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眉眼含笑

窗外，远山含黛，郁郁葱葱散发着生机。不远处的路上，不时有人路过，优哉游哉好不快活。看着看着，不禁生出点山清水秀世外桃源的味道。我舒展了一下身子，扫了一眼电脑，桌面上一份刚核对好的客户资料。身后的电话声不急不缓地传来……

        是的，我又回到了上班的地方，又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所不同的是，今天我是坐车来的，而不是步行来的。因此我起的比平时要早了一些。也因此我下车走向单位的时候，嘴角抑制不住得漾起了笑容，我知道我在笑，我也知道我这个笑容已经超出了微笑的范畴，似乎有什么大好事发生似的。这会让人有些不明所以。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笑。

        是的，我昨天没有回单位的员工宿舍，我住在了神仙那里。所以我今早不得不早起一些坐车来上班，所以我笑得这么没有来由。或许是因为我体会到了赶公交去上班的味道，这让我有了一种自己真正成为了一个上班族的感觉，也或许是因为我终于走出了这个牢笼般的枷锁之地，别问我枷锁之地指的是心里的还是这个地方，无可奉告。

        我只知道我有一种破茧重生般的轻松与喜悦。带着这份轻松与喜悦，我的思绪悠悠飘飞，飞回了昨日，不，严格地说，是飞回了昨夜。飞回了吃晚饭的那家餐馆。我仿佛看到了自己走出了那扇门。看着这个画面，我忽然想为昨天走出这扇门的自己念一句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当然，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去想这些。

        离开了饭馆的我，也并没有去酒吧。我和神仙都不是沉迷那种地方的人，偶尔去一次玩玩可以，但肯定不会想着动不动就去。开玩笑，我只是解开了心结或者说有了说服自己的理由，但这并不能促使我会主动提出来要求去这种地方，我是喜欢喝酒，但喝酒在哪喝不是喝，那些流连酒吧的并不是喜欢喝酒是喜欢“酒吧”，而我……真的就只是喜欢喝点酒。

        “小林啊，过来帮我个忙。”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好的。”我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正好可以下去活动活动的，这么想着，我离开座位，往楼下走去。做为公司的一员，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觉得还是需要帮忙的，仓库的工作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但也重要，虽然做这份工作的多半是一些阿姨辈的，但她要是能够精细化管理，也是可以带来很多便利的。

        来到仓库后，我发现这一次我错了，喊我来帮忙，并不是要我去帮忙清点货物理货入库。而是她电脑上出现了一点她所不能解决的问题。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电脑领域，她们经常会表现的似乎完全不理解电脑为何物，再简单的操作或者指令，她们都能觉得异常繁琐异常困难，因此她们寄希望于别人，并且想当然的认为，你一个大学生自然应该懂这些。这个这些，不仅包括软件问题，还包括硬件问题。

        扯远了，来到她的电脑前后，听着她对问题的描述，很多文字复制进了文档后就消失不见了。这是一个很让人不明所以的描述，打开她说的那个文档看了一眼后，我明白了。她是把文字内容复制进了一个文本文档，可是这个文本文档却缺失了不少文字。我点开这个文档，单击了格式选项，勾选上自动换行。在这么操作的同时，一边操作一边慢慢和她说步骤，期间她是否有在听，或者说是否有听明白，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在最后勾选了自动换行显示出所有文字后，她发出了一声惊叹，这一声惊叹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欣喜，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讶。

        好了，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回自己的位子，我的思绪再次向外延伸，飘啊飘，飘到了郁郁葱葱的远山，飘啊飘，飘过远山飘回了那扇大门。

        我和神仙去了新华书店——当然不是去买书或者说看书的。我们买了一台学习机，兴致勃勃地回房间去了——男人的快乐，有时就是这么简单。这是属于儿时的记忆，一个时代的印记。一个小屋，一套沙发，一个背投，几个好友，窝在一起打游戏，这是我们大学寝室的时候就憧憬过的场景。计划着等我们离开学校走进社会进入职场，一番打拼后，几人能够聚到一起，完成这个美好设想。

        只是没想到，这个想法在今天会以这样的形式不经意间达成了。这让我在端起手柄的时候有了一些恍惚。

        我们选了魂斗罗，现在的我，已经知道里面两个人物的原型是谁，脑海中也还保留着小时候无数次通关的经验，那个一命通过是基本要求的儿童时代的经验。我踌躇满志，我跃跃欲试。甚至都没有去使用调三十条命的金手指，只是在开场时提了一下这个事情，以此来彰显自己在这方面的在行，并且从神仙那里得到了相同的回应，很显然，我们都是此间高手。我们将所向无敌。当熟悉的背景音乐响起时，我仿佛热血沸腾。

