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选择
在鲤城的杨巡，整个五月份，带着戴娇凤，跑了大半个月市场，结果一个渠道都没谈下来。
杨巡从信心满满最后到失落，让他内心无比痛苦，但是在白天，他面对戴娇风，依旧喜笑颜开，杨巡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但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在木板床上爬起，站在空无一人的仓库里，时常看着满仓库的电风扇发着呆。
戴娇风或许也看出杨巡心中的苦闷，也心里暗暗有些焦急，可两个年轻人，在这陌生的城市里，哪有那么容易打开局面？
有时候，运气和机遇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五月末的某天，他们终于碰到一个贵人！
这个贵人是两人无意中在饭店买饭菜，杨巡舍不得吃，只买了一份饭菜，让戴娇风吃，戴娇风却是把问老板要了两双筷子，两人对着一个饭盒吃了起来，当初的场面很温馨，这时候，一个中年人却是笑着上前，用很纯正的东北话，询问戴娇风是不是东北人？
戴娇风愣了一下，连忙用东北话和对方聊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老乡，让戴娇风开心不已，两人很快熟悉起来了，这个贵人姓杨，老家的确是东北那边的，只不过很多年前，父亲被调到鲤城，前些年，在某部门担任职务，去年刚刚下海经商。
几顿饭过后，戴娇风也热情地称呼对方为杨大哥，这突如其来的缘分，让这个杨大哥对戴娇风也另眼相看，不但给她介绍了鲤城好几个百货商店的负责人，成功让杨巡和戴娇风在鲤城打开一个局面！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那段时间每天陪在戴娇风身边的杨巡不可能不知道这事。
杨巡对于这个同姓的杨大哥，表面上也是点头哈腰，用卑微的态度赢得对方的好感。
杨巡这种卑微，对于那位杨少来说，如同示弱一般，对方很快更加得寸进尺，三天两头来约戴娇风出去吃饭，说是给他介绍客户等等。
那段时间，两人的确需要客户，戴娇风或许也的确想帮杨巡一把，也没拒绝，三天两头陪着那个杨少出入饭店，好在戴娇风酒量那叫一个海量，杨少每次连同其他人灌戴娇风的酒，最后都是他们自己先喝趴下。
有了杨少介绍的渠道，杨巡很快在鲤城打开局面，巅峰牌电风扇，也第一次有了真正进入战场的机会。
有了一张入场券，可远远不够，那些百货商店里面的电器柜台里，十几种不同品牌的风扇摆满后面展示柜，大伙凭什么选你们巅峰牌的电风扇？
虽然偶尔也有电视广告和报刊广告刊登，但是本土的电风扇品牌，广告宣传力度更加大，而且人家更愿意选择自己熟悉的本土品牌。
到了这一步，才是真正发挥杨巡真正小聪明的地方了。
杨巡他通过观察，把每个百货电器柜台的那些售货员记住了，到了下班的时候，男的就请人家吃饭，女的就送上小礼物，先让对方熟悉他后，他直接在背后和人家说明，每卖出一台巅峰电风扇，杨巡愿意给对方一块钱提成。
给国营百货商场的售货员提成这种事，肯定是违规的，可杨巡直接说了，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每次杨巡送一次货，就给她们结账一次，这些售货员，只需要在顾客购买电风扇的时候，稍微推荐一下巅峰牌电风扇，顾客买不买是他们的自由。
一块钱一台的提成，对于八十年代初的售货员来说，已经并不少了，他们也是拿着一个铁饭碗，每月几十块工资，稍微有点奖金也不多。
最关键的是，主要从前也没人这样干过，很多这种潜规则，第一次往往是最刺激的。
还真别说，杨巡这种方法一出，那群售货员有意无意就把巅峰牌电风扇推销给那些犹豫不决的顾客，整个六月，鲤城电风扇销量达到一千零几十台，杨巡为此也付出一千多一点的提成，这种钱给得悄悄无声，很多售货员，靠提成，六月份竟然赚到比工资还多的数，这事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个销量虽然对于那些本土销量巨头来说，只是小数量，但是对于一个外省的品牌，能完成这个销量，的确了不起！
杨巡拿到四千多的提成，给出去一千多，自己还留下三千块，在八二年这个夏天，一月赚三千，可把杨巡激动坏了，他的信心再一次被点燃！
七月一号这天，他急急忙忙拿到钱，朝出租屋赶去，他想给戴娇风一个惊喜，自己之所以能打开局面，全靠戴娇风稳住那个杨少，其实杨巡一直清楚杨少对自己女朋友不按好心，但是为了事业，他宁愿把这种担忧放在心里，他选择相信戴娇风。
