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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 不敢再亲近


是夜,沈柠正在睡觉,忽然被七月唤醒。

“小姐,定王殿下在外边。”

沈柠瞬间清醒:“这么晚了,大半夜他是要做什么?”

嘴上说着,她动作没停,立刻套上外衫匆匆往外走去……刚出房门,就看到萧南谌甲胄披身站在院子里。

一瞬间,沈柠就猜到什么:“你要出征?”

她快步上前。

萧南谌张开手臂将她抱进怀里:“父皇令我率封宁铁骑镇压辽东军,另,徐忠带兵十万往平都城去威慑鞑靼与瓦剌……你乖乖在京城等我。”

沈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不肯听你的?”

其实沈柠知道萧南谌是对的……杀了太子是最稳妥有效的方法,可嘉平帝不肯。

而且还在这种关头将萧南谌派出去平乱。

沈柠眉头紧皱:“他就不怕京中生乱?”

虽然太子已经被禁足,皇后也被废,可看陈年那边的反应就能猜到他们必定还有后手。

先前是皇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能给自己遮掩换来转圜的余地,可看事后这些事情,就知道她并未打算束手就擒。

而嘉平帝还要在这种时候将萧南谌派出去……

萧南谌扯了扯嘴角:“父皇怕我杀太子。”

沈柠沉默片刻,然后伸手抱住萧南谌。

胳膊下皮肤能感觉到甲胄的坚硬冰冷,可她知道这人看似冰冷的外表下是一颗多么温热的心。

“万事小心,无论何时,保护好自己。”

沈柠抬眼看着他,唇角翘起:“我还等着与你成亲呢。”

萧南谌一只手将人按进怀里,低头就亲了上去……辗转深吻,像是永远都不知满足……

片刻后,萧南谌放开沈柠,指腹轻抹掉她唇角水光。

“我不在这段日子,你尽量不要进宫去,避开那是非之地……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沈柠点头:“好。”

萧南谌看着沈柠少见的乖巧模样,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下,下一瞬,转身大步离开。

他不敢再多看她,不敢再亲近……否则怕是要迈不动脚了……

翌日,定王出征平乱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开了,顷刻间,原本还慌乱不已的人,从朝臣到百姓,心都定了。

那可是定王,自十七岁开始领兵后就从无败绩的定王!

定王出马,还有什么好怕的。

沈柠则是按照萧南谌叮嘱的,乖乖待在家里,再没有往皇宫里去。

太后派人传了她一次,喊她去说话,当沈柠回话说是萧南谌让她少进宫后,太后便再没派人来喊过。

也不知是想明白了还是又赌气了,小老太太气性一直挺大。

沈柠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日子,在家里吃吃睡睡还挺悠闲,因此,在谢云清喊她一起去看外祖母时,沈柠也没拒绝。

母女两人并一个沈程希,同乘一辆马车前往上将军府。

马车里,沈程希绞尽脑汁的想要跟沈柠说话。

“柠柠在北海府种的马铃薯真好吃……还有那样高的产量,如今预购马铃薯的单子据说已经排到明年了,柠柠真厉害。”

沈柠眼观鼻鼻观心:“兄长谬赞。”

沈程希有些悻悻然,干笑着继续道:“柠柠如今已经封王了,可真是了不起,为兄就知道柠柠这般志气,定非寻常女子……”

沈柠似笑非笑:“兄长谬赞……对了娘,外祖母寿辰是不是快到了,我那里有一株红珊瑚,过两日就送进京城了,到时候您可以拿去给外祖母。”

谢云清有些惊愕:“红珊瑚?那怕是价值不菲,柠柠,你虽然如今是北海王,但咱们不该做的事可千万不要做啊,不该拿的东西也别碰,娘什么都不缺,若是你想要什么,缺银子花了,只管跟娘说。”

她担心女儿成了北海王,在那边收东西了。

谢云清拉着沈柠的手:“娘知道,你如今要养活那么多百姓很不容易,若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娘说,咱们不该碰的东西不要碰,不然往后怕要受制于人。”

沈柠哭笑不得:“娘,您想什么呢,北海府那穷乡僻壤的,也没人能有那么大手笔给我行贿……那是上次我缴获了一艘倭国女王爷的船,那倭船上有不少好东西……”

谢云清这才松了口气。

旁边,沈程希见缝插针:“柠柠真厉害,连倭国女王爷都能拿下!”