        游戏很快结束——当然不是通关了——我们似乎在比谁死得快一般的把各自的三条命都在第一关消耗完了——我们甚至都没有见到第一关的boss。当第一关的场景一一出现在眼前时，我甚至能快速想起这些场景每一个细节——前面的树丛里会钻出一个敌人；下面的台阶上有一个旋转的炮台；上面马上会飘过一个飞行道具，击落后会有子弹，这里是r弹，那里是l弹，最喜欢的是s弹，s弹是散发弹，射出去的子弹很多，会以扇形覆盖前方，杀敌面积最大，s弹连发的话，扇形区域会变小；前面的桥会爆炸，用连跳的话刚好可以跳过去……三条命死没了……

        我看了一眼神仙，发现他也正在看我，我们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这次失利，也没有去妄图使用金手指调出三十条命，我们只是简单地各自阐述了一下小时候自己是如何一命通关的，我们默契的没有提如今三命都没能通一关的残酷现实。

        我们换了一个游戏，玩起了雪人兄弟，这也是一个可以双人同时进行的游戏。我们再次分享起了这个游戏的心得，游戏中会有四种道具，我们称之为墨水，红黄蓝橙四种不同的颜色，它们各自的功能也不一样，有让你移动速度变快的，有让人子弹射程变远的，有让你子弹变大的，有让你变成大头娃娃的。小时候用黑白电视机打这个游戏，我们并不知道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个什么墨水，因此最早吃到加速墨水的人总是能最先集齐这些buff，只有等他齐了，另一个才可能集齐——没办法，你跑不过它。这个它并不是指责那个人那么做不是人，是指游戏里的角色。这个游戏还有一个设定，如果你把所有怪物打成雪球后，一推全部推完的话，会出很多卡片可以吃。

        完备的游戏经验让我们再次出发，彩显的设备让我们不必担心无法区分墨水，大不如前的游戏水准让我们压根没看到五十关长什么样。

        几种游戏轮番尝试下来后，我明白了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尽管我还保留着所有的记忆，但依然改变不了我没办法复现当初的能力。放下手柄，我盘腿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沙发，从烟盒中拿出一根烟来，掏出自己的zippo，看了一眼上面的图案，点上了烟，吸了一口后，背靠着沙发，开始回味。

        想起大学时在寝室彼此对这个场景的畅想，想到这一年自己上班的模样，我缓缓吐出了嘴里的烟。一时间感慨万千却又不知道从何慨起。

        “你帮我看一下，为什么我没办法汇款？老提示证书过期。”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好的。”我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这一次是同办公室的人，检查了一下证书安装之类的都没有问题，最后发现，她的电脑日期时间不对，是很多年前的日期，然后帮忙修改好日期，问题消失。耐心地和她解释了原因，并教了一遍如何修改日期，然后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神仙也点上了一根烟，坐在了地板上，背靠着沙发，两个人看着慢慢往上的烟雾发呆。谁也没有吭声。不一会手机响了，当然这不是我的手机。除了10086和地铁一号线旺铺，没人会联系我。响的也不是短信声，是微信声，这自然是神仙的。钟爱电子产品的他，不论是智能手机还是微信，他都走在了前列。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走在了后面。拿着智能机，却不包一丁点的流量，甚至也不用微信，手机的功能就只是看小说和看时间。

        “走，介绍个人给你认识。”神仙支棱起身子，对我说到。见我不做声看着他，补充了一句：“是我一哥们儿，在这里，以后我们出去玩，找他就行了。”

        对于神仙的这番说辞，我的第一反应是：交友遍天下的不是我吗？怎么我家门口的人反倒是你认识的一哥们儿。我毫不怀疑这个城市有着诸多我不接触的领域，其间有众多我不认识的人这个事实，我只是奇怪，神仙是怎么认识这座城的这个人的。当然，我更不清楚的是，这座城，还会继续出现让我惊奇的一些人。

        “下班了。”

        “好的。”我应了一声，收拾了东西，关上电脑，轻快地离开了单位，踏上了公交车。脸上再次洋溢起了早上来上班时的那种笑容，车子行进中，我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个身影，这让我既觉得熟悉又有些陌生，我不确定他是否是我神交已久的捧饭老人——此刻他正悠闲地散着步。虽然看不清，但我确认，他脸上也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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