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斗智(四)
晚宴归来,二公主兴犹未尽,躺在行宫的床上,开始思量下一个斗智方案,不知驸马穿上女装该是多么光彩夺目?想起初见刘子涵的那晚,皇宫夜宴上明烛争辉,俊俏王孙济济一堂,那个翩翩如玉的少年郎展颜一笑,尽管自己阅美无数,惊鸿一瞥之间犹被震颤了心扉。
忍不住欲把美玉占为己有,哪曾想他宁为玉碎,也要刺的你伤痕累累。那时候自己也是年少轻狂吧!因从未遭遇过挫折,才被激起征服欲,才会那般狂热、那般执着。
到后来,已分不清是爱是恨,是痴心还是游戏,是虐人还是虐己,仿佛陷进一片沼泽,越挣扎越沉沦,很快就被埋葬了骄傲、纯情和稚气。
这世间男子哪个不想攀龙附凤?为了功名富贵,负心薄幸者多矣。那些纨绔公子哥又有几个是痴情种?在花丛中浸淫几年,皆被酒色掏空,失去赤子之心,成为醉生梦死的一具空壳,二公主曾如此认为。
因此,当刘子涵跪在周桓然面前,苦求她成全自己和青梅竹马时,周桓然是嗤之以鼻的,且心魔作祟:“我倒要看看,你那山盟海誓的深情能否经得住诱惑和腐蚀,说什么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偏要让你知道,公主府的人间美色,亦可以让你欲仙欲死。”
周桓然倒不屑于自降身份去勾引他,却不知把多少尤物塞到他怀里,三年来,他从一开始的坐怀不乱、频频拒绝,到后来的自暴自弃、被迫接受,可他泄欲之后却一味的将各色美人打骂驱逐,从未怜香惜玉过。
三年的软硬兼施,三年的爱而不得,三年的欲断难舍,二公主的耐心早已用尽,她或许可以霸占那具华美的躯壳,却永远捂不热那颗饱含恨意的铁石心肠。
周桓然思绪翻飞,夜半难眠,熬到残烛泪尽,心念已成灰:“是该放手了,还他自由何尝不是解脱自己?你囚禁他的人,他却囚禁了你的心,这般彼此伤害、互相折磨,虚耗青春,又有何意义?”
在京中公主府,刘子涵有自己的寝殿,而今来到行宫在女皇眼皮底下,只能和二公主暂居一殿,却也不用同房。周桓然居正殿,崔婉真和谢竹瑶住西侧殿,刘子涵便令心腹侍从把东侧殿布置妥当。
往年来行宫也是如此就寝,刘子涵倒不担心二公主会趁机发难,成亲三年来,她倒真不曾为了圆房的事耍过手段,刘子涵暗自庆幸:“这也是那个荒淫无度的女人仅存的一点善良,也是,她又不缺暖床的男宠,何必来我身下自取其辱?”
可凡事不可过早定论,刘子涵对周桓然这唯一的赞赏也即刻碎成了渣儿,当二公主那妖娆的身姿步入房门,慢移莲步来到床边,邪媚一笑躺在他的枕畔,刘子涵的身躯立刻僵住了,二公主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扑哧一笑:“驸马为何如此紧张?怕我把你吃了不曾?”
那暧昧的语调,吹入耳中的热气,横到他胸前的玉臂,都让刘子涵不寒而栗:“公主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周桓然娇嗔道:“这是什么话?你我夫妻本就该同床共枕,没听母皇今晚抱怨我不肯生儿育女吗?”
