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沈衍
天空飘着小雨,闷雷不停地滚落。一辆马车穿过青巷,停在了姜府的门前。车上的人并没有立刻从马车上下来,而是先用手将一边的帘子掀起,朝着写有姜府的匾额看了一眼,这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来人罩着一件黑斗篷,在细雨的掩映下,越发叫人看不清楚面容,但通过掏银子的那只手,可以看出,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位姑娘。
车夫接了银子,很快驾着马车消失在了细雨中。黑斗篷走到门前,用手在门上轻轻地叩打了三下,接着往后退了半步。
大门从里头打开,一名老扑抬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自个儿门外的姑娘,疑惑地问了句:“请问姑娘找谁？”
“烦劳老先生帮忙通禀一声,就说是天枢阁的楚辛来访！”
递上信物,黑斗篷又往后退了一步。
老仆人看了一眼,谨慎的道:“姑娘稍等,待老奴去通禀我家老主人。”
***
苏如锦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将军府里看见沈衍。稍愣之后,便情不自禁地扑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委屈地说着:“沈大哥,锦儿的孩子没有了！”
沈衍一僵,手轻轻抬起,拍了拍她的背:“沈大哥都知道了。”
还没有等沈衍把话说完,萧云堇就一脸不悦的将苏如锦从他的怀中给拽了出来,然后眸中还散发出了淡淡的杀意。
“本王竟不知道,沈先生与本王的王妃这般熟悉。”
“王爷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我与锦儿的关系……”沈衍淡淡的回应,还刻意的用眼角的余光扫了萧云堇一下:“毕竟我与锦儿的关系要比王爷想象的还要深些。”
“先生与本王的王妃究竟是什么关系？”
“刚刚王爷您不是都已经听到了吗？锦儿她叫我一声沈大哥。”沈衍说着,将目光落到了苏如锦的身上:“才刚好些,怎么就起了床？看你的脸色,晋王爷他似乎并没有将你照顾的很好。也罢,既我来了,这照顾你的事情,也就不用再劳烦王爷了。”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云堇眼眸一冷,站在一旁的阿九却已经抽出了随身的佩剑,指向了沈衍。
“就是王爷您听到的那个意思。”
沈衍看了一眼阿九,眼中并无一丝惧色。他只是有些心疼地看着被萧云堇强行拽过去,又紧紧搂在怀中脸色苍白的苏如锦,眉间稍稍一簇。
“锦儿与王爷的这桩婚事,我原本是反对的,可锦儿她为了乳娘和阿萝,不得不答应她那个父亲无理要求。我原本还想着,若是锦儿过的好,我便不做这种多事之人,可从眼下来看,她过得并不好。”
“先生想要从边城带走本王的王妃？”萧云堇的眼眸越发的冷了:“先生觉得自己办得到吗？”
“我想,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沈衍办不到的事情吧。”沈衍说着,眸光柔和的罩住苏如锦:“眼下,王爷要问的不是沈衍能不能办到,而是锦儿她愿不愿意跟沈衍走。”
“沈大哥,你别闹了,王爷他是会当真的。”
不用知觉,光用眼睛看的,苏如锦都知道萧云堇被激怒了。她略微动了动身子,然后用手捧住萧云堇的脸,快速地说着:“沈大哥是在逗你,他不是来带走我的。”
“如果他是呢？”萧云堇很认真的去问苏如锦:“如果他是认真的,那么你呢？你会跟他走吗？”
苏如锦摇摇头:“不会！”
萧云堇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越发用力的将苏如锦搂在自己胸前,然后傲娇地看着沈衍:“先生已经听到王妃的答案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先生回去吧。”
“回去？”沈衍摇摇头:“我可是历尽千辛万苦才到的这边城,哪能王爷说一句回去,我就回去了。再说了,我这好不容易才出来见锦儿一面,什么事情都没做呢,如何能回去。”
“事情？你想对锦儿做什么事情？”
萧云堇一下子夺了阿九手中的剑,指向沈衍的喉咙。
沈衍则摇摇头,用手在他的剑上轻轻地弹了一下,然后走到他们跟前,伸手扣住了苏如锦的腕部:“废话,锦儿被你折腾成这个样子,我若是不将她给看好了,如何安心。”
“放开！”
虽知道沈衍是在给苏如锦把脉,可落到眼睛里,就是觉得不爽,觉得这个沈衍是在当着他堂堂王爷的面在占自个儿王妃的便宜。
哪知沈衍不紧不放,居然还抓起了苏如锦的另外一只手。
“本王让你放开！”
“锦儿,你父亲帮你谋划的这个夫君可真不咋的。怎么样？要不要等病好一些,就跟我回天枢阁去。至于这夫君嘛,不要也罢。天下男儿那么多,总能挑选个稍微好些的。”
“沈衍,你是不是想死！”
