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肖恩·诺尔住在东川医院。东川医院最初是为皇室贵族设立的兽人医院,后来面向全体民众开放,只是有以前的传统在,来这里看病的大部分还是达官显贵,尤其是政界、军方的一些家庭。
因为这里是只面向兽人的专业性医院,为了给兽人病患提供最好的治疗环境,整个医院内部都不限制兽态,病患及家属可以像在自己家一样任意化为人身或者兽态,当然,前提是不能妨碍治疗。
郁舒本来不知道这件事,他最初只是奇怪为什么这个医院的户外自然疗养区有这么多动物,直到看到两只扑腾玩闹的幼犬和他们的监护人。
这是两只体型差不多的德牧,全身毛茸茸的,大概因为年纪太小,他们的耳朵还没完全立起来。两只小家伙汪呜汪呜地在草坪上追逐,其中一个被另一个扑倒在地后,就伸出半圆绒厚的爪垫笨拙地蹬空气,见蹬不着赶忙翻身起来,迈着小短腿去追,没一会儿两只小家伙又在草地上滚作一团,一边玩一边嗷嗷地叫,一看就知道他们非常开心。
郁舒看这两只小狗可爱,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注意到两只小狗身边有位大姐姐。他本以为这姑娘是两只德牧的主人,却听到她催促两个小家伙赶紧回病房吃药。
所以那两只德牧其实是两个兽人小朋友。
郁舒:……失礼了。
两只德牧小可爱听到他们姐姐的话,齐刷刷地迈着四条腿跑到她跟前蹲坐下,汪呜呜地恳求着叫了两声,然后歪着脑袋用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身后的小尾巴还一甩一甩的。
正好看全这一幕的郁舒心都化了。
这也太可爱了吧!
看到郁舒反应的蔺决声音有点冷,“你能不能快点走?”
郁舒回过神来,看到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诺尔中将的身影,“哦”一声,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小跑几步追上去。
接下来走往住院楼的一路上,郁舒还看到其他兽人病患在兽态下的可爱场景。比如他看到一个母亲抱着一匹皮毛厚密的小黑马说话,不小心听到那位母亲话里的内容。原来是小黑马不肯配合医生打针,故意变回原身让医生无从下手,那母亲正抱着哄它,想劝它乖乖回病房打针。
郁舒还看到一只蜷成一团在座椅上晒太阳的小刺猬,旁边的人不知道是它的什么家属,正拿着一盆小西红柿一个一个地往它的刺上扎。郁舒刚好看到那人把靠近他那一半的刺都扎上小柿子,拍下一张照片后让小刺猬翻个面,说要继续给另一边的刺扎小西红柿。
然后小刺猬真的配合调整了姿势。
……真是离了个大谱。
但也很有意思,郁舒想,那些兽人们大概看惯了这种场景,所以见怪不怪,可是对他这样的纯人类来说,真的好有意思。
可惜这一行人里只有他和蔺决两个纯人类,而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个全程十分冷漠,所以真正欣赏这些有趣场景的只有他一个人。
穿过疗养区后,他们很快到了肖恩·诺尔所在的病房。
推开门还没走进病房,郁舒就听到了医疗器械运行的声音,不时传来略显刺耳的警报声。
这警报声来自病房床头专门检测兽人精神海域的电检图机,这种设备可以针对兽人病患的精神海域活动进行常规的电图检查。它虽然不像高磁频图景成像那样检测全面,但也能笼统粗略地反映精神海域的活动情况,是普通场景下应用最广泛的精神海域检测设备。
兽人正常精神海域的电检图是在以一定规律变化的波状长线,而显示屏上肖恩的电检图十分芜杂。饶是郁舒不知道该怎么看这监测仪器,也猜得出他的情况大概很不好。
闷在被子里的肖恩·诺尔听到脚步声声音,从里面探出个脑袋,在看到郁舒的一刻,一双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郁舒见这男孩用那双羚羊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不禁露出一个笑,走到他床边拣一张椅子坐下,“还记得我吗?”
比起上一次舞会上郁舒见过的模样,肖恩·诺尔明显憔悴很多,精神头也不大好,估计也没有休息好。
肖恩用力点点头,他跟郁舒对视一会儿,不知怎么竟然哭了,声音委屈又可怜,“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
郁舒失笑,从旁边拿纸巾递给肖恩,“我为什么会讨厌你?”
