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7章
马秀娟说完这话，忽然往方浓华这里挪了过来，悄咪咪地说着：“我知道一个小秘密，苏夫人想不想知道，它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很，但对你们苏家，对你，可是天大的事情。”
“说！”
方浓华浑身都在微颤，一只手抱紧怀里的孩子，另一只手狠狠抓住马秀娟的手腕，面色惨白。
“我家穷的很，苏家要是能够贴补点我们，我也是愿意的。”
“快说！”
“我就当苏夫人你答应了。”
马秀娟笑眯眯地说着，往方浓华耳边凑过来：“我告诉你，陈梦月孩子这里。”马秀娟指着左手大拇指根：“就这里，有一个紫色的不大不小的胎记，臭妮儿被送过来的时候可没有。”
方浓华脑海中闪过无数道白光，狠狠地刺向了她所有的痛觉神经，呼吸在那一刻都停滞了，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嚷。
那么多痛停留在她每一寸皮肤上，她却逃无可逃。
如果是！如果都是真的，她做了什么，他们都做了什么！
她尽力消化着这些可能，如果可能的话，她的女儿不似他们许诺的一样，活在城堡里，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而是一个人人嫌弃，躲在废墟中艰难活着的乞儿。
天下哪有那么大的笑话！
“妈妈…”
苏柚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用小手揉了揉眼睛，却看到离她那么近的妈妈，一双晶莹的眼睛忽闪忽然着，软糯沙哑地嗓音傻傻地叫了一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紧紧地绷上了小嘴，垂下了红通通的眼睛，失落极了地喃喃自语：“才不是，她不想我叫她妈妈，她有宝贝了。”
方浓华再也控住不住了，捂住嘴，眼泪从通红的眼眶顺着手背划过，嗓子被堵住了般，说不出一句话。
她多想说一句，可以，却像是被诅咒了般，只剩下哭泣。
“浓浓，出什么事了。”
穿着深灰色大衣的男人，步伐快速朝地这边走来，凌厉桀骜的双眸扫过了一众人，散发着高傲贵族般的气息，一双玛瑙般的眸子对上了妻子，才稍微收敛了锋芒，沉静中泄露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
苏堂在众人的目光中，来到了自己的妻子身边，轻柔地将人揽在怀里，浓密的俊眉皱起，俊美的脸上满是心疼，扯着嗓子尽量温柔地问道：
“浓浓，为什么哭。”
方浓华本来忍耐着哭泣，终于如宣泄般，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丈夫，泪珠子连成串往下落，侵染了衣服的一角。
“苏堂，搞错了！我们搞错了！”
“爸爸~”
苏堂这才发现，妻子宽大的衣服里面藏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小小的，扒拉着从里面露出了一个小脑袋，转动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真愣愣地盯着自己，在他错愕的眼神中又缩了进去，给他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头顶。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女儿的声音。
“你这个坏孩子，又来抢我爸爸，你给我出来，爸爸……呜呜呜~她欺负我，妈妈也不管阮阮了。”苏阮阮蹬蹬地跑过来，抱着苏堂的腿，指着方浓华怀中的苏柚，满脸的委屈控诉。
苏堂茫然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见妻子一直注视着她怀中的那个孩子，更是糊涂了，浓浓一直是最宠爱女儿的，如今女儿哭成了这样，她却不给予理会？
还有妻子怀中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家的？刚刚是叫错了吗，为什么叫自己爸爸，有那一刻，血液中掀起了微微的欣喜，却是他不能忽视的。
那孩子长的可真好看。
苏阮阮哭的更起劲了，拉着苏堂的裤腿要抱抱，而这边不知道怎么了，方浓华怀中那一小团子，也一抽一抽地小声哭了起来，这般独特的惨兮兮地哭泣声，身旁的人自是忽略不了。
方浓华也急的很，忍不住又跟着掉下了眼泪，小心地拍着怀中的那一团，哽咽出声：“乖宝宝，不哭……”
“我好饿的。”苏柚又往方浓华怀里拱了拱，伸出两个手指头，有些难为情，又有些讨好：“我已经快两天没有吃饭饭了，肚子好饿，好饿！”
苏柚抬起头看向方浓华，吸了吸不舒服的鼻子，有气无力地挤出了个自以为十分可爱的笑容：“给我一点点吃的，好不好，就一点点，要不然柚柚就要饿死了。”
苏柚的声音很小，却很清亮，方浓华听到了，苏堂也听到了，就连一旁看戏的马秀娟也刚听到了，将目光从苏堂的身上移开，摸了摸鼻子，她好像真的已经两三天没有给这孩子送吃的了。
