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脚步声

苏如锦心中思量,不知道该不该应下杜春羽的这番“邀请”,因为是个明眼人都能瞧出这是个陷阱,而自己就是被其相中的猎物。可若是不去,她又该寻个什么借口才好呢？正在为难之时,身旁的萧云堇却凉凉的开了口。
“本王今日的正事就是陪着王妃回门,至于苏大人与皇兄所商议的事情,本王应该不适合去旁听。”
杜春羽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苏如烟更是狠狠的瞥了他一眼。至于苏敬亭则是尴尬的看了萧云琮一眼,萧云琮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这吏部官员调任的确不是六弟擅长之事,但若只是旁听倒也无妨。你与我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也都应该为朝廷分忧,为父皇分忧。”
“云堇戎马边关,自认为也是在为父皇分忧。至于这朝中之事,由皇兄帮着父皇分担,云堇心中也甚为放心。既皇兄与苏大人还有正事要议,那云堇就索性陪着王妃在这府里头转转,到了响午吃过饭,也就回去了。”
说罢,不等苏敬亭与萧云琮开口,便低头问了苏如锦一句:“王妃是否愿意带着本王参观一下这苏府？本王十分想看看王妃这自小长大的地方。”
“妾身自然愿意！”苏如锦低身福了福,又转身,面朝着苏敬亭与萧云琮分别的福了一下:“父亲,齐王殿下,锦儿告退了！”
“既是六弟的意思,那就请弟妹辛苦一些,带他在这府中转转吧。”萧云琮说着,看了苏敬亭一眼:“苏大人您应该也不会反对吧？”
“当然不会反对,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家人。”
苏敬亭一边赔笑,一边暗暗的给夫人杜春羽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很明显,不要在府里生事,尤其是当着齐王殿下的面儿。杜春羽虽有些不大情愿,可到底还是顾着苏家的利益,顾着苏敬亭的脸面,暗中扯了扯苏如烟的手,抬脸儿又给苏如锦说了一句:“既是王爷的意思,锦儿你便好好的陪着,你我母女日后再叙。”
真是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娘。苏如烟是个没脑子的,这杜春羽显然也是有些沉不住气,当着萧云堇的面儿,就将“日后再叙”那四个字给咬的紧紧的,恨不能是从牙缝里给蹦出来的,任谁一听,都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苏如锦依旧乖乖的站着,但被萧云堇握着的那双手却暗暗的握了握。萧云堇嘴角上扬,俯身,颇似暧昧的说了句:“怎么？王妃这就急了,想要迫不及待的带本王去参观你未出阁之前的住所？”
苏如锦心中微微一堵,稍后也听出了萧云堇话中的意思,于是佯装娇羞的嘤咛了一声:“王爷——”
“好了好了,本王知道了。”
萧云堇说着,该握为牵,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又回过头来,像是刚刚才想起来的那般,对着萧云琮点了点头:“皇兄与苏大人谈正事要紧,云堇就先去了。”
萧云琮点点头,依旧是那副淡淡笑着的,好脾气的模样,可只有萧云堇心里才清楚,他的这位二皇兄,才是真正的将自己利爪都藏起来的猛虎。
由乳娘与阿萝带路,萧云堇与苏如锦走进了苏家内院。苏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在经过一座月亮拱门之后,便正式进入了苏家的花园之中。只见园中回廊曲折,虽是隆冬时节,残雪未融,却仍瞧的出那一地的花丛。一座汉白玉拱桥横架在一条溪水之上,碧水环流,穿越于各个假山之间,真是清幽静谧,极尽典雅。
“若是单看这园子,实难想象这是新任吏部尚书苏大人家的园子。”萧云堇虽常年驻守边关,但他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皇子。这园林设计的好坏,一看便知。只是,他没有想到,那样善于钻营的苏大人,胸中竟也藏着这般丘壑,以往倒是小瞧了他。
