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胸腔里翻涌着剧烈的疼痛,身体越来越冷。沉重的窒息感慢慢压了过来,柳琰拼命吸气,但只要微微一动胸口的疼痛就像要炸开一样。
她还不能死,再让她见一面行重哥哥,他说好回来要……
柳琰心头难受的紧,喉咙一甜,吐出大片血污。思绪越来越沉,周身也感觉越来越冷。也许她真的等不到他了吧,柳琰心里念着。
突然她感到了四周慢慢变得温暖,思绪也一点一点清朗起来,身体也不痛了。只是,她现在动不了。
周围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音,妇人的啜泣,小孩子的哭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叹气声,“你也别去叫王大夫了,看茵茵她自个儿命硬不硬罢。”一个中年男声传来。
妇人放声大哭了起来,坐在床边,一个劲的说着,我这命苦的茵茵啊。柳琰只觉吵闹,头要炸开了。
这时,突然铺天盖地的记忆涌入她脑中,家徒四壁,一对乡下夫妇和一个陌生小女孩其乐融融吃饭,然后她有了一个弟弟,她带着弟弟吃饭,她咳嗽老是不好……
越来越多有关陌生小女孩的记忆挤入她脑中,她恍惚间竟觉得自己是那个陌生样貌的小女孩。
柳琰慢慢地睁开眼,看到了茅草屋顶和泥巴墙壁,她微微愣住,她知道,这是“她”的家。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的顺着脸颊往下掉,脸上一片冰冷。柳琰她明白了,她又活了,只是她活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那刚刚坐上龙椅的皇帝下令灭了她满门,柳家所有人都不在了,现在只独留她一人带着记忆在世上苟活。
不对,她还有行重哥哥。
妇人见床上的小女孩醒过来,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妇人连忙说,“我命苦的茵茵呐,挺过来了就好。”然后用蜡黄的手掖了掖柳琰身上破布缝成的被子,转身出门去热一热之前的汤药。
太始元年,柳琰重生在了的江南的一个小村庄的农户里,这里她12岁,名叫李茵,鹅蛋脸,圆圆的小鹿眼,窄而挺的直鼻,樱桃小嘴。由于长期生病卧床,皮肤有一种病态的苍白,不似普通农家小女那般粗糙蜡黄。
这面容若是好好打理下,也算得上一种美。只是,和她前世小巧精致的五官一点也不像。
自从她醒来后,身体恢复得极快,三天后便与常人无异,周围邻居瞧见她在院子里帮忙都惊讶道,“李家小女以前就是个病秧子,短命鬼的相,怎么几天不见竟没了那痨病模样。”
本来之前的家务活都是李茵来做的,但她才大病初愈,于是妇人便每日田间家中来回奔波。
这日吃饭,柳琰又在忧思目前处境,妇人见她发愣,叹了口气到,“真的是神仙保佑,还了一个活蹦乱跳的茵茵回来,过几天我们一家好好过个年,但茵茵醒来后总感觉心窝子里藏了铁疙瘩。”
柳琰回过神来,看着妇人那担忧的神情,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回应道“娘,我现在没事呢,明天我就帮娘和爹去干活。”
柳琰知道家中困难,养一个孩子还勉强吃得饱,两个孩子就太勉强了。之前李茵本来就只剩半口气了,爹已经要放弃她了,只是没想到柳琰重生让茵茵重新活了过来。但这家中的日子也紧张了起来。
柳琰说完就垂下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不再言语。她虽然有李茵的记忆,但她觉得自己不是李茵,对这家人没有太深的感情,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们的感情。
上一世她是一位大小姐,虽然府中也落没过,但还是衣食无忧的活到16岁。世俗圆滑她是不懂,但是从书中也知晓了些世间喜怒哀乐。所以眼下她是明白的,这个家在风中摇摇欲坠。
“哇~你不是我阿姐。”突然弟弟指着柳琰哭了起来。
妇人抱起弟弟连忙哄着,“别瞎说,你茵姐好着呢。”转头看着柳琰正在默默不语的小口细嚼慢咽,却也是怔了怔。
一日傍晚,冷风夹杂着细雨和结束了一天农忙的男人一同推开门进入家中,他一言不发走到桌前便坐下。妇人端来了吃食招呼姐弟两人一起过来吃饭。