方浓华颤抖着，将紧握的拳头往自己身上打去，一拳又一拳，惨白的嘴唇被狠狠地咬住，不发出一点声音，满面的泪水，最终被苏堂制止住了。
“到底怎么了，别吓我浓浓。”
“你去！买吃的！快去！”
“我……好，我去，浓华你别着急，我这就去。”
方浓华几乎是嘶吼地冲着自己的老公喊，要去做亲子鉴定，那一刻苏堂才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事情。
马秀娟回村了，说家里有孩子要照顾，走之前还对苏堂说了一句，别忘了他们家。
苏堂这才发现有这么一个人，沉静下来，思索着刚刚的一切。
到底是为什么。
苏柚此刻在车上，依旧被方浓华抱在怀里，车里开着暖气，温暖的很，方浓华手里捧着粥，尽力控制着情绪，正一勺一勺地喂着苏柚，早已哭肿了的眼睛依旧通红，直到苏柚打了一个秀气的隔，方浓华脸上才显现了一丝松弛。
苏阮阮坐在后面，阴沉地瞪着坐在副驾驶被妈妈抱着的苏柚。
“谢谢，妈……阿姨。”苏柚吸了吸鼻子，局促地冲方浓华友好地笑了笑，脸上满是讨好。
眼泪不自觉地又从方浓华眼眶中喷涌而出，没有任何征兆。
苏柚不知所措地伸出小手，帮方浓华擦着眼泪：“不哭，阿姨不哭。”
换来的只是更加忍耐的哭泣。
在主驾驶开着车的苏堂紧紧地握住方向盘，不敢去瞧妻子一眼，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
苏堂带着妻女来的是一家小县城的私立医院，是认识的朋友开的，方浓华要求做了两份亲子鉴定，一份是他们夫妻二人和郑臭妮的，另一份是和苏阮阮的，那一刻苏堂才真正意识到不是他想多了。
检测结果三个小时就能出来，他们也死守了三个小时，这段时间尤其漫长。
“浓浓，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浓华现下平静了许多，用那失去了光亮的双眸注视着自己的丈夫：
“我们搞错了。”
方浓华沙哑的嗓子没了往日的音色，指着在旁边睡着了的苏柚，肿胀的眼眸中溢出了温柔。
“她和阮阮是同一天生的，在那个诊所里，她没有父母，是由着大娘养大的……她说她认得我，说她妯娌的孩子左手大拇指有个胎记。”
方浓华深呼了一口气，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丈夫：“苏堂，我们的女儿出生的时候我睡过去了，你呢，你也没有赶到，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方浓华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完了这一切，仿佛在分享，又像在质问。
苏堂艰难地笑了一声，又一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睡的安详的苏柚，作为一家之主，他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乖，你今天太累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在妻子的注视下，他走出了妻女休息的房间，关上门，拳头狠狠地砸向一边的墙，两行热泪顺腮边而下，冰的很，凉的很。
假的，是假的。
——没有人能逃离现实，只是多数深陷其中。
三个小时过去了，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9999确认与9999排除，
支持苏堂与方浓华为郑傻妮的生物学父母亲。
方浓华的手紧紧抓住那两张薄纸，揣进怀里，蹲下身子，忍耐着哭泣，苏堂用尽所有的力气抱住自己的妻子，消化着此时的情绪。
“我以为她是在骗我，怎么可能呢，我们的女儿怎么会是连名字都没有，没有人疼爱，可怜的孤儿，怎么可能过着那样的生活，她长这么大，我们从来没有尽到过做父母的的责任，她还吃不饱，到了……”
方浓华哽咽地泪流满面，拽着丈夫的衣服，哭诉着她的悔恨：“到了今天，她已经饿了两天了！两天！苏堂，一个还不到六岁的孩子，发了高烧，不吃不喝了两天，如果……如果我今天没有去找她，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见到她了。”
“不会的！不会的！浓华，相信我，会好的，我们的女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可以一直陪着她，看着她上小学，中学，大学！我会好好保护好她的。”苏堂用尽全力地保住接近崩溃的妻子，许诺着永远与以后，安慰着妻子，也安慰着自己。
“你不知道！苏堂，不知道我们的女儿经历了什么！你不知道这些年她过的什么日子，她……”
“爸爸妈妈~”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音从一边传来，可能因为发烧的原因，有些虚弱，那软糯的嗓音不是他们熟悉的，却是他们最强烈的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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