其实郁舒有些没想到肖恩会对他这么有感情,毕竟他们拢共才见过几次面。
蔺决也没想到这小孩说哭就哭了,他印象中的肖恩可不是个会对才见过两三面的人哭鼻子的人,
而诺尔中将注意力都在他儿子的电检图上,他刚才就留意到,自从这个叫郁舒的年轻人走进病房,肖恩的电检图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改善。
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截至目前,还没有什么手段能够治愈或者有效缓解兽人精神海域的病症。因为精神海域牵扯到兽人大脑皮层的神经系统,所以外科手术根本做不了,唯一的治疗手段就是通过神经类药物介入。但这类药物有副作用,而且它们更多的作用是□□,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算算时间,从医学界第一次提出兽人精神海域的概念到现在已有几百年,这几百年里相关研究不断取得突破,医学家们也研发出更精准的医疗设备对精神海域进行描摹和检测。可即使理论知识不断丰富,在精神海域复杂性和特殊性的大山面前,相关疾病的治疗手段仍然乏善可陈。
可是现在,那些最前沿医疗技术都无法解决的难题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似乎都不存在了。
这在诺尔中将看来简直是个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他越想越激动,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情绪,看向郁舒的目光却越来越热切。
郁舒本来以为他们只需要在这里呆三四十分钟,哪知诺尔中将一再挽留,期间肖恩一度想变成林羚跟郁舒回诊所去,被诺尔中将一句“等你身体再恢复些我亲自送你过去”给堵了回去。
对于诺尔中将之后要把小羊肖恩送去诊所的安排,郁舒其实是想拒绝的,毕竟他的诊所是给动物开的,不是给兽人开的。
可是在肖恩满怀期待的眼神下,郁舒最终一个拒绝的字也没说出口。
因为他们离开的时间一延再延,等到他和蔺决坐诺尔中将的专用飞行器从医院离开回到诊所时,天已经全黑了。
郁舒本想继续邀请蔺决回郁宅,却发现蔺决的面色很差,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
其实蔺决言行举止还是一如既往冷淡到优雅的模样,但郁舒就是能感觉到,他不舒服。
郁舒跑两步跟上走在前面的蔺决,“你怎么了?”
“没事,我上楼休息了,你尽快回家吧。”蔺决的声音也是惯常的不急不徐,如果单听声音根本听不出任何问题。
蔺决说完没再停留,直接上楼了。
郁舒有点想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干脆不再想,关好诊所的门自行回家。
引狼入室的事明天再说吧,反正也急不来。
回到阁楼的蔺决把门反锁住,勉力支撑自己坐到沙发上,艰难地承受着精神海域一阵强似一阵的爆裂性疼痛。
曾有医学研究表明,精神海域的严重破碎暴乱带来的痛是身体所承受的最严重程度的疼痛。这种疼痛对精神的伤害非常大,同时很容易激起残忍的破坏欲,包括但不限于无差别地毁灭身边一切、对自己造成伤害。
这种近于撕裂神经的剧烈疼痛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但对蔺决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一贯如此,他不但要忍受强烈痛苦的折磨,还要控制自己濒临崩溃的意识和情绪。
不知道煎熬了多久,蔺决在难以忍受的疼痛中逐渐麻木、意识昏沉。他预感到自己身体即将出现的变化,在失去意识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打开个人终端,给通讯列表里的几个人发了讯息。
这之后,个人终端检测到主人已进入休眠状态,自动锁定终端功能。
第二天早晨,郁舒一起床就看到蔺决发的消息,上面说他有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条消息很简短,也没有说明多长时间回来。
郁舒像以往一样吃完早餐,坐家里的车去诊所,到诊所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阁楼看看。
主要是他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昨天晚上看蔺决的样子不是很舒服,凌晨又突然给他发消息说要离开,两件事看着没有关系,连在一起却让他觉得怪怪的……
郁舒把反锁的门打开,走进去后试探地叫了声蔺决的名字。
没有回应。
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人,直到走到蔺决的卧室,一个“蔺”字还没喊出来,就看到一个巨大雪白的身影轻盈敏捷地从衣柜跳到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正是郁舒不止一次在梦里梦到过的银狼。
郁舒曾不止一次幻想和它再次相遇的情景,或许在生态园,或许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巷。可是,即使在心里想它无数遍,也及不上真正见到它给他带来的冲击,那种凛凛的肃杀之气,那种强大到让人臣服的王者气场。
郁舒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它,心绪激荡呼吸紊乱。
他还没从狂喜和激动中冷静下来,就见高贵的银狼朝他迈了一小步。
看到这个应该是释放友好的信号,郁舒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冷静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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