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再遭劫杀
果然,攸乐去往药圣谷并不顺利。曾乘风安排的人,从大梁一直跟到大周,再至大渝,大楚,夜秦,这下终于等到只有这女子单枪匹马的时候了。曾乘风认为,高攸乐便是一切祸事的起源,景王爷已经下狱,若她也莫名其妙地消失,高家便永远再无崛起之日,景王府也永远再无崛起之日了。
但是从皇上那儿,攸乐接的是密旨,她便是钦差,暗杀钦差可是威胁到皇权的天大罪名,所以,不到绝对有取胜把握时,曾乘风的人是绝不可能动手的。
夜秦距离药圣谷大约要快马不眠不休一周时间,攸乐觉得昼伏夜出比较安全,故均白天在热闹的集镇休息,晚上才悄悄出门。好在枣红马从来都不需要她去照管,她的行踪也不容易被发现。她也知道始终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几次想甩都甩不开。看来,对手是个有着丰富经验的人,他究竟只是在暗中观察自己的行踪还是要刺杀自己,攸乐有些摸不准。
前五日,攸乐不断制造各种行踪伪装,总算是安全度过了。她的所有计划实施的关键便是在药圣谷,她必须要亲自去一趟,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即便她知道,这一路上有可能艰险重重。
第六日晚间,攸乐已到达红河,这里距离药圣谷只有百余里路程了,这一路山高林密,人烟稀少,是个天然杀人的好地方。杀掉以后,随便往哪个山谷里一扔,这一辈子恐怕都难以再找到此人的尸体了。攸乐对药圣谷一带的地形都是非常了解的,若是跟踪那人要选择一个绝佳的场地来暗杀,这里便是无可挑剔的。
夜色清冷,周遭寂寂,一人一马在快速奔行,山川林木都在他身后迅速倒退,整个山谷只听见得得的马蹄声。越是危险充满杀戮的时刻,时光却仿佛越是温柔,就在这香氛氤氲的暮春夜晚,一张罪恶的大网从天而至,将奔跑中的马儿罩住,人也因猝不及防而未能逃出。马长嘶跌倒,马上人随之被重重摔落于地。
此刻,马蹄声消失了,周围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没有任何人出现,仿若那张大网是自己跌落而非人为设置的。汩汩而出的鲜血自伤者的手腕和大腿处涌出,血腥气迅速弥漫,掩盖了周遭的花香。
夜很黑,虽有淡淡的月光,却看不清伤者的脸庞,只知道应是个年轻人,背影虽不算壮实,但笔挺端正。他貌似伤得很重,手腕已断,腿也无法挪动,原地痛苦地呻吟着。
过了许久,重伤倒地之人的身后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阴影,这是一个全身乌黑,脚步轻盈的杀手,手握一柄长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上前。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自己所要暗杀之人有着极高的功夫。
两人都没有出声,但黑衣人越靠越近,彼此都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倒地之人此时终于开口了:“你是谁?为何从始至终跟着我,还要来谋杀我?”
杀手本可以不回答的,因为他只是想要拿赏钱,并没有要回答问题的义务,可这时他偏偏开了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兄弟,今夜我会烧几张纸为你送行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便要来暗杀我?”倒地之人忽然猛回头,两眼紧紧盯着黑衣人。
夜色朦胧下,仍可看出黑衣人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此时对方会回头紧盯着自己。此时两人靠得已很近了,两人都在认真地打量着对方。
“你可看清楚了,我是否就是你要杀的人?”倒地之人问道,语气里似有几分戏谑。
黑衣人开始还眯缝着眼睛,然后突然目光收紧,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又警觉地四处望了望,见周围连个鬼影子都不见,才厉声喝道:“你是谁,那无忧公子呢?”
“无忧公子,可是那个誉满天下人人称道的无忧公子?”倒地人轻笑着继续道,“原来你要杀的是他!”
那杀手显然觉得自己被捉弄,恼羞成怒,也不答话,举起手中长剑便往下砍。倒地人此时却尤其灵活,眼看剑尖就要触及自己肩头时,他就地一滚,已连着身上的大网向后滚出两米远,在杀手的第二剑来之前,他已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拔出腰间寒光闪闪的短刀,将罩在周身的大网三下两下划开,任其散落在地。
黑衣人此时已看清,站在自己对面的人身高比无忧公子至少高出半个头,身材也要结实得多,只是自己没弄明白,明明他预测的线路,时间都是对的,人却不对了,无忧公子什么时候被掉包的?
