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莲三响
“哗啦啦”的水声在浴室里响起,林挽扶着墙壁,仰面对着淋浴闭上了眼睛,水流顺着脸颊经过全身,缥缈的雾气在狭小的空间里打着漩,让人憋闷的喘不过来气。
简单冲洗了一下,林挽便擦干身体,披着浴袍走进房间里。
房间的窗户没有关紧,还留有一道缝隙,清凉的山风带起窗帘的边角拂在林挽的身上,但短暂的清凉并没有带走身体里的火气,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燃烧的火炉,还有人不断的往里投着炭火,越烧越旺。
他站在房间正中,只感觉浑身烫的厉害,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一样,头顶的天花板也不自觉的在旋转。
玻璃上微弱的反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整个世界就像冶钢厂的转炉,在旋转中发光发热,变成了炽热的白色。
林挽的视线逐渐模糊,仅存的理智清醒的意识道,自己发烧了而且是高烧。
恍惚间他看到了小时候,有一次发烧,烧到了将近四十度,母亲把他抱在身上,用清凉的毛巾不断擦拭身体,林挽却在母亲的怀里张牙舞爪的喊着洗澡的时候要搓背这样的傻话,显然已经是烧糊涂了。
但这次的情况比起那一次也不遑多让,甚至更加凶险,他刚走到床边,就脚下一软瘫坐在地板上。
这里没有母亲,离家有7000里,最近的医院也有10里的路程,就算去到医院,大晚上开不开门也说不好。
他想起包里还有退烧药,刚挣扎着起身去拿,又想起下午出门前他把唯一一盒给了那个陌生女人。
他突然很想母亲,想给母亲打电话,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因为这通电话一旦打出去,母亲肯定会坐最近一班飞机过来带他回去,林挽无力的靠坐在床边,又想起了那传说中能治愈一切疾病,映照出前世来生的小湖。
“喝水,”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仿佛带着超脱世俗的空灵,让人可以毫无戒心的去相信。
林挽无力的支着头看向窗外,这时候的太阳不再像下午那般热烈,已经可以眯着眼睛直视它的方向,在林挽的眼中,此刻的太阳就像一粒发光的莲子,在天空中抽出嫩芽,缓缓变化成了一朵小巧的紫金莲花。
“喝水。”声音又一次直接在耳边出现,林挽确定四周并没有人,山风吹拂着林挽的面庞,就像一滴清凉的露珠带走了几分体内躁动的热量。
林挽不敢置信的用力揉了揉眼睛,窗外那一朵娇小的紫金莲花依然还在,不知是因为揉眼睛的力量太大导致重影,还是因为有别的原因,天空中的娇小莲花不停的旋转着,花瓣的数量却不像平日我们所见到的只有10几片的普通莲花,小小的一捧足有上千片之多,就像有生命一样不断的闪动着白炽的光芒,一圈淡淡的紫气像光圈一样围绕出它的形状。
这时的林挽已经分不清真实与幻境,好像进入了一个亦幻亦真的世界,一切看起来那么不合常理,缺乏逻辑,却又真实的摆在眼前。
“喝水,”这次的声音似乎有点嗔怪,又保函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林挽扶着床边挣扎着爬起,稀里糊涂的听从耳边的声音,在屋里角落的柜橱下找到了电热水壶,顺手便把电热水壶的插销插在了电视机旁边的接线板上,拎着水壶到洗手间接了满满一壶水,紧接着一屁股坐在了电视机前等待起来。
“滋滋滋,”水烧开的声音响起,林挽艰难的从地上坐起,在包里摸索了半天找到母亲带的保温杯,拧下杯盖当成了杯子倒水喝。
在这之前林挽从不喝热水,但为了救命他现在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他已经别无他法了。一杯滚烫的开水在杯里翻腾着热气,林挽用嘴吹了吹,一口一口的咂摸着嘴喝了起来。
当热水咽下的一瞬间,就能觉察到一股温暖的热流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它们汇聚在那里等待着一个神圣的时刻。
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喝完了一壶,林挽又起身烧了一壶,两壶水下肚,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两壶水足足有4升的样子。