没过多久,马车停到上将军府门前,门口,沈柠的舅母亲自在那里等候迎接,见沈柠随着谢云清下了马车,上前一口一个柠柠,端的是热情无比。

谢灵月在旁边撇撇嘴小声嘀咕:“以前柠柠没封王时也不见这股子亲热劲儿……”

沈柠看了眼谢灵月,谢灵月冲她眨眨眼:“待会儿我要同四公主去骑马,柠柠要去吗?”

沈柠摇摇头:“表姐去吧,我陪陪娘。”

谢灵月点头:“也是,你这么久都没回家,是该多陪陪姑姑。”

谢老夫人见了沈柠娘几个,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兴,与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后,觉得有些闷热,沈柠出了老太太屋子到外边花园里透气。

结果刚坐到亭子里没一会儿,就看到谢连玉从旁边走去。

谢连玉也看到了沈柠。

从谢允城母亲被抬为平妻,谢允城变成谢家嫡子后,谢连玉在谢家的存在感就越来越低,如今亦是神情恹恹不得志的失落模样。

看到沈柠,他犹豫一瞬,然后拱手行礼:“王爷。”

这一瞬,谢连玉竟是有些恍然……

分明在不久之前,沈柠还是从乡野归家后被所有人轻视的寡居娘子,可如今,短短一年时间,她却摇身一变,封了王。

谢连玉当初与沈柠有过婚约,这些日子每每与同窗好友碰面,就少不了被人促狭打趣,说他有眼无珠。

有人说沈柠力破平都城危机,粉碎鞑靼骑兵偷袭诡计,让鞑靼瓦剌与大元联手生乱的计谋破碎,智计无双。

也有人说沈柠率北海府军居然守住了那个破败贫瘠的北海府,功勋卓绝。

还有人说那产量惊人,在未来两年内将让大宣朝百姓可以吃饱肚子的农作物,说沈柠功在千秋……

总归都是夸奖赞叹,然后便是看着谢连玉,摇头叹气。

无声胜有声……

谢连玉被臊得都不想出门了。

可已经面对面碰上了,他还是得来问个好,毕竟今时不比往日,而且……谢连玉其实还想问问沈柠关于沈念的事。

沈念和亲大元,可如今大元与大宣反目成仇,沈念在元朝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而北海府毗邻大元,或许沈柠能知晓一二也未可知。

“谢某有件事想要叨扰表妹……万望表妹勿怪,因为,我实在也不知道该问谁。”

谢连玉拱手躬身告罪后才小心翼翼开口:“表妹如今是北海王,紧邻大元,不知表妹可听到过关于念念……关于沈念的消息?”

沈柠挑眉:“如果我没记错,表兄口中的沈念,元朝太子木华黎的和亲太子妃,前不久为虎作伥,带元军屠戮北海府百姓时,被流矢射中遭马蹄践踏……已经死了。”

一句话,让谢连玉猝不及防僵立当场。

“念念她……死了?”

谢连玉眼睛瞬间泛红,因为太过突然与惊愕,竟是说不出话来。

沈柠上身前倾看着他:“咦,表兄这是在为了那个背叛故土还引外敌屠戮本朝百姓的恶人贼子伤心难过吗?”

谢连玉如今早已经学乖,哪里还敢落人口实,闻言连忙一把抹掉眼角湿意,拼命挤出难看的僵笑:“怎会,怎会……这般忘恩负义,屠戮百姓的寡廉鲜耻之辈,死有余辜!”

沈柠笑了笑:“表兄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呢。”

说完,她懒得再看谢连玉那副死了亲娘的模样,起身径直离开……

刚迈步,身后响起谢连玉有些嘶哑的声音。

“沈念便是死有余辜,可王爷与她毕竟姐妹一场,难道半分也不难受吗?”

沈柠差点笑了。

不光不难受,还是她亲手杀的呢!