刘子涵“腾”的一下坐直了身躯:“恕子涵不能从命,公主若想受孕,可招幸任何郎君侍寝,诞下的子嗣,子涵都会视若己出。还请公主信守当初的承诺,若我没有变心,便不能强迫我屈从。”
周桓然久久没有言语,眼中泛起的晶莹犹如暗夜里璀璨的星,却无一滴泪珠滚落,由这一点可见她与丫蛋是一脉传承的:嬉笑怒骂皆从容,就是不喜落泪。
周桓然平日喜欢摆出柔媚多娇的姿态,可在刘子涵的认知里,她从来都是强势霸道又刁蛮的,也从未见她有过如此凄然无助的神情,刘子涵腹诽着:“一定是装的,想诱我卸下心防,好陪她一逞淫欲。”
就在刘子涵欲下床离开的时候,二公主才用暗哑的声音调侃道:“放心,我不会对你霸王硬上弓的,只想和你秉烛夜谈而已,咱们夫妻一场,总要留下点美好的回忆,否则,也对不起我这三年独守空房的贞烈。”
“贞烈这个词也被你羞辱的无地自容了。”刘子涵本想在心里讽刺,却不自觉的说出了口。
二公主听了又咯咯娇笑起来,目光灼灼的盯住他问道:“刘子涵,如果我说,我一直在为你守身如玉,你会相信吗?”
刘子涵像听笑话一样露出了满脸嘲弄,周桓然长叹一声便转移了话题:“说说你儿时的趣事,我十岁之前,隔三差五就会挨母皇的鞭子,你一定是家里的乖乖子,从未受过家法吧?”
刘子涵直言不讳:“仅受过一次,却刻骨铭心,就是因为公主当年逼婚。”
真是一句话就能把嗑唠死,二公主翻个白眼:“那就说说你的心上人吧,她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值得你痴心不悔?”
刘子涵搜寻着记忆答道“她没什么长处,反而懵懂混沌、冒失淘气、古灵精怪、贪玩贪睡、不通世故、不解风情……”
二公主哑然失笑:“你说的人不就是宋清霜吗?”
刘子涵承认:“她俩的性格确实很像。”
周桓然哂笑:“难怪她一出现,你的笑容也多了,言谈也活泼了,目光总是瞟向她,原来是找到代替品了,你的那位青梅竹马又身在何处?”
“去年五月她被父母逼着娶亲,便离家出走至今未归。”刘子涵难掩心中的挂念。
“我去年听闻,有人在北萧国的戏班子里见过她。”周桓然话音未落,刘子涵又猛然坐起,急切的问道:“此话当真?公主可知是哪个戏班子?”
“瞧你一惊一乍的,我还真去南郊瓦肆看过那个戏班的表演,有个武生俊美修眼、武艺超群,好个风流气质。”周桓然说到这却戛然而止,打个呵欠道:“我困倦了,明日再与你细说吧!”
周桓然把他日夜悬心的消息告知一半,故意让他抓心挠肝,刘子涵如何肯依?也不再左闪右避,摇着周桓然的肩膀央求道:“好公主,别再怄我了,子涵心如蚁噬。”
“你知道她在哪里又如何?还想和她一起浪迹天涯吗?”周桓然见他期待的神情渐生迷茫,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忽然被折断了翅膀。
二公主顿时厌倦了这种恶趣味,准备剜去心头肉,换得眼前欢:“你若答应和我洗一次鸳鸯浴,我就把她的踪迹如实告诉你,放心,只是同池共浴而已,我不会趁机‘欺负’你。”
刘子涵已预料她会提出荒唐的交换条件,是祸躲不过,只能壮士扼腕一般答应了。二公主这才起身离开,并馈赠一句:“她在北萧国三皇子府内寄居,至今未娶夫郎。”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眨眨眼:“别忘了明晚相约汤泉,共度良辰美景哦!”
次日黄昏后,月上柳梢头,各殿男女呼朋引伴,齐聚汤泉沐浴。刘子涵夫妇进入了同一间浴殿,令几位爷深感诧异。丫蛋悄悄拉住辰王耳语道:“殿下在戌时一刻带两位师傅和杨亭岳出来,我给你们引荐一位绝代佳人。”
周桓杰笑道:“就知道你们的斗智戏码不会只唱一出,这是又要捉弄谁啊?”
