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霜月之章

（十六）

        夏天，似乎总是给人以明丽多情的印象，炙热的日光吻上水泥地，腾起丝丝缕缕的蒸汽扑面而来。

        时值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空气中翻涌着新绿色草木的气息，蝉鸣此起彼伏。全日青年锦标赛也紧随而来。

        这一年的羽生结弦获得了全日初级花滑锦标赛的冠军，破格以特别选手身份参与进全日青年锦标赛的争夺中。

        卯月咲耶端端正正地坐在观众席上，比赛开始前，羽生结弦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告诉她等下有惊喜，让她千万不要错开视线。

        而当时，咲耶是这样回答的，“是是是，我绝对不会移开视线的。”

        得到了想要的回复的羽生结弦笑得像一只餍足的猫一样，高高兴兴地给了咲耶一个大大的拥抱，就跑去热身了。

        唉……说实话，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人来提醒嘛，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没有人能忍心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他可是天生的闪光点，生来就要站在人群中央的人。咲耶如此坚信。

        况且，她也很好奇，羽生结弦说的那个所谓的惊喜究竟是什么。

        不过说起来……她好像有看到由美阿姨这次给羽生结弦准备的考斯特，咲耶拖着下巴思考‘似乎是红色……的。’

        她晃晃脑袋将多余的想法甩出脑海，将目光转回到冰场上，马上就轮到hanyu的节目了，她也得认真起来，做一个好观众了。

        羽生结弦身着一身红色，缓滑至场中心站定，他这身表演服走的似乎是精致路线，整体由浅红过渡到深红色，其上点缀着羽毛性装饰，衣服的下摆和袖口都做成翎羽的模样，层层堆叠，显出一种不同寻常的艳丽感。

        他今天所准备的节目是斯特拉文斯基的成名作《thefirebird》，这首组曲取自俄罗斯神话。

        但抛开这些，这首曲子对他来说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

        反复奏出半音阶的长号，宣告着序幕的拉开。

        来了。卯月咲耶立刻端坐起，身体微向前倾，做出一副仔细观赏的模样。

        只是，这前奏似乎有些熟悉。咲耶的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心中缓缓涌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场上的本维持着蹲身，双臂环起，低垂下头的姿势的羽生结弦，随着序奏站起身，排练过无数次的动作已深深刻入他的骨髓，不需要多加思索，一个个动作就紧随着音符弹出。

        低音管、圆号跟着奏出，如同黑夜中闪耀的光亮。随着羽生结弦的冰刀点地，妖魔之国的黑夜降临了。

        心中那个奇妙的猜想也随着场上那人投入的演绎，逐渐得到了证实。

        心下涌上一股混杂着惊喜，雀跃还有一丝不明的情绪，只能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咲耶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汇。

        惊喜，羽生结弦总能给她带来惊喜，不如说，或许他本人，就是奇迹之子呢。

        圆号的升f音为表演增添几分神秘，而长笛用低音奏出夜晚的恐怖。

        现场也弥漫起了一种紧张的氛围，这样的临场感受让咲耶前所未有的投入进去，她的双目紧随着羽生结弦的一举一动。

        场上那人正投入的演绎着火鸟，感染力极强的表演，似乎引出旁人的惊叹于夸赞。

        咲耶也与有荣焉‘没错，就这样继续夸赞他吧，他值得最好的’

        是奏响象征着伊凡王子的圆号，火鸟也出现了演奏的力度逐渐加强，羽生结弦伴着那升腾而起弦乐的震音，骄矜地翩飞在冰场上，灯光是他最好的背景。

        在这之前，据咲耶本人所知，羽生结弦已经学会了所有的三周跳，而这份自信也展露在了这次的动作编排中。

        竖琴滑奏，将轰鸣的震颤阻截，火鸟似乎有片刻的停留，但紧接着，他盘旋，他跳跃在枝头间，欢快地啄食着树梢上鲜美的果实。

        由阿部奈奈美老师精心编排的火鸟之舞，与当初那个小小场馆中的动作有些许不同。

        那只翩飞的火鸟不再像当初那样青涩甘甜，他沐浴着风雨的摧折迎风挺立。

        恍然间，卯月咲耶的眼前出现了昔日那个小小的青涩身影，那仍有些不熟练的雏鸟逐渐与眼前傲然屹立的羽生结弦重叠起来。

        明明身处偌大的场馆，眼前是宽广的冰面，但在咲耶眼中，一切都似乎还是那旧时的模样。

        不大不小的场馆，孤身一人的表演者与他唯一的观众。

        但似乎，也没有那么像……

        木管奏加入到竖琴的滑奏当中，显出了些许速度感。

        忽地转为音乐生硬的音型，弦乐与木管伴奏，奏出一道忧伤而低沉的音调。

        每一串音符，每一段旋律都在向诸位观众诉说着这个故事。

        于冰上盘旋的火鸟，却似乎并没有被这样打倒或是一蹶不振，他仍旧怀念那繁茂的果实与森林。

        ……

        羽生结弦滑至场中央，摆出最后的姿势，是火鸟昂扬立于冰上的姿态。

        在曲调的震颤中，火红的羽毛划过空气，带着尖利的劲风，为这场表演画上了休止符。

        卯月咲耶在羽生结弦致意，并且下台以后，才从方才那种感觉中抽身而出。

        咲耶茫然的视线在空中打了个转，猛地想起自己还有没做的事，气恼的用力拍拍自己的脑袋。

        向着羽生结弦的方向走去，脚步逐渐加快，从走变成了疾步，又从疾步变成了小跑。

        她一边跑一遍还不忘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抽出功能饮料。这是一会儿要递给羽生结弦用来补充体力的。

        而且，她也想要快点见到他。

        去问问羽生结弦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曲目。不，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存在于她心中。

        卯月咲耶紧抿的唇角也牵起一抹不落的笑意。

        不需要任何理由，她只是想快点见到羽生结弦，然后给他一个拥抱。

        给他们都没有忘记，深存于心底的独属于两个人的回忆一个拥抱。

        走遍一座座喧闹的都市

        我很难梦见什么，

        除了那一个七月，永远的七月

        七月是黄金的季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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