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空也大师（二）

　　第一夜是个平安夜。一切都很正常，妃子们才刚刚来到这个地方，很显然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遂都依照着寺庙里给出的要求做了。

　　阮宴君心里怎么都放不下付宜保与空也大师之间的关系这件事，却最终没能说什么。

　　第二日丑时就有小和尚在寺庙里敲钟了。阮宴君一向贪睡，但昨日点上的香似乎有安神作用，被钟声惊醒以后也就起了身打算更衣。

　　染鹤捧着一件崭新的素衣快步上前，看着阮宴君的神色低声说道，“方才有师父说是要换上这身素衣。在庙里头是一定要穿这种素衣的。也不能化浓妆······”

　　阮宴君对化妆这种事儿没什么太大兴趣，虽然喜欢穿红衣，但是毕竟来了寺庙里就要遵守他们的规矩。因而依旧是愉悦地穿上了那身素衣。染鹤看她面色如常，又打算上前替阮宴君化妆。却被阮宴君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上前了。

　　“不必了。”

　　“娘娘？”

　　“既然身处寺庙，那就按着寺庙里的规矩来，不需要太多的装饰。就这样好了。”

　　阮宴君看着染鹤一脸怔愣的神色缓声说道。

　　“你和穗鱼不必服侍我了。这些日子也就在兴业寺里好好休息几天。我倒是很久没有过过这样平常普通的生活了。”

　　染鹤敏锐地注意到，她自称不是本宫，而是“我”了。

　　她虽然担心，但是一向是听阮宴君的话的，听了她这样说，也只好作罢。

　　宫里头很多娘娘都信佛，而且京中许多的皇亲国戚或是达官贵人都常常回来兴业寺。兴业寺虽说是皇家寺院，但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可以来的。而空也大师在他们的心中，就是十分令人尊敬的住持。

　　只是所有宫里人都不知道，吴娟怡竟然是空也大师的头号迷妹？

　　吴娟怡这样的人，她信佛？

　　这件事情是当阮宴君在自己的禅房里用过了早饭后，跟随者钟声一点一点走向僧人们诵经念佛的大殿才发现的。

　　她沿路遇见了沈迟卿与何慕妍。现下宫里人还很少，她们三似乎已经是非常早来了。

　　“阿阮你不带个人和你一起吗？”

　　“是啊，至少小心一点。”

　　看着沈迟卿与何慕妍投来的关切目光，阮宴君冲着她们淡然一笑。

　　“没事。我一个人就好。”

　　“对了，卿卿，你以前有见过先帝吗？”

　　沈迟卿眼神里似乎带了几分迷茫——“好像，见过的吧？但是我不太记得先帝了······”

　　阮宴君神色不变，只是看了看她俩的随身侍女。

　　沈迟卿身边依旧跟着伐檀与绿意。伐檀素来谨慎聪明，做事情滴水不漏，有伐檀跟在沈迟卿身边，无论怎么说，阮宴君都是十分放心的。何慕妍身边也跟着如英。而她只打算自己一人独自前来。

　　只是在看到吴娟怡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有些疑惑。

　　吴娟怡一身素衣，虽然脸上略施脂粉，但到底也是清淡了许多。此时此刻早已经跪在了佛前，似乎在念念些什么。

　　走近了何慕妍听清了她在说什么，这才惊讶地拉住了阮宴君的袖子。

　　“阿阮，吴娟怡她竟然会背诵空也大师的著作？”

　　阮宴君一脸懵。

　　“你怎么知道的？”

　　“听她念的啊。她没有书照着读，但是说得非常流利，一看就是背诵过了的。而且是熟背。”

　　“我寻思着吴娟怡约莫是空也大师的粉丝。”

　　阮宴君听着何慕妍如此信誓旦旦，一瞬间竟然也有几分震撼。

　　天呐······吴娟怡竟然是空也大师的粉丝？

　　仿佛吃到了头号瓜一样，阮宴君眼神里都带了些不可置信。吴娟怡那个性子真的会背佛经——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阮宴君抬头看了一眼大殿。

　　佛陀的模型金碧辉煌地竖立在正中央，两侧各有数十排长桌与跪垫。长桌上铺着金色的桌布，上面绣着莲花的样式。跪垫就直接做成了一朵金色的莲花，倒是十分美丽。每张长桌上都贴有了不同妃子的姓名，一排排的长桌之侧都叠满了经文。

　　两侧之中，大殿的正中央，有一块十分精致的莲花软垫。

　　阮宴君的神色终于停留在了佛陀慈悲的模样，还有陆陆续续前来的妃子们。

　　普天之下，究竟何处是解脱？

　　僧人们念经的地方自然是在另外一个大殿，这里似乎都是妃子。

　　外头似乎又敲钟了，妃子们也都到齐了。而莫彻就踏着一段钟声缓缓走了进来。

　　“各位施主们，现在便可以开始诵经了。每张桌子一侧的经书都是今日所需要的经书，请各位施主们按顺序取出第一本。”

　　说罢他就缓缓跪在了正中央的软垫上。

　　大殿里一时之间响起了诵经的声音。

　　似乎京城里的姑娘们都是读过经书的，然而阮宴君没有。她读的磕磕绊绊，越读越没兴趣，只好张着口假装是在读。心里却终究是有些累了。

　　她总是会想到空也大师和付宜保两人之间的关系。

　　空也整个人都仿佛是个谜团。

　　其一，身份成谜，神似付宜保；其二，沈迟卿明明是见过先帝的，可是竟然一点也没有觉得空也又不对劲的地方；其三，依照沈迟卿的记忆力，既然见过了先帝，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呢？最后，今日至今，她都没有见过空也。

　　太奇怪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宴君的脚都快麻了的时候，莫彻才缓缓开口，“午饭时候已到。还请各位施主移步厢房用饭。”说罢，转身就走，只是神色慢慢看向了跪在一旁的阮宴君。

　　阮宴君心里只觉着奇怪，倒也没想太多。心里还想着空也大师的事情，走着走着就被一个小和尚直接撞倒。

　　那小和尚年纪还小，眼神里满是童真，“您就是阮妃娘娘吗？有人在小林找您。”

　　小林？

　　似乎是看透了阮宴君眼神里的惊疑，他又双手合十，冲着阮宴君笑道，“娘娘，您出了这座殿，一直往东走就到了。”

　　说罢就直接跑走了，竟是不打算再理阮宴君。

　　阮宴君思忖一会儿，就决定直接前往小林。兴业寺之中，处处是皇家守卫，她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危。更何况——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匕首。

　　她一出宫就偷偷藏在腰间。随身携带，就是为了防止有意外遇变故。

　　几乎是想也没想，她起身向着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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