丫蛋忙讨好卖乖:“反正不是殿下您,为了保护王爷不被拖下水,我可和她们费了好一番口舌。”
“就会耍嘴皮子,你何曾对我有过半分真心?”周桓杰敲了丫蛋一记爆栗。
丫蛋信誓旦旦道:“若问我对王爷有多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宋清润竟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后,对丫蛋冷语相讥道:“昨晚还想偷药相奔的又是哪个月亮啊?你整日信口开河,谁会信你的鬼话?”说完便携辰王去了左侧浴殿。
几位爷们今晚不知凑什么热闹,包括谢竹瑞在内都进了同一处汤池。杨亭岳的目光不时的往郑煜身上瞟去,看的他满身起鸡皮疙瘩,于是郑煜玩味的笑道:“杨兄莫非也有龙阳之好?我倒不介意舍身陪君子,只是鄙人纵马驰骋惯了,不知杨兄娇生惯养的身躯,能否受的住一夕之欢?”
杨亭岳反唇相讥道:“觊觎将军的脂粉娇娃何其多?小弟这须眉浊物焉敢亵渎郑兄?将军虽然天生神勇精壮,也要节制一些,一旦阳精衰竭,就只能承欢于他人胯下,无法再振雄威了。”
男人们在一处就爱比粗论长,女人们聚一起则喜斗艳争芳,谢竹瑶因丫蛋偷放痒痒粉一事,被家兄好顿责骂,便在浴池中展开报复,按住她发狠的胳肢,笑闹声随波荡漾,激起一片浪花。
再来看夫妻共浴的这处汤泉,刘子涵衣衫未解便浸入池中,倚在池避上准备模仿柳下惠,但见二公主如美人鱼一般游了过来,尽管水面上弥漫的白雾遮住了她纱衣半掩的曼妙娇躯,可那媚态横生的芙蓉面和桃花眼,还是让刘子涵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二公主欣赏一会他红晕微染的瓷白面容,只见他墨玉般的双眸笼着氤氲,幽光迷离,让人产生“道是无情却有情”错觉。
“分明是我自作多情啊!”二公主唏嘘一叹,对岸上招招手,侍婢立刻递过来一把玉梳,周桓然解下刘子涵的发冠开始为他梳头,一丝一缕,如纠缠不清的过往,前不断、理还乱……
刘子涵有片刻的失神,却很快又戒备起来,怕自己中了周桓然的圈套,却听她幽幽诉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可惜咱们却做了三年的怨偶,今日为妻帮你理顺头发,愿你日后万事顺遂,找到意中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她略一沉吟,终于忍痛说出:“子涵,我们和离吧!”
声音虽轻,刘子涵听在耳中却如同平地一声炸雷,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心怀忐忑的问道:“公主可是在说戏言?”
“本宫虽然放荡不羁,却何尝对你言而无信?”周桓然的回答掷地有声,又恢复了泼皮嚣张的神态:“但你也要满足我的一个要求,本宫想看看你男扮女装的模样。”
愿望实现的太突然,刘子涵竟然没感到欣喜若狂,依旧保持着冷静猜测道:“这也是你们斗智的计划之一吧,用这么简单的要求换得子涵的自由,公主好像做了一桩亏本的买卖。”
二公主不想把滴血的心情和他口中的交易相提并论,故作潇洒的笑道:“既然你为了自由可以忍辱换女妆,本公主也不介意占点小便宜吃个大亏,那就请探花郎上岸更衣吧!”
在两名宫女的服侍下,刘子涵很快穿戴整齐:乌云堆髻、凤钗轻摇、眉如墨画、唇若施脂、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一袭红衣纱裙,流霞溢彩,行走在白雾弥漫的浴室中,似仙娥漫步天宫,如玉女凌波瑶池。
周桓然也去内室换好衣裙,出来一看顿时目瞪口呆、神魂颠倒,不由扼腕痛惜道:“我这桩买卖确实亏大了。”
随后她又“啪啪啪”连拍三掌,躲在门外等着看戏的人群一拥而入,刘子涵没料到还有人来围观,惊愕之余蓦然回首,那雌雄莫辨的绝美风采,瞬间惊艳了万丈红尘,真可谓:峨眉一蹙百媚生,行宫粉黛无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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