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责罚
绕了半天,原来这个人不是要考教他,是要整他。
几位尊长每人都有自己的偏好,且因夏初染悟性好天资高,尊长们本着惜才的心理常给他指点。所以他学习的各种法门算是全宗门弟子中最全最杂的,全背一遍能从日上三竿背到夕阳西下。
这个人果然没变,只不过折腾他的手法比起从前拙劣多了。
夏初染想着随便背诵几部经敷衍过去,却又听见那个人道:“不准藏拙。”
压了许久的火气压不住了。
“念经太慢,不若弟子演示一遍。”
少年语气生硬地说完,冰冷的目光盯着秋晚暄看,本以为对方会拒绝,却见那人缓缓点了下头。
他便迅速起身,持剑迈向院中。
伴随着锐利的破空声,银亮剑光伴随着卷起的玉兰花瓣一同飞扬。
秋晚暄一面欣赏少年干练飒爽的身姿,一面在脑海中快速推演。
凭借方才夏初染背诵的五气朝元,他能推断出此方世界的修行体系,虽然与他上一世天差地别,但到底都是修真界,还是有些共通之处的。
有了基础心法,再凭借经验推演,他在心中已经将万象宗的道法推出了个大概。
他如饥似渴,如一片海绵般快速汲取此方世界的修行知识。这让秋晚暄有些兴奋,怀念起从前年少时的修行岁月。于是不由催促起来,“一部练完不要停,接下一部,按功法层级逐部演示。”
夏初染本就憋着一股气,那个人的命令听在他耳中便与故意为难无异。
于是他像是发泄一般招招狠厉,偶有气劲外泄,竟将枯山水中的山石炸出一道深坑。
听见轰的一声,他动作一顿。
被炸开的沙尘扬起后又哗啦一声落地。
空气似乎异常安静,连偶尔传出的猫叫声也消失了。
夏初染心下一沉,自己因心境不稳竟一个不留神释放了剑气。他镇定收剑,直直地看着秋晚暄,等着对方发话。
抓到了他的过失,这回又会如何变本加厉地整他?
可秋晚暄只是看着那被炸开的山石,凝神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数息后终于张口,“方才那一式,对应心诀为何?”
夏初染疑惑看他,答道:“破虚第三式,剑起重云破九霄。”
秋晚暄点点头,“剑势过于凌厉,杀机太重,以你的心境与修为稳不住。”
他一面说着一面踱步上前,伸手接过夏初染手中的剑柄。
微凉的指尖掠过少年的握剑的手背,好像被羽毛扫了一下。同时一股幽兰香气随着那个人的动作拂过鼻尖,钻入肺腑。
夏初染本对气味不敏感,可此时不知为何,感官像是被放大了,分明是浅淡的气息,却令他闻出一股隐约的甜腻来,竟直冲大脑,甚至有些意外的眩晕感。
他定了定神。
只见那个人轻轻挥剑,微垂的眸子看一眼剑锋,随后就着方才的剑招舞动,矫健的身法如惊鸿般翩跹,同样的招式在秋晚暄的演示下却少了锋芒,多了些沉静。
夏初染没有感应到任何剑气与灵流,对方只是单纯地演示剑招。
却听呼的短促破空声响后,白衫人利落收势,白芒剑尖斜指树下。
只顿了一息。似乎有什么东西扫过夏初染的额发,他疑惑抬头,却见漫天的玉兰花簌簌落下。洁白如玉的大片瓣朵落在二人的发梢与肩头,不一会便铺了满地。
秋晚暄侧脸看他,将剑柄递了过来,“看清了?”
夏初染迟疑了一瞬后接过,点了点头。
明明没有展现出任何剑气与锋芒,甚至连一丝灵流也无,却单凭剑意击落冠顶花海。
这是他此生第一次看见剑尊挥剑。不由得联想,若是这个人依仗大乘修为全力一击,又会是怎样一番气象?
他还沉浸在心头无端升起的震撼感中,眼前人却已然走开了,他听见那人立在廊下,用清朗无波的声音道:“既打坏了我院子里的枯山水,便罚你将所学全部功法心诀默写一遍。”
秋晚暄说时又弯腰抱起猫转身迈过门槛,离去前又补了一句:“明日一早上交。”
夏初染刚刚还因震撼感而熄灭的心头怒火又噌地一下熊熊燃烧了起来。
果然,他真是没看错人。
翌日一早。
夏初染准时来交稿。
秋晚暄慵懒地靠在贵妃榻的软垫上,怀里摊着一张猫饼。
他接过厚厚一沓稿纸,抬眼看向站在眼前的少年,对方眼底一片晦暗。
看见夏初染眸光桀骜,透着戾气,又想起昨夜廊下亮了整晚的灯火,秋晚暄没忍住微微勾了勾唇。
若有似无的笑意尽数落在夏初染的眼里。
少年的眸光凝成了冰,心头怒意又旺了些。
这个人能不能直接一点。从前那种能让人一眼看穿的秋晚暄比现在这模样好多了,至少恶意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如今这样简直就是钝刀子磨人,真不痛快。
最终夏初染只是压下烦躁,声音冷飕飕道:“尊上若无其他事,弟子退下了。”
秋晚暄得了心法便兴奋地一目十行地扫过手稿,便头也不抬地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心说快走吧,在你面前还得演戏,好累。
夏初染微微眯眼,刚转身又犹豫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秋晚暄。
对方没有注意到他的停顿,仍是十足认真地看着手稿。
有些不对劲。
如果这个人单纯要给他找不痛快,根本没有必要这样认真地看稿,反正他默也默了,连写一晚上,腕子都快抄断了。若是惩罚,目的已经达到。
可秋晚暄看完一张便轻轻地将纸张放在一旁,接着看下一页,虽然速度快,但能看得出来是一字不落地扫过去。而且那琉璃珠子似的眸里光芒闪烁,分明是在思考的模样。
难不成要看他有没有出错,再找法子整他?想到这他索性不走了,迈出两步跪坐一侧,倒要看看这人能挑出他什么错来。
秋晚暄抬头看他,微挑眉梢,“怎么不走了?”
