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与此同时的吾塘村口,一个颧骨凸出,嘴唇上擦着猪油的女人拧着身旁胡子拉碴的男人耳朵下了车。
这女人一副鸡嘴耳,双唇厚实,眉毛杂乱粗浓,身形肥硕,腿却很细,踩着尖细高跟,走起路来全身一颤一颤的,让人生怕她的腿无法支撑上半身,而忽然倒在地上。
她对身旁的男人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让你开车,你倒好,还打起瞌睡来了,”
那男人早就习以为常,不在意地回道:“不就眯了一小会,能有啥大事,一惊一乍的。”
刘艳咒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不想活了别拉上我儿子,他可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沈元国耳朵抖了抖,不再说话。
沈恒闭着眼横躺在车后座,把沈招娣往车门踹了踹,粗声粗气道:“别他妈挡地儿。”
沈招娣埋头,又往车门挪动,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刘艳看见了,朝车里骂道:“还不赶快死下来,赔钱货。”
沈招娣身子一颤,很快地下了车。
沈恒脚终于能完全伸展,紧拧的眉头松下了。
刘艳打开车门摸了摸沈恒的头,哄道:“儿啊,咱们到了,快下车,娘带你去好好休息睡一觉。”
沈恒一脸不耐烦,拍开她手,喝道:“摸什么摸。”
才一脸戾气地下车。
刘艳没有丝毫生气,仍轻言细语道:“可怜我的儿,一路又热又睡不好,累坏了吧。”
沈元国环视着很久没回来过的家乡,赞叹地点了点头,心道:村长说得果然没错,吾塘村有山神保佑,这不,外面世界已经乱得不行,吾塘村还是一片山清水秀,宁静祥和。
他眼睛转了个圈,对刘艳道:“我们现在就去把房子要回来?”
刘艳手指甲涂着艳丽的红色甲油,指甲边缘被沾染上,有些已经脱落,坑坑洼洼地,不甚好看。
她用手指着沈元国,声音大声道:“你怎么这么多年还是没长脑子,人家能平白把房子让给我们?”
沈恒翻了个白眼,刘艳看见了,赶忙安抚好他情绪,声音粗嘎道:“先去吴家打听打听什么情况,顺便住几天。”
带着沈恒走了几步,瞧见沈招娣还低头留在原地,她看着沈招娣那副样子就来气,语气刻薄道:“还不赶紧提上你弟弟的行李跟上,留在那做什么?等着被男人干?”
沈恒听见,忍不住被逗得笑了出来,刘艳也跟着笑,说道:“还是咱儿子争气。”
沈招娣手指甲掐进手心,周围的人离得远远儿的,但她还是能感受到令人发疼的目光,仿佛要一刀刀把她凌迟。
她反复深呼吸,压出疯狂跳动的心脏,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把眼眶的泪憋了回去,这是她仅能为自己保留的最后的尊严了。
沈招娣提着沈恒与她自己的东西一步步地跟在刘艳身后,外人看着,她不像是女儿,倒像是哪家的粗使丫鬟。
刘艳等人到了吴家门口,环视一圈,暗道:果然农村就是差,也就这房子能勉强住一下。
赵永梅今年六十岁,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城里做生意,灾难发生当天恰好在家,可怜二儿子去大城市发展,到现在也没音信,三儿子在家好好地,可前段时间,不知怎的腿瘸了,问他是不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他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说,
她和老头子一辈子也只会种地,如今所有的依靠都在大儿子身上,可大儿子眼看快三十岁了还没成家,让她整日心里发愁。
赵永梅正在院子里晒干菜,她有些老花眼,耳朵也不太好使,所以刘艳喊了她好几声,都未听见。
刘艳暗骂一声,翻了个白眼,直接把大院铁门推开,面容和蔼地笑道:“赵大妈,忙着呢?”
赵永梅佝偻着腰抬头,太阳刺得她睁不开眼,她用手遮了遮眼,仔细打量面前几人,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沈家老二的媳妇。
赵永梅诧异道:“你们怎地回来了?”
刘艳脸色一转苦闷,叹气道:“本来在外地生意做得好好地,可哪想到发生这么大的灾难,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我们只好回乡下避避难。”
赵永梅上前拉着刘艳的手,拍了拍,苦笑道:“回来好啊,回来好啊,不像我那苦命的老二,是死是活都不晓得。”
刘艳把手抽出来,黄眼珠子在院内滴溜溜地转,四处打量,随后假装宽慰道:“老二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出事,你呀,就别担心了。”
赵永梅想起二儿子,泪眼婆娑,扯了一截围裙擦眼泪。
刘艳皱着眉头,把手在沈元国身上一揩,转颜笑道:“赵大妈,你看我们这刚回来,也没地儿住,唉……”
赵永梅身子颤颤巍巍地走到阴凉地,问道:“沈家那小子不给你们住?”
刘艳赶忙跟上,回道:“嗐,这不是怕他成了婚,咱们去了会打扰人小两口嘛!”
赵永梅知道她的意思了,直接按村里规定,说道:“现在这个世道,想要有个住的地儿,就要交住宿费,粮食。”
刘艳惊道:“住宿还要交粮食?”
