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围猎
十二年前,南安县大旱,田中根本种不出东西,各家没有收成。
朝廷拨了赈灾粮食,却不想被县令陈之赫转手卖给了当地商户,商户借此抬高粮价,闹得南安县民不聊生。
此案发生那年,先帝已是垂暮,好些事他都已经拎不清了,可即便是先帝已经要躺在龙榻上处理政务了,他也不愿放手让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着手。
而此案发生时,先帝显然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为了不让南安县令贪污一案成为他离世前的遗憾。
所以当时证据一指向南安县的县令先帝就立马下旨将他满门斩首,连带那家收了赈灾粮食的商户一同。
此案了结不久后先帝就驾崩了,当今圣上登基本想重查此案,但一直不得朝中老臣赞同。
也因证据尽数被毁,此案便就此吃了刑部卷宗室的灰。
谁也不曾想,十二年后竟被林辞误打误撞给抓住了证据的尾巴。
当今圣上不容放过当年的罪魁祸首,于是便着令林辞偷摸的查。
如今算是得了真相,当年之事其实也是沈正阳一手操办的。
他当年刚任户部尚书,不像现在这般手段。他那会儿还只敢把手伸向原来京都的偏远县城。
很不巧,南安县成了第一个。
而当年的真相其实便是沈正阳得了先帝的圣旨,从国库中拨出赈灾粮食。然而他却在中途就已经将粮食高价卖出,等到了南安县时赈灾的粮食早已所剩无几。
而被称为南安县令卖给当地商户的粮食,其实是当地商户自家出钱买的,买来救助百姓的。
好生巧合,商户买的,正是被沈正阳中途卖掉的粮食。
而商户本与南安陈县令家就是姻亲,先帝理所应当的断了案。
如今此事也算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当今圣上更是大义凛然批正了先帝的错。
只可惜当年商户家一个没剩,而陈县令落得流放的孤女也死在了流放途中。
圣上如今想弥补也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场冤案百于天下,让天下人知道当年的陈县令和他那姻亲的商户,都是好人。正儿八经的坏人由始至终都只有沈正阳一个。
自然此事一出,百姓们都有疑虑。
先不说别的,就沈正阳,为官三十几栽,一向清减,他们府上唯独沈细薇穿着华贵,但也不似那般能家产万贯铺张浪费之人。
当然,这只是他们这些百姓不知道。若是去问问蕙珍阁的掌柜,她当日是如何同简言之争一支发簪的,恐怕就没人会这般觉得了。
除此外,便是有人连篇想起,什么叫正儿八经的坏人只有沈正阳一个?
林辞又是如何把十二年前的案子与当朝重臣沈正阳联系在一起的?
此疑问又在第二日沈府满门入狱时揭示天下。
翌日,沈府门前围满了京都的百姓,为的就是能在官兵将沈正阳抓获时能朝他脸上多仍几张烂菜叶子。
他们看见官兵带着他的长子,长媳,二子,以及夫人同老娘,就是没看见沈正阳。
不仅没看见沈正阳,还没看见沈正阳的小女儿沈细薇。
那些不提理智的百姓心中盘算,莫不是沈细薇去找林世子,救了她和她丧心病狂的老爹一命。
理智些的百姓就知道,沈正阳的案件都是林辞亲自去南安查的,若是沈细薇能在他那处求的召情,也不至于尘封十二年的旧案还能重现天日。
果然,理智的百姓看待事情就是比较透彻。
沈府人等一一上了囚车后,圣上又一张昭告天下的文书贴在了京都最繁华的地段。
文书上说了老百姓心中的所有疑问。
第一,沈正阳确实不止犯了南安县那一桩案子。
圣上还避轻就重的只说了令人发指的大坝贪污案。也顺带说了李家在掏空家底也无法力王狂澜的事实。
以及关于大坝案贪污的罪证正是李楼城的女儿亲手交给南疆世子林辞的。
到此聪明的百姓也看出来了,他们的第二个问题,林辞是如何将十二年前的案子锁定在沈正阳的身上。不用想也知晓,定是在彻查大坝案的时候查到的。
而第三,为什么今日抓捕的人之中没有沈正阳河沈细薇。
沈正阳大家都明了了,恐怕是在大坝案时就被秘密抓了起来。
可沈细薇嫩?