就在林挽刚想起身再去接水的时候,一股清凉的通透感传遍全身,大量的汗液从身体的毛孔涌出,身上的浴巾也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汗水浸透,一股寒意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四周的光景也从白茫茫的炙热慢慢暗淡了下来,恢复了本来的模样,嗓子的剧痛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发热带来的晕眩感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林挽恢复了思考的能力,走到窗边望向窗外,想找寻刚才那奇妙遭遇的丁点痕迹,却发现天早已经黑了下来,哪里有什么紫金莲花的影子,只有闪烁的点点繁星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林挽就像一只从水里捞出来的兔子一样,头发也被汗水打湿。
“啊切,”林挽打了个喷嚏,突然感觉有点冷了,他害怕再冻到,急忙跑出浴室冲洗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发热,疼痛,晕眩,所有的负面状态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被洗涤过的舒爽传遍全身,刚才的记忆也在慢慢变的模糊不清,却也没有完全忘记,越发感觉像是一个不真切的梦。
林挽感觉到一股无法压抑的尿意袭来,就像溃洪的大坝一样,不能等待,之后每过10分钟就要上一次厕所。
身体恢复了健康,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林挽看着墙上的表已经11点了,突然想下楼转转。
窗外闪烁着隔壁楼大堂里舞动的灯光,吵闹的歌声顺着清风钻入林挽的耳朵,这帮旅客竟然还在嗨歌,突然他也想去看看。
走到楼下,抬起头仰望苍穹,映入眼帘的漫天星光为了这一刻的相遇,已经在茫茫的宇宙间飞跃了亿万光年。
林挽走进大堂,七八个旅客围着桌子聚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放声高歌,但听起来更像是鬼哭狼嚎,找不到调,每个人的脸都喝的红彤彤的。
林挽看见中午一起吃饭的大哥也在,大哥看见林挽走过来坐在桌边,变戏法一样的摸出一罐啤酒递了过来,问道:“舒服点了吗,我看你脸色已经好多了。”
林挽急忙伸出手按住大哥递过来的啤酒,道:“好多了已经,我早上吃了头孢不能喝酒。”
大哥闻言愣在原地,微红的脸颊透着满身酒气,应该是没少喝,道:“什么时候吃的头孢。”
“早上。”林挽道。
“没事。”旁边的人随口附和,“早上吃的到现在就没事了,喝点啤的不碍事。”
林挽看着大哥还举在面前的啤酒,只好伸手接下,但又放在了桌子上,“真的不行,今天吃药了,下次,下次见面我请你们喝。”
旅客们闻言便不再相劝,一首歌罢,几人凑到老板的电脑前又放了一首,林挽没有听过,但也跟着曲调轻声哼唱,一种无法言语的自由感觉很快让他忘乎所以,就算是没有听过的歌也大声的哼唱着歌词。
众人也在酒精和音乐的刺激下,在远离家乡的小旅馆里,都找到了自己认可的自由与归属。当放完最后一首歌,老板也要休息了的时候,大家提议一起拍张照片,给以后留下点美好的回忆。
老板自然承接下这份工作,旅人都围着桌子端着自己的啤酒,林挽也拿起面前没有打开的啤酒举在手里,摆出胜利的手势。
“啪”老板手机的闪光灯闪烁了一下,这奔赴千里来寻找的自由与放纵,也定格在了这个充满酒精音乐的夜晚。
第二天清晨,天还是黑乎乎的一片,林挽收拾好行李来到旅馆门口,张晗已经等在了那里,朝林挽挥了挥手。
没多久拼团的车就来了,上面已经有了不少乘客,司机开着车在天色刚蒙蒙亮的街道上穿行,又停了几次接人,等一车人满后,司机兼导游的师傅便介绍起此次的行程,林挽看着窗外的夜色没有在听,有一种离那小湖越来越近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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