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往事1
她还记得那个夏天，大概是傍晚的时候，天边的云霞红的灿烂。
一条蜿蜒的小路两边遍植槐树，大约是槐花盛开的季节，一树的雪白，满鼻的清香。
那个夏天啊，是韩佳人这辈子，映像最为深刻的一个夏天。虽然，它和别的什么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那天，她遇见了莫归寒。于是，这个夏天存在在记忆里的意义，不过是为了纪念她的爱情。
她从小就是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门楣高轩，成绩出众，连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打小便看去温柔可人。就更受人欢迎了。
可是，那在别人眼中完美的韩佳人。一遇到莫归寒，也只剩下小女孩的羞怯了。往日里的从容淡然全然不见，涨红着小脸，眉目都左右闪躲着。
她茫茫然的看着那个缓步而来的男子，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她看着他，她知道他是谁的。
A大的校草，莫归寒。
还是她心心系系的人，从高中开始，便暗暗喜欢了五年的人。
他一直是那么优秀啊……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什么公子如玉，举世无双。那一定是莫归寒。他的仿佛披着星光，每每踏足韩佳人的世界，便留下一颗星辰，韩佳人是悸动的，是怀着一颗热忱忱的心去注视着他。
可是她从来没想到过的是，不经意的一回头，他早已经在心里留下了一片银河。
那样的璀璨，那样的暗流汹涌。
“韩学妹”
韩佳人猛然被惊醒，男孩子的嗓音清澈湿润，轻轻唤着她名字的时候像是对着一个久违了的好友。
她抬头看他，眼神有些闪躲，脸颊也更红了。
夕阳透过层层叠叠的白色花瓣撒下来，有些斑驳的阴影遮住他大半张脸孔。他有着略显锋利的剑眉，虽然眼睛大大的，有些双眼皮，可是一点儿也不娘气。可是此刻，这双眉眼，满满的都是温柔笑意。
“发什么呆”
韩佳人见他傻乎乎的伸手在自己眼前晃，连忙退后一步，结结巴巴的说“莫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姓韩？”
韩佳人的眼镜瞪的圆圆的，莫归寒见她眼里似乎一瞬间明亮起来。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然也活泼起来。这种感觉，是他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
“去年的时候，你不是表演了一个舞蹈么”莫归寒笑得温柔，似乎想起了韩佳人那惊艳众人的一舞“还有谁不知道你啊，大二的小学妹，韩佳人”
韩佳人哦的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闪过了一丝失落的情绪。
他认识她，记得她，这就已经足够了，还在奢望着什么呢？
“对了，我们也是高中校友呢，不知道韩学妹是不是对我有映像”
韩佳人猛地抬头，莫归寒正有些尴尬的拿手挠了挠后脑勺，见韩佳人看他，似乎有些羞涩的笑了。
“学，学长……”
晚风轻轻的吹过，初夏的风带着凉丝丝的甜意，混着一树槐花的香气，更让人觉得甜蜜沁人。
韩佳人晃了晃身子，那个一直叽叽喳喳的女孩子连忙跑过来扶住她。
“小姐，你没事儿吧”
韩佳人摇了摇头，不敢抬头，她怕稍稍一动做，眼泪便会顺流而下。
“没事儿，谢谢你”
她今天穿了身黑白相间的小西装套裙，袖子是黑色的。韩佳人小心的趁女孩子不注意的时候抹去泪水。黑色是最好的掩饰，谁也不知道，那里曾经承载了一个女人沉重的心事。
窗外阳光正炽，此时，初夏早已过去，正是最热的时节。
入目皆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哪里能找到几年前的樱樱小道，那个青涩少年？
不过是人生一梦，都是过眼云烟。
韩佳人无力的靠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她缓缓闭上眼睛，严去了满眼的落寞与悔恨。
如果，如果当初不同意归寒回国的话。他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手无力的垂下，可是胸中满溢的痛苦却得不到任何宣泄。反而愈加膨胀，愈加猖獗。搅的韩佳人一颗心脏几乎要裂开。
不远处，噔噔的声音传来，那是高档有皮鞋踩在地上是才会发出的声音。
是谁？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韩佳人猛地站直，像一条受了惊的眼睛蛇一般的迅猛，她低头轻轻抹了抹几乎流出眼眶的泪水。这才抬头看向来人。
他正从拐角处过来，穿着身黑色的西装，利落的短发，带着副黑色的眼镜，一个秘书样的人不停的对他说着什么。他却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点点头。