男人沉默半响,慢慢开口,“等会有两个人会来家里一趟。”然后朝柳琰这边望了一眼,随即低头不看了。
妇人听着这话,又看着男人看向柳琰。随即明白了是什么事,放下碗筷便开始用袖子擦了擦眼。
柳琰也意识到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是要把她送出去给别人做小妾吗,不由得心中生出悲戚。
为什么,为什么让她重生了,却又要让她在这种地方受制于人,灭门之仇无可报,牵挂之人不能见,那她这重活有什么意义。
柳琰一直相信是她在痛苦弥留之际对上天的祈祷被听到了,这才让她重活去完成心中的执念。可现在……
思及此,柳琰也放下了筷子。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心,若真的被人买去当小妾,那便去求死。反正她本就死了,世上没有一个亲人,留她一人苟且又是何必。农家这边,若是她没重生过来,小女孩估计也已魂归高天。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两人,一人高大魁梧,一人瘦削,像个猴子一样。
“哎哟,老李,我们来了,你说的姑娘在哪呢,先让我们瞧瞧。”像猴子的男人脸上挤着笑容,一推开门就说道。
妇人一见他们进来,下意识就把柳琰挡在身后。
那瘦猴子见妇人的架势也明白了,他一边眼神直往柳琰那边瞟,一边对着妇人陪笑说道,“李家娘子,我们这是带着你家女儿去享福呢,是去京都享福捏。”
妇人直摇头,“我家茵茵没那么好福气,享不了那些大福。”
柳琰在听到京都后,慢慢抬起头,眼睛也光亮了起来,她知道行重哥哥就在京都。
“哎哟喂,这送上门来的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还不接着。现在不打仗了,早些日子打了胜仗路过我们这的大将军现在也到了京都。你是不知道现在皇帝有多喜欢他,把女儿都嫁给他了。我们来这边呢是来给他找丫鬟的。”瘦猴子瞥到柳琰的容貌,长的十分标致,眼中一亮,说得更卖力了。
柳琰愣住了,然后转为大喜,开国大将军,是重行哥哥。“爹,娘,女儿想去京都,女儿愿意去将军府当丫鬟。”柳琰从妇人后面走了出来。
“小姑娘呀,你放心,在那边肯定比你们现在生活好。在京都那地走一遭,也许呀你下半辈子也会有个好着落。”瘦猴子见这小姑娘愿意,更卖力的说了一番。
妇人眼中也表现出了犹豫,家中的顶梁柱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茵茵自个儿愿意,那就去吧。我和你娘没本事,以后只剩你照顾好自己了。”
瘦猴子见答应了,开开心心的拿出了五两银子就往男人手里递。柳琰走去随便收拾了几身衣服,妇人也走了过去,一边擦眼泪一边帮忙收拾。
收拾好了,瘦猴子瞟了一眼旁边的大高个示意让他带她出去。
“爹,娘,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在身边服侍你们,你们的生育之恩,女儿难以为报。”柳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跟着那两人走了,剩下妇人在一旁擦拭着眼泪,男人一声不吭的坐着。
当夜,这收丫鬟的男人赶着马车带着十来个孩子离开的这个江南小村庄,朝着京都前进。
柳琰看了看这些孩子,各个模样都算标致,有的是被父母卖来的,一路上都在哭,还有的心事重重睡不着。
柳琰一个人坐在角落,回想起那瘦猴子所说之话,行重哥哥娶了公主,那他以前说的话还算数吗。思及此,她的眼眸暗了下来。
脑海里开始浮现起有关少年的身影,一身深蓝色劲装,束着高高马尾,一双带笑眼眸带有点点星光。慢慢俯过身来,清脆的少年音带着笑意对她说,“阿珩,要等我回来可好。”
微风拂过,带起他的头发轻轻的蹭在她脸上,也抚在了她心上。
明朗如春日的少年,只要一想起,便可驱散她心中的灰暗。柳琰不自觉的笑了,行重哥哥,我马上要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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