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到了郊外仓库，一群人神色惊惶，嘴唇发白，牙齿上下嗑得咯咯作响，浑身颤抖地从车上下来，在炎热的夏天仿佛经历了刺骨的寒冷，瘫坐在地上，鼻涕眼泪止不住地流，心脏要从喉咙跳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
顾焕焕早已吓晕了过去，顾航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因用力而发白、冰冷，反反复复吸气呼气，深呼吸，最后长吐一口气，硬是让自己情绪镇定下来，打开车门泰然自若地下车。
留守在仓库的人上前挨个搀扶他们坐好，见他们一副宛如失了魂魄的样子，禁不住看向回来后一直仿佛无事发生的顾航，询问道：“他们怎么了。”
顾航瞟了他一眼，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声音沙哑道：“见过半人高的猫和狗吗？”
人群哗然，不仅植物异变，连动物也变异了？
周成的妹妹周菲诗焦急问道：“你们有看见我哥周成吗？”
既然有亲人在，有人便缓缓道出了在城里周成与另一人发生争执而死的事实。
周菲诗一脸不可置信，反驳道：“不可能，我哥虽然脾气暴躁，但心地并不坏，平时他在外都收敛自己，很少与人发生争执，更不提对人破口大骂。”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太相信周成的性格是他妹妹说的那样。
一个常常网上冲浪的年轻人脑子突然一闪，回忆自己曾翻墙浏览过国外的新闻，斟酌道：“我看过国外前段时间有大批人得一种疾病，这种病虽然能让人耳聪目明、身体强健，但恐怖的是它会让人性格大变，极为暴躁易怒，冲动，前段时间国外某个州发生了大量的暴力打砸事件。”
瞄了眼周菲诗神色，见她表情呆愣，摸了摸鼻子试探道：“你哥会不会是得了这种怪病？”
周菲诗回忆起他哥最近确实脾气愈发暴躁，从不对她大声说话的周成竟然在昨天呵斥她，说她一个女人真没用，连口水都找不到，是他的累赘。
周菲诗站立不住，缓缓蹲下身，神色悲哀，流着泪喃喃道：“我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世界都乱套了，人怎么能不受干扰呢。”
没人安慰她，大家都产生了悲观情绪，在此刻才清楚地意识到，末世，来了。
好半天，这群回来的人里，才有人感到胃部的灼热，立马起身奔向自己的车里，拿出食物狂塞。
有一就有二，经历了肾上腺素狂飙，饥饿感更加强烈，大家陆陆续续的开始进食。
留守在郊外的人咽了咽口水，喉咙干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朝着顾航他们期冀道：“可以分我们一点水和食物吗？”
顾航斜了他一眼，一口气把手里的矿泉水喝光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反问道：“出发之前我没说清楚？”
“可是你们有好几箱食物，分我们一点不过分吧，况且现在天热，你们留着肯定会过期变质呀，你带回来的够你们兄弟吃好几个月了吧。”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边说边瞄了眼顾航他们车子的后备厢，usv肯定能装不少。
见顾航笑容讽刺，站在女人身后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男人，只见他小声抱怨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危难关头大家不该团结在一起吗？你们出去回来的食物分我们一点，你们又损失不了多少。”
顾航嗤笑一声，讥讽道：“还当这是和平社会呢？前天死了多少人你们不清楚？我们在这有人搭理一下吗？凭什么别人冒着生命危险拿地要分给你？”
那男人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见顾航一副富家公子哥模样，在人群中隐隐有领头之势，又觉抹不开面子，便抬手给那女人一个耳光，女人被大力推倒在地上，又用食指指着地上的女人，大骂道：“臭娘儿们，让你跟着他们去城里你不去，净会给老子添麻烦。”
女人捂着左半边脸，脸热辣辣的，耳朵轰鸣作响，双眼发黑，感觉有热流涌出，慢慢把捂脸的手摊开，伸到眼前努力看清，是一片血迹。
没人劝架，两人明显是夫妻，这是他们的家事，外人掺和一手算什么。
那网上冲浪的年轻人见那男人还有动手趋势，立马上前隔在两人中间，笑嘻嘻道：“大叔，这打人算什么事，咱还是吃点东西再说。”伸手递出一个面包。
膀大腰圆的男人见有人给他台阶下，还有食物，立马接过面包，从鼻腔哼了一声，用胸腔沉着声音道：“不跟你个臭娘儿们一般见识。”眼睛左右转了转，把面包藏在怀里，走到一边背着人群开始狼吞虎咽。
那年轻人叫季冬安，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大学生，此时蹲下身扶起那女人，说道：“大姐，你没事吧。”
张桂芳小声呜咽，断断续续回道：“我没事，没事。”
一个年纪和季冬安差不多的两个女生上前递上纸巾，架着张桂芳的胳膊让她离她老公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张桂芳缓解了头晕感，垂着头接过两位女生递上来的纸巾慢慢擦了擦，感觉好了许多后方才抬头打量这三位年轻人，两个女生，矮一点的脸圆圆的，脸色红润，给人感觉很健康可爱，另一个稍高一点的女生鸭蛋脸，粉红唇，气质文雅。另一个男生就是朝气蓬勃的少年，稚气未脱的模样。