赵永梅理了理围裙,不看她,回道:“前段时间,有两个年轻小伙子,住了不到十天,给我留了一整袋大米。”
刘艳脸色一变,回头看了看脸色不耐的沈恒一眼,咬咬牙,让沈元国提了一袋米放在赵永梅面前,才得以带一大家子人住进了吴家。
沈恒住一个单独的客房,李艳和沈元国住一间较小的房间,沈招娣睡在曾经的杂物间,
她早就习惯了。
刘艳白日在外溜达,与人聊闲话,顺带打听沈煜的事,发现他家底现在竟然还不差,不过是个败家子,把田地都卖出去了,她得找个机会让沈煜收回来,怎么说他们也是长辈。
刘艳正想着,发现前面正逐渐围拢一个圈,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她兴致来了,立马把瓜子揣进兜里,挤进人群里看热闹。
“你个不要脸的娼妇,竟然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说,你肚子里的种到底是谁的?”
史柱气得满脸通红,他现在才发现张桂芳在和人私通,要不是小情人提起,他还真当张桂芳是出去挖野菜了。
张桂芳还未显怀,泣涕涟涟,摸着肚子回道:“这是你的儿子啊!”
“好一对奸夫□□,要不是我跟着你们,发现你们在亲嘴,是不是真把老子当王八了?!”
史柱气得手抖,指着张桂芳的脸和他身旁的男人,说得唾沫横飞。
张桂芳身旁的男人伸手搂着她的腰,扫了史柱下三路一眼,讥笑道:“想当王八,你也不够本呀。”
“你个狗娘养的!放屁!”
男人的尊严受到羞辱,史柱再窝囊也忍不了,直接上去同那男人扭打起来。
围观的群众呼朋唤友,又纷纷散开,留出空间给两人,躲到阴凉处下看戏。
张桂芳没注意,不小心跌了一跤,感到裤子一股热流,护着肚子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两人正处在情绪激动时刻,你一拳我一拳地来回揍,哪里听得进张桂芳的呼喊。
张桂芳不敢上前,怕伤了孩子,双眼含泪的朝周围求救,大家仿佛跟没看见似的,磕着瓜子闲谈。
待战况激烈,打的难舍难分时,还有人站起来喝彩。
“好!打得好!”
人瓜子也不嗑了,拍着巴掌,说话时瓜子壳还粘在嘴皮上,于是飞快朝地上“呸呸”两声,发现瓜子壳沾了口水,吐不掉,便用手胡乱抹了一把,继续鼓掌,目光一丝也没离开现场,生怕错过精彩部分。
忽然,史柱不动了,定定的立着。
“这咱不打了?还没分出个胜负呢!”
“就是,莫不是怕了不成。”
“还是不是男人了,真窝囊。”
张桂芳听在耳边,心突突地跳,她感觉事情不对劲。
过了片刻,同史柱打架那男人慢慢靠近,发现史柱脸涨得发紫,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他伸手轻轻一碰,史柱整个人猛地直挺挺倒地,砸起一地灰尘,男人伸手哆哆嗦嗦地探他鼻息,一惊,整个人瘫坐在地,恍惚一会儿,趁众人离得远,灰尘四起,看不清,往后爬了两步,站起身,飞快地逃离现场。
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悄悄退场。
人群作鸟兽散去,不到一炷香时间,整个场地上只剩张桂芳一人,地上无人清理的瓜子壳、纸巾,被风吹动,混乱不堪。
张桂芳怔怔地,心中茫然。
史柱死了。
在打架时一口气喘不上不来,被憋死的。
金芝荷听到这个消息时,拍手称快,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这个贱人,你赔我男人!”
张桂芳披头散发地冲出,指着余佩君鼻子骂道。
季冬安把她拉开,因她是孕妇,还小心地没让她摔倒,回道:“大姐,这关小君什么事!”
张桂芳双眼发红,含泪恨恨道:“要不是她,我怎么会找别的男人被史柱发现,他又怎么会死!”
俞佩君面色冷凝,声音平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金芝荷挽着俞佩君的手松了松。
张桂芳还要再撒泼,他们生怕伤了她孩子,尽量不与她发生触碰。
金芝荷拽紧俞佩君胳膊,与她快速离开。
季冬安一撒手,溜得比兔子还快。
张桂芳捂着肚子,仰天流泪,哭嚎道:“作孽啊!”
金芝荷嘴唇紧抿,没说话。
到了家门口,寻了个僻静地,瞅见四处无人,小声问道:“小君,你做了什么?”
俞佩君咬住下唇,又松开,撇过头不看金芝荷。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告诉她想要怀孕很简单,去找别的男人试试,保证她能怀上。”
金芝荷一愣,小君平时待人温和,性格从不急躁,年年都是班级第一,想不到竟然为了她能说出这种话。
迟迟不见金芝荷开口,俞佩君内心开始忐忑,她……是不是做错了,芝荷应该会很不屑这种小人行径吧。
她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最多以为史柱会替别人养儿子。
金芝荷吸了吸鼻子,说道:“小君,你别怕,有什么事,咱俩一起面对。”
“史柱要是死不瞑目,让他尽管冲我来,我倒要看看,天道公不公。”
俞佩君眼睛扑闪扑闪的,充满不敢置信。
金芝荷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说道:“我虽然心软,可我不是傻子,更不是圣母。”
“没道理差点被人糟蹋,因为他死了,就产生愧疚。”
金芝荷用力握着俞佩君的双手,胸膛上下起伏,表情并不平静。
“对这种人,我只有两个字,‘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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