圣上文书最后说了。
沈正阳之女沈细薇,下毒谋害城中灾民,意欲嫁祸南疆世子妃,已被朝廷抓获,随其父一道秋后问斩。
沈府其他人等,牢中待查,若无重罪,流放边疆,三代内不得返回京都。
如此重磅的消息在两日内出现两个,京都城的百姓都还未来得及适应,百姓们底下倒是说了很多。
总结起来也无非就那么几种。
南疆世子为民除害,为朝廷除害,斩除了沈正阳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然后就是各种夸赞当今圣上,他是图喝大义凛然,如何刚正不阿,如何明主。
还有说陈大人和他家姻亲的,说自己当年也在背地里问候过他已故的家人,是在对不住。如今河边一柱香,再次以不同的心问候一次陈大人已故的家人,希望他们原谅自己愚昧无知,错怪好人。
还有就是说简言之的,说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会觉得那毒蜘蛛和林世子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甚至还在明目张胆的说过简言之有心机,利用老王妃上位。
是他们老眼昏花,看不清人心歹毒。谁是毒蜘蛛,谁是天仙他们都分不清。
对,那是百姓们对沈细薇新的称呼。
百姓们还说,能配得上大公无私的林世子的人,只能是天仙般的简言之。
简言之不在乎,但却有些难受。
这难受一直等到了林辞回来后的第四日。
简言之总算等到了圣上的圣旨。
她内心焦灼的跪下接旨,传旨公公每念一个字,她的心就会随之沉一点。
她要和林辞和离,她要离开京都,可她,不想。
她害怕,害怕传旨公公下一句就会说道和离,害怕和离一说出口就无法挽回。
简言之在发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害怕,害怕到不自觉的抖擞起来了。
传旨公公还在念,越念她的心越沉,心越沉她就越害怕。
忽然,一双带着热气的手掌将她握成拳的手全部包裹了起来。
“圣旨而已,常有的事,别怕。”
林辞说的极小声,但就像被施了法,夹杂在传旨公公细尖的宣旨声中,带着潮湿与温热一字不差的进入了简言之的耳畔。
很是亲昵,就像是附耳呢喃,亲昵到简言之耳廓一热,霎时红了。
她握拳的手也慢慢松开了,就连发凉的手指也慢慢变得温热了。
她就若中了林辞哑音的毒,脑中不断回响短短的话。她竭力的去听传旨公公宣读的圣旨。
她还是听清了,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夸赞林辞,但却没提丝毫奖赏,而后顺带了一句四日后的围猎,让他们莫要误了时辰。
最后这句倒不是提醒林辞的,而是提醒简言之的。
简言之也懂了,那让她又是期盼,又是害怕的圣旨,会在围猎后到来了。
四日后,围猎如期而至。
围猎场还是先前宫宴时的地方,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围猎场没像之前只是圈了一块地,而是放开了整个山头。
参加围猎的,除了各位大臣,以及部分家眷以外,还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黎锦惜向圣上提议请来的,而且黎锦惜一提,圣上便立马答应了。
这人便是陈葭楠。
陈葭楠不好抗旨,便也就毫不避嫌搭乘了南疆王府的马车。由于陈葭楠搭了马车,林辞便不好继续坐在马车里,他只好骑着马,走在了马车的前面。
等马车到了围猎场,林辞还没等马车停稳,便即刻翻身下马。趁着马车停稳,他已经站在了马车前。
简言之头还没伸出马车车门,手便伸了出来。
官家女眷都这样,下轿得搭着随从的手。她现在还没同林辞和离呢,还是南疆的世子妃,有头有脸,该讲究的还要是讲究。
所以她先伸了手,很快,她手的下面多出了一只手,让她搭着。
不知为何,简言之总觉得有些不对。这手,不够细,也不似平日里的感觉。
平日这活都是碧青在干,碧青的手简言之是知道的。
就算她没看见,她也知道这不是碧青的手,甚至不是个女子的手,倒像是…
“你瞅瞅,人家林世子多体贴?你呢?”一个大臣的夫人说。
“哎哟,林世子与世子妃这是要羡煞旁人阿。”另一位大人的夫人说。
三言两语,听的简言之耳廓又红了。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耳廓红的次数越来越多。
“哟,你们这是要杀人吗?”陈葭楠从马车探出头就看见这一幕,调笑道:“林世子干了碧青的活,言之倒是无所谓,我呢?”
陈葭楠的话一出,黎锦惜就抓住了机会从一旁伸出了手,笑着说:“陈掌柜,看看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黎锦惜都做到了这种份上了,陈葭楠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于是只能笑着伸出了手:“那就有劳小黎大人了。”
陈葭楠想下了马车就放手的,可她不知道,这才哪到哪。
刚上的船,是能说下就下的吗?
更何况还是迟迟才开窍的黎锦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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