韩佳人瞬间普通晴天霹雳，她的魂儿也随着那个人的出现而渐渐的消逝。
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啊……
那个陪着她走过她最美的青春，采摘了她丰醇果实的人。
那个，莫归寒啊……
“归寒”她控制不住的走向他，大脑发出指令，你现在没有权利拥抱那个男人，可是身体却置若罔闻。
“归寒，我终于见到你了”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中啪的一下砸了下来，莫归寒的皮鞋上瞬间留下一个小水点，很快的滑落了下去，消失与无痕。
“韩佳人，你怎么会到这里？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么？”
韩佳人被这一声冷漠无情的话拉过了现实。这个从初夏里走出来的男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莫归寒了。
只有她，还深陷在那段往事里，不肯醒来。
不，不是这样的！
归寒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不会忘记他的佳人，他说过，不会让我哭泣的，这辈子都不会……
“总裁，我先去会议室，顺便整理一下材料，你们聊”
秘书笑的干练，她早就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他们总裁，一向是个有女人缘的，也就是这几年跟总裁夫人恩爱起来，这种情况才少一点。没想到，现在又来一个。不过说真的，总裁心里眼里现在只有总裁夫人一个人，这个女的，怕是要自找苦吃了。
秘书走了，独独留下莫归寒与韩佳人在这小小的过道上。过道的一边是一整快巨大的落地玻璃。
莫归寒抬头看向远方，A市的污染一直很严重，天空总是不会不白的颜色。几片若有似无的流云漂浮在空中，似乎也是意兴阑珊。
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了。他便收回目光。这时，他看见了映在玻璃上，朦胧不清的自己。
这几年，他的变化似乎很大，当然，这是别人说的。莫归寒自己可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韩佳人站在他的身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可是，莫归寒知道她一直在偷看自己。有好几次，他的目光几乎就要与她撞上。
可是，莫归寒不敢看她。
是惭愧的吧。他对韩佳人，多少是惭愧的。
说到底是他移情别恋，负了韩佳人。可是，他既然已经不爱她了，就要彻底一点，他不能已经对不起了韩佳人，还要负了苏晚秋。更何况，他不能让韩佳人对他有任何的期望。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此刻的莫归寒，什么也给不了韩佳人。
他能给的，韩佳人也不屑要。
“多久没见了，一开口就这么伤人么”韩佳人终于抬头看着他，目光还是往常的温柔。
似乎，似乎他们又回到那个初夏的傍晚。夕阳斜斜的射在他们脸上，身上。鼻息间满满都是槐树清香的那个初夏。
“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莫归寒测过身子，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有什么事就快说，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三分钟？
三分钟能做什么？听一首歌？喝一杯水，或者对你说一次我爱你……
三分钟的时间那样的短暂，短暂到韩佳人想握住它，都害怕它从指缝间悄无声息的溜走。
我们之间，只剩下了冰冷决绝么？
“归寒，为什么不来看看我”韩佳人看着他，眉头轻轻的皱着“你知道的，我第一眼想见的人是你”
“看你？韩佳人，你是因为什么进的监狱，你忘记了么”
“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让你看清，苏晚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
莫归寒彻底失望了。眼前的韩佳人，早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儿了。
“你疯了”
“我没疯，疯的是你”韩佳人低声咆哮，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清澈的泪水。一张小脸此刻惨白如雪，映红的唇瓣不住的轻颤。
这样美的一张脸，曾经也是莫归寒放在心尖上的一个人。可是此刻，这张脸，包括它的主人，再也不能让莫归寒有一丝一毫的触动了。
“我只是爱你啊，归寒，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在乎你，我多想我们可以像从前那样，只有我们两个人，只有你和我……”