他赶到出租屋的时候，戴娇风并没有回家，他知道，今天晚上，戴娇风又有饭局了，这一个月，戴娇风最少出去十几次了，不过戴娇风这些酒局的确有些用，六月份又为他打开了两个销售渠道。
这种女主外，男主内的场景，而且明知道自己女朋友是出去陪别人喝酒，这种滋味，让杨巡心里很不好受，但是他还是承受下来了，男人不能没有钱，自己必须要赚到足够多的钱，才能给戴娇风一个美好的未来。
杨巡只能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静静的等待，他嘴角那抹卑微的笑容现在也早已经消失不见，却有一丝无声的痛苦默默在滋生！
这一等，到了晚上十二点半，门外的汽车声把杨巡惊醒，杨巡连忙从椅子上站起，顾不得腿有些发麻，他连忙推开门，急急忙忙冲出巷子。
刚走出巷子，就见路口一辆汽车灯直射过来，他连忙捂住眼，借着灯光，杨巡看到一个男人扶着戴娇风，醉醺醺下了车，那个男人的手，还在戴娇风腰上抚摸，杨巡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眼睛都红了，连忙冲上前！
杨巡红着眼，冲上前，刚想大声呵斥，就见那男人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
男人正是杨少，对方身高马大，看着红着眼的杨巡，嘴角露出一抹蔑视的微笑，看到对方嘴角的蔑视，杨巡突然胸口都快爆炸了，可最终却是一句话没说，看着杨少扶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戴娇风走到他面前，杨少缓缓开口说道。
“杨巡，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都是男人，都懂，我实话实说，你配不上小凤，但是我杨少追女人，从来不强迫，我喜欢的女人，必须心甘情愿给着我，我才能玩得安心，玩得放心，哈哈哈！”
杨巡眼眶瞬间红了，咬牙切齿，可始终没有说出话来，杨少把已经醉成一滩烂泥的戴娇风扶着推给杨巡，杨巡连忙小心翼翼接了过去。
对面杨少满脸油光，看着杨巡，最后缓缓说道。
“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这是她自愿喝醉的，鲤城第一百货，小凤给你谈下来了，这是她喝醉的代价，这个女人很优秀，我很喜欢，杨巡，把小凤让给我，要钱要渠道，随你开口，我保证你一年内，最少赚几十万，怎么样？”
杨巡只感觉浑身快爆炸了，可一直压制所有的怒火，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和杨少翻脸，一旦翻脸，自己这一个月来的努力，全白费了，小凤这些天喝的酒也白喝了！
杨巡并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只是低着头，扶着戴娇风不说话。
杨少也不急，仿佛如同一场游戏是的，嘴角一抹玩味的笑容浮现，最后说道。
“给你一个星期时间考虑吧，只要你答应，我保你一场富贵，杨巡，你还年轻，有了钱，什么女人泡不到？忠贞烈女我最喜欢了，挺有挑战的，哈哈哈！”
杨巡红着眼，猛的抬起头，狠狠地看着对面的杨少，最后咬牙切齿说了一句话！
“杨士聪，我就算饿死，不在这里做生意，也不会放弃小凤的，我劝你死了这份心吧！”
杨少被杨巡话说得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也不说话，直接钻进车里，司机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杨巡扶着戴娇风，站在马路边上，看着远处去汽车背影，夜风微微吹拂，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他只感觉冷汗不自觉冒了出来，自己刚刚到底说了啥？
他此时只感觉如同坠入冰窟，浑身拨凉拨凉的，一股悲凉用上心头，男人的尊严和前途，他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可这个选择，为啥这么让人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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