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幸村。”
整理好花瓶，柊泽雪柊转过头，幸村精市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出声叫他。
幸村精市很快回神，意外对上柊泽雪柊的双眼。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可以清楚看见她漆黑的瞳仁，肌肤细腻得像是落了一层的雪，嘴唇是浅浅的玫瑰色。
心跳猛地加快，他逃似的飞快错开了视线。
“前辈，怎么……”假装低头看手里的便当，幸村精市还没来得及抬头，突然感觉额头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
意识到这感觉的来源，他不由微怔，嘴边的话也一时没了下文。
从额头的温度来看，幸村精市并没有发烧，柊泽雪柊收回手，看见他泛着绯色的耳根，“没有发烧，是身体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幸村精市强装镇定：“前辈，我没有身体不舒服。”就是有点，被吓到。
柊泽雪柊哦了一声，淡淡道：“你耳朵很红。”
“咳咳——！”
为了避免有类似糟糕的状况再次发生，幸村精市决定将话语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前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柊泽雪柊看着他，幸村精市原本想要直接开口的问题也变成了疑问句，他定了定心神，终于问道：“前辈，每个星期从京都到东京……只是为了来医院看我吗？”
目光再度交汇，看着柊泽雪柊漆黑色的眼睛，幸村精市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她曾经是他的前辈，他也的确对她有过一段时间的憧憬。
可是自从他国二那年，暑假结束后她突然从立海转校，他们就再没有交集。
他连她的line账号都不知道。他甚至怀疑她根本没有社交账号。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他住院，她来医院看他，他完全不知道她去了哪所高中。
虽然以她的成绩，去哪一所高校都是轻而易举。
“当然不只是来医院看你。”
柊泽雪柊直截了当地回答。
幸村精市瞳孔微微放大，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柊泽雪柊面无表情地说：“除了看你，还要给你送便当，陪你散步消食。”
“如果你心情郁闷，要陪你聊天，让你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
“此外，要鼓励你勇敢和病魔对抗，早日康复出院。”
幸村精市：“……”
为什么听上去如此条理分明，甚至像是照顾晚景凄凉的患病老人？
“这些只是最基本的。”柊泽雪柊想了想，又说：“如果你有其他的要求和想法，可以告诉我。在合理的范围内，我会尽力而为。”
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我没有其他的要求和想法。”
至少在合理范围内，他的确是没有任何其他的要求和想法。
柊泽雪柊却说：“你不用客气。我会负责到底，自然要尽可能地满足你所有合理要求。”
幸村精市：“……？”
脑海里瞬间闪过和柊泽雪柊相识起的所有画面，幸村精市确定自己没有做过什么，需要让她负责到底的事情。
大概是他听错了。
幸村精市如此开导自己，决定把这个话题暂时掠过。
不然他无法预料她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
毕竟从他认识她的那天起，他就从来没有猜准过她的想法。
幸村精市清咳一声，说：“前辈，其实以后你不用来医院看我了。”
话还没有说话，幸村精市就清清楚楚看见柊泽雪柊身体一顿。
她抬眸看他，纤长的眼睫轻颤，神情显出少见的迷茫，似乎没有理解他话里的含义。
幸村精市：“？”
虽然有被柊泽雪柊的样子可爱到，幸村精市难免也跟着有些茫然。
他下意识地放缓了语气，对她解释说：“因为我下周就出院了，所以，前辈不用再来医院看我了。”
说完这句话，幸村精市心里瞬间变得空落落的。
他其实是想感谢她。
从京都到东京，就算是新干线也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她又在洛山那样的名门院校，就算是她，课业压力也总归是有的。
即便如此，她每周都专程到医院看他。也如她所说，不仅是看他，还要给他送便当，陪他散步聊天，鼓励他战胜病魔。
幸村精市偶尔也会自作多情地想，也许是柊泽雪柊转校后才意识到，她其实对他也是有点好感的，所以才会在听说他住院之后，每周都坚持从京都来医院看他。
柊泽雪柊问：“身体已经恢复完全了吗？”
幸村精市摇头：“暂时控制住了。我的病情有点复杂，说不定哪天就会复发。”