苏如锦抬眼看了看着园子,依稀还是小时候的模样。目光落到白玉桥上时,眼中随即浮起淡淡的哀伤。模糊的记忆中,娘亲似乎也曾在那座桥上站过。那时候,弟弟还未出生,夕阳的余晖洒在娘亲微微隆起的腹部。而那个时候她,似正蹲在地上,捡拾着被风吹落的花瓣。
抬脸去看娘亲时,娘亲也正含笑的望着她。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冲她招了招手:“锦儿,快到娘亲这边来！”
她起身,摇摇摆摆,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白玉桥边,却被一个少年给抱了起来。
那个少年,是沈衍。
思绪就此中断,她回了回神儿,看着那白玉桥说了句:“这园子是旁人设计的。”
萧云堇若有所思的看了苏如锦一眼,并未说话。
穿过花园,走过斜径,就到了苏如锦出阁前居住的那个小院落。
院落不大,连个具体的院名都没起,从整个院落的格局来看,更像是府中给下人住的那种。乳娘与阿萝都是有眼色的伶俐人,见小院一片狼藉,就知道这院子自小姐出阁后就不曾有人打理。她们先将小姐之前居住的东厢房给收拾了出来,跟着一个清扫院落,一个拾掇房内。阿萝原本还想泡些茶来,可当她看见那些被翻的乱七八糟,滚落了一地的盒子时,就知道她们留下的那点儿东西全都没了。
她捡起地上一个被摔破的茶杯,吸了吸鼻子,走到苏如锦的跟前儿,还没有张嘴,眼泪就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小姐,她们怎么能这样？就算小姐出阁了,这苏家到底也还是小姐的娘家。怎么一个个的都跟贼似的。咱们前脚才走,后脚就把这房子给搬了个干干净净。难道老爷跟夫人,没打算让小姐回来吗？”
“阿萝！”
乳娘给阿萝使了个眼色。阿萝的眼泪却是越掉越凶。
“阿萝知道自己不应该,也知道自个儿失了规矩,可阿萝就是心里难过。”阿萝抽泣着:“她们抢了小姐原本的院子也就罢了,将小姐赶到这僻静的连府中下人都不愿意来的院子也罢了,怎么还将咱们省吃俭用置办下来的东西都给拿走。”
“阿萝,不要再说了！”
乳娘扯了一把阿萝,对着萧云堇欠了欠身:“王爷恕罪！阿萝她年纪小,不懂事,经常说些不该说的话。”
萧云堇没有回应乳娘,只是身子往前探了一下,看着苏如锦的眼睛问她:“你在苏家过的并不好？”
“妾身觉得还好,至少比着外头那些挨穷受困,没吃没喝的人要强。”
“本王也是这么觉得！”萧云堇说着,眼睛眯了眯:“旁人抢了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自个儿得长些本事,好把那些被抢走的东西十倍百倍的给抢回来。”
苏如锦抬眼看着萧云堇,萧云堇却冷不丁的伸手,抚了抚她垂着的眉。
“本王不大希望自个儿的王妃是那种特别好说话的。因为,好说话代表着好欺负。本王不愿意自个儿的女人被旁的人欺负!”
苏如锦抬了抬眉,特别乖巧的回了句:“王爷放心,妾身会学着厉害的！”
“好！这才是我萧云堇的王妃！”萧云堇勾勾唇角,将手落了下来。
没吃,没喝,又没景致,就连愤愤不平,抽泣着的阿萝也被乳娘给拉了出去。这闺阁中,又只剩下了她与萧云堇。因为距离太近,所以连他的心跳声她都听的真真的。
“王……王爷。”
“王妃有何事？”
“王爷方才不是说,想要在这府中转转。要不,妾身再领着王爷去看看景儿？”
因为接连两日的同床共眠,让苏如锦也留了一些后遗症,那就是单独面对着萧云堇时,会不自觉的东想西想,心跳加快,浑身燥热,很不自在。例如眼下,当她知道萧云堇的目光长时间的停留在自己身上时,她的喉咙就开始发干,连带着嗓音也变的粗哑起来。
掩饰般的轻咳一声,才要起身,却被萧云堇一把给扯进了怀里。
“本王生在皇家,长在宫廷,这人间什么好景是本王没有看过的。”萧云堇凑近了一些,自口中呼出的热气一层一层的扑到她的脸上:“本王觉得,王妃就是苏家最好看的景儿。所以,请王妃不要动,让本王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多看一会儿。”
“王爷——”
苏如锦心慌的挣扎了一下,却听见萧云堇低声在她耳旁说了句:“嘘~不要动！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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