面对三人关心的神情，张桂芳定了定神，沙哑着声音缓缓道：“谢谢你们，我没事，那个挨千刀的，一有不顺心的就对我发脾气，哎，我早就习惯了。”
听张桂芳这么说，圆圆脸的女生金芝荷首先坐不住了，对着她义愤填膺道：“要我说，遇到这种人，您就早该离婚！”
季冬安也道：“就是，大姐，我瞧着他刚才对您可没收着点力道，完全是下狠手，那可不是对老婆的态度。”
气质文雅的女生俞佩君虽未开口，却也在两人讲话时表示了赞同。
张桂芳见几人都为她抱不平，心里好受了些，攥着纸巾抽泣道：“这是我活该，我欠他们史家的。”望着几人不解的神情，她捂着脸表情难堪地哽咽道：“我嫁进史家三年，没有给他们家生出一男半女，虽然他脾气不好，可也没有跟我提出离婚，婆家也渐渐接受了我，让我能留在史家继续伺候他们。”
说到这，她撇了撇嘴角：“婆婆还说等他儿子在外跟其他女人生了孩子，就抱回来给我养，可那女人也是个没用的，都一年多了还没怀上。”
顿了顿又继续道：“谁家愿意留着个不下蛋的母鸡，我婆家都是好人，街坊邻居也这样说。能留在史家是我的福分。”她神情自得，仿佛刚刚被打的满头是血的人不是她一样。
几个年轻人对视一眼，金芝荷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把心里话脱口而出：“谁说生不出孩子是女人的错，你老公他难道没去检查一下么？”
张桂芳猛地一下甩开金芝荷的手站起身，神情不赞同，蹙眉道：“那男人怎么可能有问题呢，你一个小姑娘家家，不懂就不要胡说，古往今来哪有男人生不出孩子的事。”
季冬安立马接话道：“大姐，我是男人，你可别不信，还真的有男性常年生活在温暖的地方，大澡堂子泡久了，雄性生殖细胞质量下降导致无法生育的，这可是有科学依据的。”
见金芝荷还想开口，俞佩君压了压她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再说了。
“我看你们是读书读傻了，不跟你们说。”张桂芳背对着他们摇摇晃晃朝他男人方向走去。
三人听着这话，面面相觑，对这句话颇有些熟悉感。
经这一场事，三人熟悉起来，了解到两个女生是隔壁市的，大学一放暑假便回了家，因为假期时间长，便相约在周边城市转一转，父母在本地市区上班，前两天通过电话，如今不知道情况如何，只希望他们平安。
听完两人自述，季冬安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对，他们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此时一位中年男人走近，几人视线投去，此人面相额头光滑饱满，六府宽大，呈国字脸，鼻梁挺拔宽大，不过下庭人中略微歪斜，不正，双目神光外放，眼下阴鸷宫发青、深陷。
这人快速打量了一下两个女生，收回目光，对着季冬安温和道：“这位小哥，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季冬安点点头，被那中年男人领着走到一辆公务车边。
俞佩君盯着那中年男人的背影，莫名地有些熟悉，可半天回忆不起来，金芝荷递给她了一个罐头，便收了神思，摇了摇手里的食物，幸好她与金芝荷在出门玩的时候买了不少零食特产塞在背包里，准备带回家去给爸妈，这两天才能不至于饿着肚子。
那中年男人身边集结了十来个人，他环顾一圈，清了清嗓子，先自我介绍一番，无非是什么单位的什么政府要员，众人观他谈吐，真真是饱读诗书模样，确实不与平常百姓相同。
顿了顿声，中年男人汤志鹏又言辞恳切道：“大家都是有本事的人，敢去城里拼了命拿食物，称为一句英雄好汉也不为过，可那些没能力的只能留在郊外，如今灾难来临，我作为一名地方官员，更应带头，无奈年纪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在此厚着脸皮，替那些饥饿的人向各位讨一些食物分发下去，以求能度过这难熬的时刻，中华儿女一家亲，危难关头，大家更要互相帮助，万众一心，风雨同舟啊！”
说着便声音哽咽，眼眶发红，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现场一片静默，而汤志鹏的演讲也吸引了其他人的视线，被人盯着，汤志鹏丝毫不慌，仍泰然自若，倒是被他叫过来的几人，听得心里忽上忽下，在这种被他人用期待目光注视的高光时刻，热血上头，豪情万丈。
不过他们似乎遗忘了一些东西。
季冬安二话没说从车里搬了一箱矿泉水一箱方便面出来，放在中年男人公务车旁边，其余人也有样学样，不论多少，都一一堆在他的车旁。
中年男人神色激动连道三个好字，声音洪亮道：“相信有各位在，我们定能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随后由汤志鹏带领着，几人把食物分匀，安排缺乏物资的人排队领取，汤志鹏站在物资当中进行分发，接受领取人的感激。
顾航坐在车里瞧着这一幕，嗤笑道：“一群蠢货，被人耍了还不知道。”
顾焕焕咬着饮料吸管，也跟着‘呸’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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