不过这些问题他这时已来不及细想,因为对方已开始主动出击了。此时,那人已将短刀收起,取而代之的也是一柄长剑,近身相搏,兵器的长短显得尤其重要。双方剑拔弩张,你来我往,很快便陷入白热化胶着状态。
但显然,黑衣人并不想恋战,他本想三下两下将眼前此人解决了,若在解决之前能顺便问出无忧公子的下落那自然是最好,但没想到这人竟然和自己实力相当,想三下五除二便放倒已是痴人说梦。此时变成了他想逃,但对手始终紧逼不舍,一柄长剑使得虎虎生风,似乎生成一堵剑墙光网,让自己难以突围。
“你是谁?谁派你来杀无忧公子的?”那人显然功夫更高一筹,将对方逼到几乎毫无招架之力时还能调匀气息问话。
黑衣人不敢回答,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从这场不该开始的战斗中全身抽出。他左冲右突,猛然发起强烈攻击,试图在对方尚未完全反应的情况下再立即抽手退回,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对方显然非常清楚他的意图,随着他的变招而迅速反应,并挑衅般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到底是谁来派你刺杀无忧公子的,快快如实招来尚可饶你不死!”
无忧公子乃是钦差,谋杀钦差便是挑衅皇权,谁敢认?认了也是死路一条。因此,黑衣人一言不发,但手下的招数却是一招狠似一招,对方也稳得住,倒是不疾不徐,好像是要故意拖住他似的。
果然,不一会儿,悄无声息间,黑衣人已感觉到了周围强烈的压迫感。全神贯注与对方打斗之时,他分出些微的精力朝一旁望去。黑暗笼罩下,一群阴影已经越逼越近,看来,自己已经被包围了。黑衣人感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今夜,此处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放下武器,投降吧!”所有阴影将包围圈缩小至约两米时,一个声音高亢地响起。这声音吓得黑衣人一个激灵,手下一时松懈,漏接了一招,随之而来的便是胳膊处的一阵剧痛,对方的长剑已深深地扎入自己的身体。但得手后,对手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将剑迅速拔出,然后一个纵跃朝后退去,将自己也融入了那个包围圈。
说话的人正是攸乐,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人,隐约可见似乎行头齐齐整整,一身官服打扮。
“张大人,此人跟随我数月有余,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终于被我等逮住现了原形,还请张大人将他带回审问,究竟是何人派他来行刺钦差。”攸乐面向身旁那人傲然道。
一旁的张大人显然对手持皇上御赐腰牌的钦差大人十分恭敬,忙欠欠身应答道:“是,请无忧公子放心。此人下官必带回,连夜审问,尽快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说完一挥手,大声喝令周围的士兵,“将刺客拿下带回!”
“是!”数十人的回答整齐划一,且异常响亮,应答后便是一步步一起朝内圈紧逼。面前有无忧公子和那神秘人,这两大高手都已经难以对付,更何况还有这许多全副铠甲的士兵,黑衣人此时已明确地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黑暗中,谁也看不见他眼底流露出的悲哀,但只见他嘴角微动,稍顷便倒地了。
周边人一时愣住了,只见那黑衣人倒地后全身一阵抽搐,很快便开始七孔流血,一动不动。
“这。。。”那张大人目瞪口呆,望望无忧公子又望望已经死了的黑衣人。
“他应该是口中含毒,顶级杀手都是如此,一旦知道自己成功无望,即便身死也不能被抓。”攸乐上前几步,确认那人已经死亡,才又回到张大人身边,“张大人,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这里便麻烦你处理一下,还有,请立即向皇上上书汇报此事。”
“是,请无忧公子放心。”张大人恭敬地让位,请攸乐和那神秘人一起离开。攸乐叫来自己的枣红马,神秘人的马当时也只是受惊摔倒,好在并未受伤,此时也仍可以奔跑如风。二人一前一后,快速离开了现场。
两匹良马一口气奔出数十里地,此时天已开始蒙蒙亮,前方不远处便到药圣谷了。
又是不眠不休的一整夜,但攸乐却精神抖擞,此时应是绝对安全了,等进入药圣谷,将自己的全盘计划一一托出,后面即便再遇到杀手也不怕了。
“宇哥,真是多谢你了,你没受伤吧?”二人将马吁停,自己也得片刻喘息,攸乐关切地问道。
那神秘人正是司徒宇。攸乐尚在行进途中时,便飞鸽传书到药圣谷,请司徒宇假扮自己在红河一带出现,迷惑杀手。自己则悄悄到二十里地以外的赵州府搬救兵过来,她知道刺杀无忧公子只是小事一桩,刺杀钦差却是滔天大罪,所以一定要将官府的人牵扯进来。
果然,那杀手得知自己被官兵包围,连一丝挣扎都没有便自杀了。那张大人或许尚在可惜未能问出那人的背景,攸乐心里却是明镜似的,是谁要来杀她一目了然。
“攸乐,和宇哥还需要如此客气吗?”司徒浩轻轻一笑道,“我只是一点轻微的擦伤,为了迷惑那人,朝地上倒了些鸡血而已。”
