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对质
他又上前作了一个揖，说道：“任凭皇上做主。”
皇上叫内人重新上了一份瓜果点心，换了新的茶水，一副看戏的模样。
然后对着苏九儿说：“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苏九儿对皇帝行了礼，说道：“臣妇多谢皇上。”
紧接着便对上了那双浑浊得想让她呕吐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钦差，不，京畿知府大人，皇上说您治理水患有功，您可承认？”
京畿知府恭敬的说道：“皇上所说，必然是正确的，臣怎会不认。”
苏九儿紧接着说道：“好，既然您说这水患是您治理的，敢斗胆问一句，潮州一共泄洪几次？”
京畿知府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些小事，臣有些记不大清，隐约记得是四次。”
苏九儿冷笑着说道：“泄洪乃是民生大事，一共三次，知府大人好记性。”
说完这句话，苏九儿并没有打算给知府任何喘气的机会，便又说道：“那知府大人可知道，水阀的结构是横式还是竖式？”
京畿知府背后已经有了些凉汗，试探性的说道：“这是工匠之事，我怎会明了，应该是横式。”
苏九儿说道：“就算是工匠之事也应该由官员过目，而且潮州新修建的水阀乃是竖式！”
紧接着便又问道：“知府大人可知道，修建水阀的工人一共有几名？”
京畿知府的腿已经开始有些发软了，嘴巴张了张，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他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为今天的什么对质做任何的准备。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苏九儿竟然有胆量直接跑到皇帝面前告自己的状。
而苏九儿却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生气。
“修建的工人一共有三千七百五十四名，死两百八十一人，伤五百二十七人。”
“这一条条一列列都是明明白白地记在公文上的，你说什么水患是自己治理的，我当真没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人。”
京畿知府眼看着这局势不对劲，赶忙对着皇上跪拜说道：“皇上明察啊，这并非是小人没有参与水患治理，而是小人这记性实在是不好啊。”
“若是，若是因为这个妖女的三言两语而蒙骗了圣心，也会寒了民心啊，皇上！”
苏九儿气极反笑，说道：“我看朝廷中有你这样的官员才真的是寒了民心！”
说完，大殿之中便陷入了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在等着皇上定夺，而皇上此时，却还没有吃完手中的糕点。
而此时的苏九儿背后几乎是全被冷汗浸透了，陆尘霄也不例外。
他真的害怕，苏九儿说错哪怕一句话，便可以不大不小的安一个殿前失仪的罪名，随时要了脑袋。
在一片几乎是死寂的沉默之中，皇上终于开口了。
“你刚刚，是叫她妖女，是吧。”
苏九儿听了这句话，心中顿时凉了一大半，她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因为她当初没有成为黄河祭品而心存芥蒂。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皇上说的，和她想的恰恰相反。
“京畿知府，殿前失仪，公然辱骂侯爷妾室，有辱文人斯文，且不顾礼仪规矩，心中更无尊卑。”
“从即日起，去除一切职务，贬作庶人，回乡种田。”
京畿知府听了这句话，双腿边顿时软了下去，嘴里面喃喃地说道：“皇上，皇上赎罪，皇上赎罪啊！”
皇上似乎也是不想看见这个人的恶心嘴脸，于是说道：“来人，请草民黄山出宫，暂做休息。”
他听见皇上下了这样的命令，边顿时心如死灰，知道这一切都不能更改了，于是便有些发了疯。
什么样的污言秽语便都从嘴巴里面冒了出来。
内人们实在是听不过去，就直接把他打晕了，嘴里面塞了一块布，便向着宫外拖去。
苏九儿看着这样的场景，心中有些发毛。
这样的人，平时一定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平日里回乡，那叫衣锦归乡，如今则怕是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了。
而皇上，自然是不会考虑这些，在他的嘴里，三言两语便可定人生死命运，前途后生。
苏九儿恐怕也是在这时，才真真正正感受到了皇权的恐怖。
陆尘霄看着一场不知是该称作闹剧还是什么的事情总算落幕了，心中便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于是上前说道：“皇上，臣的内人过于鲁莽，还请皇上赎罪。”
皇上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说道：“你啊，少年老成，竟然还不如你的娘子懂事些。”
“罢了，你先去面见太后娘娘，不然朕的母后要睡午觉了。”
“苏娘子就先待在这，朕有几句话想同她说说，说完便派人送她出宫。”
陆尘霄皱着眉头，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苏九儿，眉眼之中满是担心的神色。
但是总归是圣命难违，于是只好行礼退下了。
皇上看着她饶有兴致，说道：“跪了这么久，你腿也该麻了，来，坐一会。”
旁边的太监听到这句话，便搬了一张椅子。
苏九儿看见，便也听了皇上的话，乖乖地坐下了。
“你怎么这会不说什么，朕有威严，你不敢起身之类的话语了？”
苏九儿愣了愣，有些窘迫地说道：“因为臣妇的腿，实在是跪的有些麻了。”
皇上听了这话之后，便哈哈大笑，说道：“有趣，有趣，你这个人真是有趣的紧。”
紧接着便又有些严肃的问道：“你刚刚在朕的面前如此的嚣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要知道，朕随便说一个什么殿前失仪，或者不守妇道的罪名，便是够你吃一壶的。”
苏九儿吞了一口唾沫说道：“皇上明察秋毫…”
“朕想听的不是这个，说真话，像刚刚一样。”皇上皱了皱眉头。
苏九儿于是便大着胆子说道：“怕，但也要说。”
“哦？为何？”皇帝脸上的笑意更甚。
苏九儿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我家的侯爷，无论多落魄，只要有我苏九儿在的一天，就不能任旁人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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