“啧啧,火气这么大。锦儿你可有好好看过,眼前的这位王爷该不是敌国的探子假扮的吧？若是假扮的,这通敌一案倒是能解释得通了。因为这人,原本就是敌国,互通有无,倒是正常的很。”
“沈衍,你……”
萧云堇刚刚把剑举起来,就见沈衍伸手一拨,将他的剑又给拨了过去。
“你身旁的那位无双姑娘不错,虽没有将锦儿医好,但看得出来,她是尽了心力的。锦儿的身子才刚刚好些,需要静养,所以烦请王爷将自个儿的脾气改一改。还有,待会儿我会写个药方,都是将军府里常备的药材,就麻烦那位无双姑娘给煎一煎。”
“王爷。”苏如锦看了眼萧云堇手中的剑:“你不能用剑指着沈大哥。”
“你护着他？”
萧云堇原本就心里堵得慌,听见苏如锦这句话后,就更觉得自个儿心里是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可这股无名怒火,在被苏如锦的手握住之后,就瞬间凉了下来。因为他发觉,苏如锦的手比在昏睡时还要凉上几分。再一看,这才发现,她竟只穿了一件单衣就从房内跑了出来。当下,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直接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到了苏如锦的身上。
“才刚醒来,怎么就跑了出来,就算知道这个姓沈的要来,你只需要给无双说一声,让人将他带过去就是。”
“妾身不知道沈大哥要来。”
“不知道？”
萧云堇一愣,却听见沈衍在一旁说着:“锦儿的确不知道我要来,我倒是想着传封书信给她,可边城的主人是一日一变,就算是我想要传书信,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落到锦儿的手中,索性就不打招呼,自个儿找过来了。
沈衍说着,将写好的药方递给站在一旁的阿九,“你是王爷的贴身近卫,这些药,应该找得到吧？”
阿九接过药方,看了萧云堇一眼,见王爷并没有拦着他的意思,况且这药方还是写给王妃的,自然不敢耽搁。低头应了声,就拿着药方退了下去。
苏如锦见沈衍终于正经起来,也暗自松了口气,可这口气刚刚沉到丹田,就猛然想起自己跑来的目的。
“外祖父！妾身是为了外祖父和弟弟的事情才跑来找王爷的。”
“外祖父？”萧云堇先是一愣,跟着反应过来:“姜老先生！”
苏如锦点头:“无双告诉我,我爹……哦,不,是苏敬亭,他在听闻王爷通敌的事情之后,就向皇上表了忠心,断了与我的父女关系,还让他的儿子亲自带兵来捉我回去。”
萧云堇不解地看着苏如锦。苏如锦方才所说的这件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对于他那个名义上的岳父,他也是了解的。那个人一心追逐权力,又将全部的筹码压在他的二哥,也就是齐王殿下的身上。好不容易逮住他“通敌”的这个机会,说什么都会帮着齐王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来,算是帮齐王消除了一个夺嫡的对手。二来,他让自己的儿子带兵前来,倘若事成,这边城的数十万大军就可能落在他们苏家的手上。当然,他也不会低估他那个未曾谋过面的小舅子的本事。
苏敬亭虽然痴迷权力,但却不是个笨蛋,他既然敢让自己的儿子带兵前来,那个苏家公子就一定不是泛泛之辈。唯一让他不解的只有一点,既然有这么一位苏公子在,为何苏敬亭没有早早的帮其铺路,难不成,就是在等着这个“一鸣惊人”的机会。若真是如此,他之前倒是小看他的这位岳父大人了。
苏如锦看着萧云堇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他也不知道苏显和苏绫的事情。
“事实上,妾身是有两个弟弟的。”苏如锦看着萧云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一个,是苏敬亭与我娘所生,是妾身一母同胞的弟弟,叫苏绫。因为出生时,绫儿他尚不足月,难以养活,所以被我外祖父带回了姜家。另外一个,则是苏敬亭与现在的苏夫人杜春羽所生,名唤苏显,与绫儿一样,都是被养在外头的苏家的孩子。”
“苏绫和苏显？”
“对！苏绫是我的弟弟,苏显则从未把我当成过姐姐。”苏如锦说着,指了指自己:“其实,在苏家的这些年,我与苏显谋面的机会也不多。他与绫儿一样,都是被养在外头的,但又与绫儿不同。绫儿之所以被养在外头,是因为苏敬亭根本不在意他。苏显被养在外头,则是因为他母亲杜春羽的身份,所以不得不将他藏起来。妾身曾听乳娘说过,这些年,苏敬亭一直都在培养苏显,此次来边城的也是他。”
“你的意思是……”
“苏敬亭不再藏着苏显,证明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妾身与绫儿。可就算放弃,妾身仍是苏家的嫡女,绫儿也仍是苏家的嫡子。”
苏如锦说完,用力的抿住了嘴唇,然而她的心情,萧云堇却是明白的。父待子不亲,而子却不能不顾及父的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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