“够了”莫归寒厉声打断“回不去了，你做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莫归寒说完，也不理会她的歇斯底里，拔腿就走。
“归寒……”
“归寒，不要走……”
第四百五十一章往事2
莫归寒转身离去的背影，是那样的决绝而无情。
一种巨大而恐惧的感觉彻底的包裹住了韩佳人。她的爱情，她的整个世界的中心，就要这样崩塌么？
韩佳人是不甘心的。
曾经，他也是那么对待她的……
那年，她二十岁，初初的豆蔻年华，嫩的梦掐出水儿来。
他大她一岁，脸上还没有现在的看成锋利。
那时候，他很喜欢跟她说话，韩佳人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沉默的。
男孩的嗓音从清澈到低沉，从春夏到寒暑。他们并肩走过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穿插与无数城市与美景之中。
那个时候的她和他啊。
变故，发生在莫归寒大四的那一年。他的家庭要求送他到国外留学。莫归寒是不愿意去的。他喜欢的女孩儿在这个城市，他不想离开她……
可是，父亲的话又怎么能不听？
没有人知道那个单薄少女体内涌动的是怎样的一种热情。
“归寒，你要去美国了是么？”韩佳人的大眼睛中已经溢满了泪水，却任然故作坚强。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都知道了，今天阿墨告诉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惊讶么，这么重大的消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韩佳人总是很温柔，连这番控诉，也是柔柔和和。
只是她的眼泪，不争气的出卖了她。
这样的韩佳人如何能让莫归寒不心疼，不喜欢？
“佳人”莫归寒抱住她，嘴唇轻轻吻去了韩佳人脸上的泪水“我，我不知道怎么对你说……”
“我不想离开你，就像，你不想离开我一样。我多想，可以陪在你身边，可是……”
“那你应该告诉我啊”韩佳人终于忍不住，伸出拳头，对着莫归寒锤了好几下。
现在怎么办？韩佳人有些绝望，他明天就要走了，我……
办法是有的，留住莫归寒在身边，显然是不可能。他就应该展翅翱翔，而不是蜗居在这小小的A市，她。不能折了他的翅膀。那么，只剩下另外一种方法了……
翌日，莫归寒到机场。那是一个深秋的时候了。
天空蔚蓝而高远，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开始纷纷哭泣起来，洒落了一地的黄色泪滴。
莫归寒等了好久。
孤独一人在机场的大厅，等着心里的那个女孩子的姗姗来迟。
可是……
他什么也没等到。
马上，飞机的检票就要开始了，他不得不停止等待。转身向前的一刻，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假如那里现在出现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留着齐齐的刘海儿。明目皓齿的望着他，也许那个女孩儿会哭，他希望她不要哭。
她一哭，他会忍不住留下来陪她。
那让她等候的话语又怎么能说的出口？
可是，那里没有人，想他的心一样，只有空空荡荡的一片，嗖嗖的刮着冷风。
她生气了吧。莫归寒低下头，满眼落寞的踏上了飞往异国他乡的飞机。
他的位子是靠窗的一侧，按照空姐的指示，很快的就找到了。
可是却已经被别人霸占了……
那是一个有些偏瘦，扎着马尾的女孩子，女孩子戴着大大的墨镜，还有个粉红色的口罩。
“小姐，那是我的位子，能不能麻烦你……”
“你的么，可是我就想坐在这里，你坐在旁边吧”
女生看不清楚长相，可是声音确实趾高气昂的。
莫归寒却觉得这个声音无比的熟悉，虽然刻意的拔高了嗓音，还是，很熟悉……
该不会是，莫归寒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他几乎被这个想法乐的冲昏了头脑，是你么，我的女孩韩佳人……
……
“佳人”
莫归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那一声呼唤似乎是一只长了翅膀的小天使，飞到女孩儿的身上，女孩儿也愣了了一下。但是，立马扯下眼镜口罩，撅着嘴，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诶呀，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韩佳人神色雀跃，甜甜的扑上来，扯住莫归寒的胳膊，“你有没有想我，归寒，我可想你了”
“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要去美国么”
韩佳人理所当然的点点了头“我男朋友这么优秀，外面好看的女孩子那么多，要是被人抢走了怎么办，我才不要傻傻的等你呢”
莫归寒噗嗤一笑，揉了揉韩佳人的脑袋，她的发丝细腻柔软，像她的人一样，丝丝缕缕的缠住他的心。