“表兄这话真是奇怪,她的父母欺骗我娘养了她这个忘恩负义的外室女在先,自我归家后,她处处心存歹意多次加害……还为虎作伥屠戮我北海府子民……”

她扭头上下打量谢连玉,嗤笑了声:“我若还替她难受,便该寻个山头坐下立地成佛了。”

谢连玉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沈柠啧了声:“听说表兄在与户部尚书家小姐议亲……若是那位林小姐知道表兄是这般心肠柔软连这般背叛故土屠戮百姓罪大恶极之人都心存怜惜,定会觉得表哥是个有情有义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夫君呢……”

一句话,谢连玉面上血色尽失,看着沈柠的眼神充满惊恐:“我没有,我没有对她心存怜惜,我……”

沈柠撇撇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转身不紧不慢离开。

不过,谢连玉这一遭倒是提醒了她,沈念毕竟死了,该告诉的人还是要说一声的。

等到回去的路上,她在马车里少见的主动对沈程希说话了。

“有一件事忘记跟兄长说了。”

沈柠微笑了笑:“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总归与我们家有点关系,想来也应该让兄长知晓。”

沈程希有些受宠若惊:“什么事,柠柠说来听听。”

沈柠说:“沈念死了。”

沈程希蓦然一僵,旁边,谢云清也神情怔忪了一瞬,下意识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为虎作伥,带元军进犯北海府,屠戮大宣百姓,杀了不少人……然后在逃离时被流矢射死了。”

沈柠当然没说是她自己亲自动的手,没这个必要。

沈程希愣了片刻,苦笑着扯了扯嘴角:“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行差踏错却从不肯回头,一条道走到黑,她自食恶果罢了。”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即便后来反目成仇,可这一瞬,沈程希还是满心唏嘘。

谢云清也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长长叹了口气:“都是命数。”

眼见马车就要抵达谢宅,猛地却停了下来,谢云清皱眉:“怎么回事?”

车夫有些紧张:“夫人、小姐……王爷,是宫中御林军。”

御林军?

下一瞬,沈柠就听到外边的人出声了。

“传太后口谕,宣北海王入宫觐见。”

沈柠眉头微蹙,掀开车帘,就看到马车前御林军统领手中太后的金牌,顿了顿,沈柠钻出马车。

“柠柠。”

谢云清压低声音:“定王不是说让你尽量不要进宫去?”

沈柠嗯了声:“但这是太后懿旨。”

以往每次太后叫她,都是让宫中太监宫人到沈宅传话,从未有过这种传令宣她觐见的方式,如今这情形,要么是太后那边出了什么事,要么,就是宫里出乱子了,太后需要她立刻进宫。

无论是何种情况,她都必须走这一趟,况且,即便不为情理,难道她能抗旨不成?

“你照顾好娘……娘,我先走了。”

跟谢云清说了声,沈柠下了马车,车外,伤势初愈的七月立刻跟上,陪沈柠随御林军一起进宫。

进了宫门,还没到慈宁宫,沈柠就被桂嬷嬷直接带到了嘉平帝寝殿当中。

寝殿内外,宫人俱是神色惶恐,等到进入内殿,沈柠才知道,嘉平帝吐血昏迷了。

太医院院使与叶恒都在场,太后也在,看到沈柠进来,太后抬手召她过去。

“事关重大且不能声张,故哀家才直接宣你进宫……柠柠,你去看看皇帝究竟是何病症。”

沈柠连忙应声,半点没磨蹭,立刻去净手。

净手的时候,太医院院使低声跟沈柠说了嘉平帝的病症:似毒非毒,怀疑是蛊。

沈柠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想到了上次萧南谌中的蛊毒。

搭在嘉平帝手腕,细细分辩着指腹下的脉搏……混乱不堪,时而虚浮无力,时而躁动难安,与当初萧南谌中蛊毒时的脉象的确十分相像。

院使低声问:“当初七殿下的蛊毒是如何除掉的,王爷,此番情况危急,我怕陛下醒过来后……”

院使话音未落,龙榻上忽然传来一声嘶哑的咳嗽,紧接着,嘉平帝睁开眼。

太后神情一喜,被桂嬷嬷搀扶着急忙上前:“皇帝,你醒了,你觉得如何了,有何处不适?”

嘉平帝眼神僵滞了一瞬,又咳嗽了两声,摆手:“朕无事,怎么这么多人聚在这里?”

太医院院使与沈柠对视一眼后试探着说:“陛下先前吐血昏迷,如今……”

“朕无事,不过急火攻心罢了,让这些人都出去吧,朕看着心烦。”

魏大伴小心翼翼看向太后。

太后无奈,正准备先让人都出去,却听到嘉平帝下一句话冒出来:“将皇后唤来,朕只需要皇后一人照顾即可……”

一句话,场中众人神情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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