番话之后,”卡尔喝了一口咖啡,说。“我们两家世代交好,从我们父亲,我们父亲的父亲那一代开始,圣塔司娅和圣比萨娅就相互扶持,我对我们的友谊深信不疑,但在一年前,我们的琉璃去警局查一个人,却被人向圣露西娅家告了密,从那时候开始,我们才对你们进行密探活动,竟然发现圣比萨娅竟然背着圣塔司娅向各家族频繁示好。从这封信看来,他又有新的目标了,圣蒙费拉特……迪波吉亚阁下,这难道是你授意的吗?”
“当然不是!”迪波吉亚斩钉截铁道。“我不可能视我们之间的友谊于无物。”
“那就只能说明你们的家族中有一只看不见把控不住的手,他在饶过你,企图掌控你的家族……”卡尔放下咖啡杯,紧紧盯着迪波吉亚,“阁下,你可要想好了,如果有一天您的弟弟得势,那他才是圣比萨娅家正统的继承人,而你,是不祥。”
来到这里之前,阿冷还在想,马克的师父到底长什么样子,马克大概都是四十岁上下,那他的师父算起来,起码也是一个六十多岁,然后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子了吧,但是看到班戈的那一刻,阿冷说实话挺失望的,那竟然是个年纪和马克差不多的中年人,而且看他的衣着装扮,和班戈不能说很相像吧,只能说完全一致。
果然,真不愧是师徒,连口味都是如此的一致。
马克是个好工匠,打造器械一把好手,药剂调配,也会一点,平日里,阿冷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跟着马克学习机械制造,如果不出太大意外的话,这辈子他也会成为一个工匠,像马克一样,在下城区的某个地方,成为一个还算得上是体面的人,不过他发誓,会把家里装扮得好看一点,就像在上城区遇见的那个小姐姐家里一样。
而马克的本事也都是跟着班戈学的,但是班戈教的东西跟马克教的东西,不一样,很不一样。
“怎么?今天的你看起来,很无精打采的样子。”
“路易斯拜托我问问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阿冷没好气地说,“萨科帝国的军队离这里不远了,他们要是杀进城里面的话,我们手里拿着里斯通也是没有用的。”
班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把笑容又收了回去,一本正经地说,“反正我不会走了,这辈子都不会走的,阿卑修斯我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
“大师,我可算是你的徒孙啊,到时候萨科大军杀进城里面,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那些人……”
“放心吧,你长得还没到让那些人跨越性别的程度。”
阿冷龇起牙,却没敢扑上去咬上一口。
连他都有耀这种防身武器,别说大师了,说不定他扑上去,然后咬崩自己一口牙。
班戈和马克教的东西不一样,马克教给他的东西,都是很实在的,很轻易能够用得上的,只要他画出一张设计图来,手边的冲击机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的想法付诸现实,但是班戈不一样,从头到尾班戈都是在跟他讲一些形而上学的东西,他在教阿冷魔法。
是的,你没有听错,魔法。
对一个工匠来说,魔法真的是一件极其可笑的东西,你说你能在沙漠里凭空变出水来,那很明显是违背了物质守恒定律的,你说你能在大晴天凭空呼唤出来大风,那无疑也是违背了能量守恒,你区区一个人类,哪怕把身体全部燃烧,其中的热能,也不足以去召唤一场龙卷风。
可以说于其相信魔法,还不如去相信万民教会里面那些神棍,他们说世界上所有造化来自于神,神迹专属于神,而我们都是神治下的民。他们都不敢说作为一个人的自己学得会魔法。
但是班戈,好像是魔怔了,魔法,这样一件压根不存在的东西都能让他研究出门门道道来,还不断地想要教给阿冷。
什么把手中的能量聚集到手心,通过手心释放出来,就能够号令大自然的元素,阿冷有气无力地背诵着班戈教给他的咒语,没错,就是背诵,把这些付诸现实,别说阿冷,就连班戈自己都做不到。
但是班戈还是乐此不疲,一脸满足地,微笑着看着他。
“你好像并不相信魔法。”
“并不是从今天开始的,班戈大师。”
班戈摸摸他的头,“优秀的工匠在阿卑修斯一抓一大把,懂得把魔法和科技融合在一起的,才是未来的科学家。”
“你每次都这样说。”
阿冷撇撇嘴,继续背,背着班戈教给他的那些东西,尽管不信,尽管无用,但是轮不到他来抗拒。班戈眼角的笑意渐渐退散,他望着阿冷,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湖风悠然,平静的湖面上泛起来一圈圈涟漪。参差不齐但又像是又井然有序的鹅卵石稳稳地睡在湖边,看起来像是珍珠,但好像又不是,谁能说得准那下面掩埋着一些什么。这个塔塔木都边上的小湖,仿佛凝结了时光。
事实上,阿冷问的是个好问题。
“阿冷,我什么时候死去,你就什么时候返回阿卑修斯。”
“得了吧,您这身体,还不得活上几十年啊。”
班戈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但很快又消去了,“尽说些好听的话……其实用不了多久了,这塔塔木都,有人想要杀我。”
阿冷想要说些什么,班戈却温柔地捂住了他的嘴,“不要问为什么,如果有一天我被杀死,不要想着找出凶手,把我教你的东西记住,带上这个,返回阿卑修斯城。一定一定,把它带回阿卑修斯。”
说着,班戈递给他一个项链。
阿冷端详着这个项链,久久不能释怀。
项链主要是由秘银组成的,这是机械制造中常用的金属,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最底下是一个小小的笼子,笼子本身是某种机械装置,既然是班戈大师的作品,阿冷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最主要的是笼子里面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颗石头,墨绿色,发着诡异幽光的石头。
班戈是个乌鸦嘴,一语成谶。
第二天,送过去午饭的两个伙夫发现班戈死在了自己的小木屋内,由于伙夫有两个,他们相互作证,杀人的嫌疑就落在了最后一个会见的人,也就是阿冷身上。阿冷被火速抓进了监狱。
塔塔木还是给阿冷面子,给了他一间还算舒适的单人监狱。阿冷躺在监狱中间的几捆稻草上……监狱里面没有床,几捆稻草就是他现在唯一的家当。他没有哭,因为已经哭过了,他在回忆昨天班戈对他讲的话,不要想着找出凶手,记住所教的东西,回阿卑修斯。
这么说来,班戈早就知道有人要杀他,那他为什么不逃跑?
还有后面两句话,阿冷还是没能琢磨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许根本就是字面意思。
这时候狱卒打开了门,有人来看他。阿冷翻起身,来人竟然是茜茜。
“大师是你杀的吗?”茜茜走进来,蹲在地上,开门见山地问。
“不是。”阿冷现在很难说脸上有什么表情,既然茜茜问得很干脆,那他回答得也很干脆。
“哦。”茜茜站起来就要走,这时候阿冷叫住了她,“你哥哥什么时候来见我?”
“他马上就到了。”
阿冷感觉有点头疼,这两兄妹还分个一前一后。果然很快路易斯也到了监狱,同样很直接地问他,“大师是你杀的吗?”
“不是。”
我去,果然亲兄妹。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阿冷反问他,“杀人在你们国家一般怎么处罚?”
“处决。”
“那能不能给我一个流放?”
“不能。”
“为什么?”
“首先没有这个先例,而且你现在出去也是个死,”路易斯说,“阿卑修斯对萨科宣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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