他爱她，他知道，她也知道。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爱情也会消逝的……
莫归寒早就揣摩清了，可是，韩佳人却始终不愿意相信。
她相信他说的没一句我爱你，却不愿意相信他的推拒。
韩佳人不知道的是，男人说爱你的时候，是真的爱你，可是一当爱情逝去了，你我之间，只剩下填不满的空洞与厌恶的时候，就不要抱有任何的期待……
“韩小姐”于海远远的就看见韩佳人失魂落魄的蹲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的心疼。
“蹲在这儿干嘛？你不是来见莫归寒的么，刚刚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呢”
于海久久的得不到韩佳人的回复，不由得弯下腰，仔细打量她。
她美丽的眸子，此刻都是空洞的虚无，红润的嘴唇，满满的苍白，泪滴顺着眼窝一颗一颗的爬满了脸颊。
她是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无助，仿佛一个失去了所有的孩子，猛然间，韩佳人抬头看向于海，眼里又重新迸发出光芒，像是暗夜里一簇永不熄灭的篝火。
“他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
“告诉我啊，他不会不要我！”
面对几斤疯狂的韩佳人，于海没有办法回答她的问题。
莫归寒和苏晚秋的关系，他从那天的晚会便能窥的一二，韩佳人应该早死了这份心的。
终于，韩佳人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于海有些手忙脚乱，在这个地方哭成这样，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在欺负她呢，虽然他一直有这个想法。
“别哭了，韩小姐，我们先离开这里，以后再想想怎么办吧”
韩佳人此刻哪里听得进去，在她脑子里盘旋的一直都是莫归寒的样子，对她不屑一顾的，难掩厌恶的……
怎么出的莫氏，韩佳人后来一点映像也没有。那段记忆，就像是一个空白区，被灰白色的虫子覆盖着，她一回忆，那些虫子就沙沙作响，耀武扬威的威胁她不许想起。
最终，于海也没有对她做出那种事。这件事情，真的让韩佳人很是难以理解。
他的渴望，他的欲求，韩佳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那么的炽烈，那么的明晰……
“为什么要走？”韩佳人躺在大床上，紧闭双眼，平复着激烈的呼吸。
“你不是想要我么？我答应过你，满足了我的条件，就任你为所欲为……”
韩佳人满不在乎的表情刺痛了于海，他第一次为自己肮脏的想法产生了歉意。
“算了，我又不是没有女人，你既然不情愿，我又何必勉强你”
韩佳人似乎很惊讶，她终于正眼看向了于海。
“可能你已经忘了我吧”于海有些苦涩的继续说“四年前，你的第一部电影，我也是当时的投资人之一……”
于海眯着眼睛，回忆起当时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的韩小姐，绝对是风华绝代，让人过目难忘，一见倾心啊”
说着，他叹了口气，又看向了韩佳人，韩佳人的脸上似乎有些惊愕，也有些茫然。
“你，认识我……”
“是啊”于海点头，他早就知道她，这么多年，那些痴迷早就已经在心里扎了根。
“现在的你，虽然这张脸没有什么变化，身躯更加妖娆迷人。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韩佳人总让他想起一种动物。
天鹅，那么优雅，那么高贵，那么不可侵犯高高在上。
“天鹅的姿态，就是优雅谢场，华丽退幕……”
“不”韩佳人打断他，带着浓重鼻音的嘶哑声音，突然打破了这满室的空气。
韩佳人猛地从床上做起来“我不是天鹅，如果是我也是黑天鹅”
她的眼镜直直的望着于海，像是要望进于海的心里。
于海羞愧的低下了头，这样的女孩，虽然，她早已不应该被称之为女孩，可是于海，还是想这么称呼她。
“变的不是我，是你们……”
我从未改变，我依然还是那样的爱着他。
他告诉我，那场婚姻只是一个骗局，等那个女人有了孩子，他就会回到我身边……
可是，那个女人，得到了他的孩子，也得到了他的心。
是我的错么？我做的这些，只是为了抢回我的爱人。
明明他们负了我，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是我的错。
这不公平……
一室的寂静，只剩下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回想。
于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门也洞开着，在微微的风中不停的摆动，却毫无声息。
韩佳人躺在床上，目光透过半遮半掩的白色纱帘，外面的天空正阴沉，黑色的乌云盘卷在天空，暴风雨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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