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七千里(2)
“叮铃，”一声清脆的回音从火车顶部的音箱中响起，一个柔柔的女声说道：“前方抵达唐古拉山脉，由于海拔过高，车厢已打开供氧，请您不要在车内吸烟，如有不适请紧快和工作人员联系，谢谢配合。”
小哥听到音箱的广播，站起身把刚燃了一半的香烟捻灭在车壁的烟灰缸里，转身往他车厢内的座位走去。
男人又掏出两只烟递了过来，林挽接过烟却没有点上，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土地从褐色慢慢转变为深棕色，又渐渐变为暗淡的黑红。林挽靠着背包坐在地上，并没有火车翻山越岭的感觉，只是看见玻璃窗的底边与天空的夹角微微倾斜，由此可知火车正在爬坡。
“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请您把烟熄灭，在此期间吸烟可能会导致供氧不足。”乘务员从背靠林挽的车厢走过来对男人说道。
男人没有说话，看着手里只吸了四分之一的香烟，便用手指捻去了燃烧的地方，把剩下的一多半夹在了耳朵后面，乘务员看着男人的动作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一种不被尊重的感觉，但也没说什么，便朝着前面的车厢走去，巡查一遍的乘务员返回时，又深深看了男人一眼，在确定他没有抽烟后翩然离去。
“叮铃，”火车顶部的音响再一次传出柔柔的女声，“前方即将到达唐古拉山海拔最高峰，请您不要抽烟，如有不适请和工作人员及时联系。”
紧接着火车就又钻进了一个不长的山洞，当光线再次能看清事物的时候，林挽看见那半截烟已经被男人拿在了手里，林挽开口说道，“他不让抽的，别一会他又过来了。”
男人不以为意的说道，“没事，抽完这半根就不抽了。”
随即男人就拿起火机点燃了剩下的半截香烟，刚吸了两口，林挽就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反胃感在身体里升腾起来，男人好像也有所感觉，立马站起身把烟头掐灭了，当香烟熄灭的瞬间，这股恶心的不适便开始渐渐消退。
“哎呦，这一下喘不过气了。”林挽埋怨的说道。
“确实不该吸的，”男人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靠在车厢壁上不再说话。
林挽平复了一下胃里想吐的感觉，靠着背包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一阵冰冷的寒意从车厢底部袭来，林挽只感觉在梦里越来越冷，当他睁开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不知多久，他感觉火车上的温度低的不正常，便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和脖子，透过车窗向外望去，远处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黑幕把天地笼罩其中，点点繁星在这块幕布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远处的群山被皑皑白雪覆盖，反射着星星微弱的光亮。
“到雪山了啊，”林挽心里想，他趴在玻璃上尽可能的往远处眺望，但远处的雪山在黑夜中只能看出一个虚无的轮廓，只有近处的山才能在星光下看清颜色，林挽的手指和脸旁贴在玻璃上，很快一层淡淡的雾气爬上了窗户，更给窗外的群山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气氛。
林挽看着对面熟睡的男人，只穿了一件长袖麻衣，也没有盖其他的衣服，多半要感冒了，想着便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起来，看着母亲叠放整齐的冲锋衣，林挽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第一次理解什么叫做儿行千里母担忧。穿上冲锋衣身上很快就暖和了多了，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就像是没有化开的墨，困意随着温暖的外衣悄悄爬上心头，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当第二天林挽再次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在旁边了，火车已经在那曲停过，傍晚就能到啦萨，想必男人多半已经下车。
林挽起身上厕所，路过火车上推销员的身边，火车上的推销员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说话的语气却总是娘们唧唧，在车厢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推销着速食包装的烧鸡，不远处的秃头大哥再也忍受不了推销员半男不女的絮絮叨叨，抱着手皱眉骂道，“你嫩娘了个b的能闭上你的嘴吗？”
推销员听了这话也马上不乐意了，恰着腰，伸着手冲着唯一一个敢跟他搭腔的秃头大叔叫了起来，“那你买啊，你买我不就走了，我累死累活说了半天一口水也没喝，你们就是不买，啊。”
油腻的中年男性推销员吐沫横飞，伸着手对着车厢内的其他乘客一通乱指，表达着自己内心的不满，靠近推销员的老头插着手指闭上了眼睛假装听不见，推销员依旧不依不饶的念念有词，林挽走了过去，声音也渐渐小了，只听见有人骂了一句真是数一数二的骚鸡，车厢内哄笑不止。
已经是晚上8点钟，火车终于驶入了啦萨站，林挽背着包下火车的时候，感觉天并没有暗淡下来，看见不远处吊牌上的啦萨站三个字只剩下啦萨两个字比较醒目，“站”字外边的发亮小灯泡全都停止了工作显得黯淡无光，本来在车上还担心有高原反应，下车后除了喉咙有轻微的不适，就像卡了一口痰一样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下车的人流缓缓的向出站口散开，只见一个20出头的年轻人“芜湖”的怪叫一声，撑开箱子的拉杆就飞奔向出站口，可还没刚跑出去100米，年轻人就把行李箱放平趴在上面一动不动的像条死狗一样，引得众人哄笑。
当走出站台时，抬眼望去天空也不像想象中的一碧如洗，林挽正巧赶上了啦萨的雨季，虽然没有下雨，但天空中还是被一团又一团的乌云遮盖住，只有太阳附近没有云朵的踪迹。
林挽背着包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只感觉空气就像砂纸一样揉搓着他的肺，带走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轻微的缺氧让他头重脚轻只想尽快找个宾馆睡觉，但也比他想象中的高原反应好的多，适应一下就可以忽略不计，他这么想着，就近找了一家小旅馆，对付了一宿。
当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窗外还是一片夜色，伸手拿起床头充电的手机，原来已经8点多了，太阳还是没有升起。
“真是怪事了。”林挽心里想着，刚想撑床做起身子，却觉得嗓子疼的厉害，连咽吐沫都感觉像有人拿小刀在割肉的感觉一样，林挽穿好衣服走出室外，清晨的温度就好比冬天一样清冷，回屋穿上冲锋衣才感觉温暖了几分。
林挽坐在床边，搜索着附近的民宿路线，无意中看到差不多两公里外的青年旅社有提供去拉姆拉错的拼车团，搜索了一下公交路线便决定向这家青旅出发。
早上公车还没有上班，等待了一会司机才拎着大茶缸缓缓走来，拉萨的路上没有高楼大厦，最高的建筑也就是布达拉宫，林挽想着到地方放下东西再出来转转。
他拿着手机在青旅定位的街道前前后后溜了三趟，打电话才知道他家大门挂着的是旁边鞋店的招牌，店主走出来对着东瞅西看的林挽招招手，又走了进去。林挽在后面跟着，先是进了旅馆旁边的小商店，这家店是一个四川女人经营的，林挽拿起一瓶冰红茶放在桌上，竟然被宰了5块钱，在家里那边最早才25块一瓶，后来涨到了3块。
“这上面的物价真是离谱啊，”林挽心里想着。走进青旅老板出来的小巷子，映入眼帘的不是宾馆的大堂，而是一个小院子。
与其说是民宿更像一个筒子楼，中间围出一个圆形的小院，大堂单独矗立在住宿楼的旁边，宾馆大堂的装修更像是咖啡厅，一张黄色的实木四角桌，靠墙的一侧有沙发，旁边散落着塑料椅，满墙的照片显然是来玩的游客留下的。
林挽问了老板关于拉姆拉错拼车团的事宜，老板说要到明天才能出发。他要了个单人间起身放东西去了，休息一会还想着出门转转，这离布达拉宫也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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