柊泽雪柊：“那你这次出院，是为了准备接下来的全国大赛？”
幸村精市嗯了一声，“立海的全国三连霸，不能没有我。”
对于向来温和的幸村精市会说出这种、在旁人听来很是自大的话，柊泽雪柊并不惊讶。
她想到国三那年，立海能够取得全国二连霸，当时还是二年级的幸村精市功不可没。
柊泽雪柊真诚说：“幸村，提前恭喜你出院。”
听到她的恭喜，幸村精市反而有些惊讶了，“前辈，不觉得我很任性吗？不管是主治医生，还是我的家人和朋友们，都觉得我应该在医院好好修养。”
柊泽雪柊似乎有点疑惑：“你说是他们觉得，你自己觉得不就好了？”
幸村精市一怔：“啊？”
柊泽雪柊继续说：“你的身体，你的想法，你自己最清楚。”
“是、这样吗？”幸村精市愣愣地问。
柊泽雪柊点头，“人的意志力是很强大的，有时候甚至能够对抗死亡。”
虽然觉得柊泽雪柊说话的方式有点奇怪，幸村精市还是点了点头，心里连日绵延的阴霾好像消散了些，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
幸村精市于是说：“前辈，能告诉我你的line吗？……嗯，前辈有line吗？”
柊泽雪柊：“什么是line？”
幸村精市：“……”他就知道。
交换完手机号码，柊泽雪柊和幸村精市照例在住院楼后的花园散步，临走之前柊泽雪柊对幸村精市说：“等你下次住院，我再来看你。”
幸村精市：“？”
柊泽雪柊：“争取下次把身体恢复完全。”
幸村精市：“……好，谢谢前辈。”
柊泽雪柊点头，又补充说：“比赛加油。”
幸村精市笑了笑，“希望全国大赛决赛的时候，前辈能抽空来现场看比赛。”
不过主要是看他比赛，最主要是看他夺得三连霸。
柊泽雪柊答了声好，幸村精市看着她转身离开。
五月的樱花还没有完全落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浅淡的香气，不知道是花香，还是她的发香。
从医院里出来，柊泽雪柊站在繁华的十字路口。
四周是汹涌的人潮，来来往往的人步履不停，急匆匆地朝各自的方向奔走。
「还没有结束哦」
空气里响起谁的声音。
尾音微微上挑，有种古灵精怪的孩子气。
「幸村精市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康复，就算提前出院，也不能算是结束」
人声嘈杂的街道，行色匆匆的人群。
没有人听见，也不可能有人听见。
柊泽雪柊对着空气说：“我知道。”
「那就太好啦」
「话说，春天真是太棒了，恋爱的季节果然名不虚传」
「如果一年四季都是春天，我就再也不用担心做季度任务了」
柊泽雪柊轻轻敛眸，“那就是灾难了。”
「怎么可能啦」
「没有人恋爱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灾难」
「人能选择死亡，可是不能选择恋爱，爱是不可抗力」
「死神小姐，您是不会懂的啦」
柊泽雪柊嗯了一声。
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声响。
「那就这样啦，我还要抓紧时间赶下一场，您也请继续加油吧」
空气里的声音随即消失了。
柊泽雪柊拿出手机，看见页面上的来电显示。
按下接通，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端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
“你一个人站在马路边自言自语什么？对着空气说话很好玩？”
柊泽雪柊却不回答，转头。
不远处，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路边。
比豪华轿车更吸引路人视线的，是一旁穿着浅灰色运动外套，面色不虞却又帅气难掩的少年。
迹部景吾简直要被气死了。
他在车里就看见柊泽雪柊一个人站在路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嘴唇还时不时地动一下好像在对谁说话。
周围的路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甚至有好几个上班族男人犹豫着上前搭讪，一群高中生模样的男生在旁边叽叽喳喳，估计也是在想怎么去要联系方式。
迹部景吾故意让司机把车停在临近的路边，就等着柊泽雪柊发现。
结果等了半天，柊泽雪柊不但完全没有察觉，连摁喇叭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这女人在搞什么鬼？
不知道一个人在马路边很危险？
万一遇到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就她那点身板，还不是被人一把扛走？
忍住怒气，迹部景吾掏出手机给柊泽雪柊打电话。
“还愣着干吗？快点，本大爷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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