“宇哥的身手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不知那杀手水平如何,看来也不过如此了。”攸乐嘻嘻一笑,表情甚是轻松,但司徒宇却知道,这背后有多少凶险。
攸乐的武功是自到了药圣谷之后才开始学习的,虽自身刻苦,再加之禀赋聪明,所以学得很快,但绝对谈不上武林高手。司徒宇则自幼随父习武,且善用药保养,身体底子好,根基也扎实很多。此次这名杀手如此谨慎,必是高阶死士,攸乐知道仅以自己的能力是难以与之抗衡的,所以才想到了这一计策,同时,也让药圣谷进入备战准备。那一伙人既然能将景王爷拉下马,不惜重金派出如此高级别的杀手来追杀自己,想方设法来对付药圣谷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听嫣儿说,你四哥已经回到高宅了,只是。。。”司徒浩看了看攸乐的脸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于攸乐而言,四哥能够活着站在自己面前,已是极大幸事,至于那张脸,在意的人尽管让他们去在意,不在意的自然会不在意。
“是的,革登哥哥为了隐瞒身份回到高家,自伤了整张脸。不过,如今父亲已经知道我和四哥都回来了,精神好了许多,相信不久后我们一定会全家光明正大团聚的。”攸乐将手握拳,作了个鼓励的姿势。
“攸乐,嫣儿说,她仔细观察过你四哥脸上的伤,其实是可以治好的,到时候只要到药圣谷来配合父亲的治疗,他依旧能够恢复往日容颜的。”
“太好了!”攸乐开心地拍拍马背,大笑道:“这个司徒嫣儿,估计早就垂涎我四哥的美貌了吧。”
“这些年,你和她说的最多的便是你那位四哥,那聪明机智,精明鬼算,潇洒风流的,连我这个大男人都开始仰慕心动了,更何况情窦初开的嫣儿呢。”司徒宇也跟着玩笑起来,又颇有深意地看着攸乐道:“到时候,若真是嫣儿和你四哥成了,而你又能和小浩结合,那我们两家可是亲上加亲了啊。”
攸乐脸一红,但马上镇定下来,一本正经道:“宇哥,我对浩哥从来都是如兄长般尊敬,这种玩笑以后还是不要再开了。”
司徒宇赶紧闭了嘴,偷偷瞟了眼攸乐,见其似乎有些神思不属,也知道她实在是太累了,忙道:“我们快马加鞭,赶紧到谷内去好好休息两天。”
“两天怎么行?现在情况紧急,需争分夺秒。回到谷里我先休息半日,宇哥你帮我将大家都召集至一起,午后我会和大家一一说起我们的行动。入夜后我便要返回京城了。”
“啊?这么快?”司徒宇瞪大眼睛,但随即又道:“你放心吧,一切都交给宇哥。”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绝不能当普普通通的寻常女子看待,她的耐性,韧性,机智,谋断都远远胜过任何一个男子。在这场尚未看见硝烟的战场里,这名女子俨然就是一名运筹帷幄,千谋万虑的主帅,其气势足以吞山河,其胸襟足以治天下。
“那多谢宇哥了。”攸乐柔柔一笑,又快马加鞭奔跑起来。这一笑才让司徒宇又收回了思绪,他也甩开马鞭,迅疾追了上去。
不到一个时辰,二人便到达药圣谷。药圣谷在江湖上广有传说,且在全国各地都设有分舵,不过,司徒老谷主并没有过多时间去打理这些,将闲杂事务都交予儿子们在办理。其主要职责仍是治病救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其实倒是不算太多。
但为避免麻烦,司徒老谷主仍故意释放烟雾弹,在江湖上制造一个药圣谷帮派神秘庞大,且盘根错节无从查找的假象。再加之真正的药圣谷确实便设在一个罕为人知的山谷中,在江湖上便显得异常神秘。
因此,有心人若存心想要破坏药圣谷,只需在这山谷附近住上个一年半载便可摸清状况。若出动的人数众多,这里更是容易被寻到。所以,攸乐最担心的便是这里会被发现,若是连累了老谷主等一众兄弟,害得他们一辈子的成果被屠戮抢掠,那自己便是百死莫赎了。
好在她已在之前便让司徒宇等加强防固与周边的巡查,司徒宇也依言照做,果然发现一些端倪。近半年,他们发现山谷附近时常莫名出现比以往更多的陌生人,他们或假扮商人或装作药贩,四处打听药圣谷的下落。
司徒宇也安排了自己人专门去接应这类人,凡有碰到的,若对方和颜悦色,自己也便和颜悦色,将对方指入歧途;若对方动了杀机,自己也便毫不客气地应对。这里山高林密,沟壑遍地,药圣谷的人对每一处都是熟悉的,随随便便就能将一个外人带至绝境。
对方或许每日都在发现自己这一方少了人,但在还没弄清地形和敌方规模之前,他们也丝毫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一些小规模的试探便很容易一次次被解决了。
曾乘风毕竟只是一个五品官,没有自己的府兵,大量安排自己的家丁总是去做这种送死的事肯定不行,连抚恤丧葬费都付不起。而在没有弄清状况之前,他又不敢向兵部大肆借兵。
罗尽忠此时反而安静得很,在大变局来临之前,他要尽量低调,夹着尾巴做人,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的狼子野心,所以也根本不可能同意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往药圣谷大规模派兵清剿。药圣谷只是听曾乘风提起过的一个民间组织而已,并非自己想要对付的主要敌人,他可不想在此时树大招风,给自己惹麻烦呢,便随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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