夏初染目不旁视,淡漠道:“想来尊上一会还要找我,不如在此候着。”
“我为何要找你?”
“不知。”
秋晚暄莫名其妙地看一眼夏初染,心说难道主角的脑回路就是与众不同吗?
他懒得深究,便微微摇头后继续看稿。
看过的稿纸一张一张落在案上,渐渐堆积起来,不知过去了多久,竟摞了有半掌厚。
夏初染越发看不懂这个人,挑个错处罢了,至于看这么久吗?
手稿起初的字迹工整利落,越往后笔力却不弱反强,直到最后几页更是杀气腾腾,力透纸背。
透过纸张都能感受到夏初染的狠诀劲。
想象着少年越抄怒火越旺,秋晚暄又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角,心说看来是真生气了。
夏初染见上方之人那微妙的表情变化,眉头蹙得更紧。
从前虽隔着一层面具看此人,但其眸底的深冰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可如今露了真容,反而叫人看不明白,倒比戴着面具更复杂了。
随着最后一张稿纸落下,秋晚暄已将全部内容牢记在心。
躺在他怀中的毛球发出一声喵呜,伸长了脖子,用后脑勺去凑秋晚暄的掌心,“快挠挠,等你好久了。”
纤长的四指在白猫的下巴与脖颈上游走,他听见毛球又道:“想好怎么压迫主角了吗?”
秋晚暄蹙眉,压低了声音凑近毛绒绒的猫耳悄悄道:“这还不算?”
毛球眯起的猫眼张开一条缝,瞥一眼盘坐角落,一根头发都没掉的夏初染,“这也算?”
说完冲秋晚暄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作业多点就算压迫?你不知道学霸都是这么压出来的吗?没准将来他还要回过头来感谢你这个严师呢,还指望他叛出师门?”
秋晚暄顺着望去,端详了少年片刻后叹了口气道:“好吧。”
夏初染见秋晚暄望过来,不由自主坐直了些,可等了好一会却没等来下文。犹如等候判决一般的滋味着实令人难受,他没忍住又盯着上方之人看。
二人视线相对。
数息之后秋晚暄终于张口,指着一页稍显松懈的字迹道:“字迹潦草敷衍,重抄十遍。”
夏初染看着那页根本称不上“潦草”的字迹,心道看吧,这就来了。
毛球几乎在他话落的一瞬间就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嗷呜,“就这?就这!”
“你知道原主是怎么干的吗?你就不能学学!”
秋晚暄无视了一声声猫叫,仍然直视着夏初染道:“给你两日,去吧。”
两日?
夏初染微微捏拳,一遍就抄了个通宵,两日抄十遍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人分别是故意的,届时他抄不完,又要拿这个借口加重责罚。
直来直去的玩法腻味了,换钝刀子割肉层层升级?
少年狠戾地盯着秋晚暄看,半晌不语。
秋晚暄见他不答话,挑眉道:“怎么?”
夏初染继续看他,终于冷声道:“弟子抄不完,就当弟子没完成任务,尊上要如何责罚便直说吧,不必走这过场。”
秋晚暄心头咦了一声,有种心思都被看穿了的感觉。
他确实想着若是夏初染抄不完再升级惩罚,至少名正言顺。怎么被对方这么一点明,倒显得他故意找茬似的?
好吧,他确实就是。
不过要像原主一般,毫无缘由就把人打得皮开肉绽,这种事他又做不出来。
他思忖片刻后清了清嗓子,强行挽尊,“那就三日。”
心说三日的话勉勉强强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毛球白着眼看他,呵呵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就是下不去手,非要找点理由,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是吧?”
秋晚暄不动声色,一只手挠起了猫下巴,没几下就把毛球的声音挠软了,“我我告诉你这小子将来可是朵黑心莲心软不得”
夏初染狐疑看他一眼,何时候起这个人还能讨价还价了?
见少年还不走,仍在看他,秋晚暄蹙起了眉,心道他这么没有威慑力吗?这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直视自己,还敢不答话,师尊的威严何在?
想到这他立刻冷下脸来,厉声道:“还不快去?”
少年终于起身,沉声应“是”,随后便转身出了内殿。
待夏初染离开,毛球强撑着意志推开一双马杀鸡的手,原本眯成一条缝的猫眼瞪成了铜铃,“我告诉你,这小子从天极塔出来后就会叛出师门,这可是关键剧情,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秋晚暄瞥白猫一眼,“你不是说细节不重要么?”
“那你也给我努力一点啊!若不是原主提前死了导致世界差点崩坏,你以为我会指望你吗?”
“知道了知道了。”秋晚暄一面敷衍着,一面勾起唇角,再次捞过白猫上下其手。
毛球喵呜一声,再次摊成了一张猫饼,“这里这里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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