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战后余波
第182章 战后余波
这一次,酒吞童子失去了重新于封印中蛰伏,等待脱困之日到来的机会。
缠绕在俱利伽罗剑上的青焰在斩下的头颅上静静燃烧,形成了一团小小的篝火。
李武拔出贯穿了鬼神的阿斯卡隆,断首的尸身顺着断墙滑下,再无复苏的征兆。
结束战斗,收获火鼠裘残片×1。
……这玩意做围巾都够呛!
他甩了甩手,缠绕在掌上的可怜红布条迎风飘荡。
蒙在眼睛上倒是能cos一把恶魔猎手,除此之外估计只有作为剧情道具的用途了。
为什么属于神社联合成员的东西会被酒吞童子穿在身上?
好在这个问题用不了多久就有人前来解答。
虽然之前的战斗在现实世界花费的时间并不长,但造成的动静却一点也不小,普通人在两位神明的影响下会自觉远离此地,而某种意义上一直等待着酒吞童子大闹一场的神社联合自然不会放过这么明显的异常。
所以没过多久,就有全副武装,手捏符纸或御币的男男女女逐渐出现在了现场。
他们或是愤怒,或是谨慎地查看着周围残垣断壁的惨状,但在发现了站在废墟中的人影和躺倒在地面上的尸体后,表情统一转换为了难以置信。
“酒吞童子被杀死了?”
李武扫视了一片哗然的人群,没看到赤羽优希的身影。
他径直走向众人簇拥中,拖着断臂上阵的白川氏神官。
一部分记忆比较好的人认出了在宴会上露过面的他,还有人把他和最终获得龙首玉的家伙对上了号,开始对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彰显自己的见识不凡,声称老娘当时就看出此人并非常鳞凡介,今日一见果然壮士,乱拳打死丹波山的老虎,不是,妖怪还活蹦乱跳,真乃打鬼勇士也。
总而言之,对于身处基层,原本要亲自上一线和酒吞童子拼命的神官巫女们来说,气氛无疑是立刻松弛了下来,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嚷嚷要不要现在打道回府开酒吞童子终于授首的庆祝晚宴。
至于说为什么这两位会在这里打起来,是偶遇还是有意为之,这重要吗?
难不成还想把人扣下来询问一番?那可是完成了源赖光未竟之业的强人,你要不要先掂量下是自己的脑袋硬还是酒吞童子的脑袋硬?
逃脱封印的大妖怪死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反正在这周围也没发现出现死难者,那其它损失都是小事一桩,自会有人背锅负责重建,说不定还能带动一波低迷的经济,岂不美哉?
于是,当李武来者不善地走向这帮人名义上的带头大哥时,出现了小弟夹道欢迎的奇景。
就差给他送上锦旗了。
但对于领导者来说,眼前的情况显然就不太好处理了。
白川氏的神官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自己锃光瓦亮的脑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本身就属于武斗派系,在口才上是笨嘴拙舌的级别,何况之前还带着一脸要和酒吞童子决一死战的刚毅让人家离开稻荷大社的据点,结果现在一看,在他们手上跑掉的妖魔被别人干脆利落地宰了,而潜心备战的神社联合突出了一个边缘划水,叫人无颜以对。
好在神社联合并不缺乏能言会道之士,隶属于稻荷大社世袭祭主的荷田家,在酒吞童子脱困后第一个和李武讲起可能是内鬼所为的荷田步实从白川神官的后方绕了出来。
“恭喜恭喜,这回阁下的战绩又添了一笔,不如我们……”
“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
李武展开了手中火鼠裘的残片,“你经手过五件宝物,应该认得出这是什么东西?”
对方突然变幻的面色显然说明他认出了这是什么。
“在被我破坏之前,它穿在酒吞童子身上。”
荷田步实不动声色地冲站在旁边戴着乌帽的男性招了招手,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然后像没听到一样,打开折扇继续维持着斯斯文文的微笑拉扯些“酒吞童子气焰嚣张横行千百年,没想到今天却殒命于此”之类戴高帽的废话。
“你这副样子和伱祭拜的神明还真像啊。”
李武忍不住吐槽道。
难道其实是私生子的关系?
荷田步实顿时一僵,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表情:“您已经见过了稻荷神大人?”
“还戴着据说是假造出来的狐耳狐尾套装。”
“啊啊啊……”
他合上折扇,一脸痛苦地抓着脑袋,“我懂,实在是太丢人了对不对?明明屡次劝诫过大人这样有失威仪,她却还是乐此不疲,我连转投其他大人门下的心都有了。”
这背叛神明的理由还真是意外空虚。
两人聊天之间,白川氏的神官想要插话却无从谈起,其他人更加不敢打断,直到刚刚离开的乌帽男从人群中走出,手里还抓着另一个不断挣扎的身影。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他把手里的人扔到了地上,露出还缠着绷带的脸。
严岛神社的神主,名字好像是叫滨良马,在幻境中遇到时对他抱有隐隐的敌意……同时,是火鼠裘的拥有者。
李武与他的两次接触都不算太愉快,第二次甚至还动起了手。
他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乌帽男按住了肩膀,白川氏的神官皱了皱眉头,看向荷田步实:“荷田,这……”
“就是你放出了酒吞童子吧?”
荷田步实朗声说道,仿佛在人群中投下了一颗炸弹,质疑声和喧闹声顿时扩散了开来。
酒吞童子的骤然解封给仓促应对的神社联合留下的伤亡还历历在目,哪怕这些习惯和妖怪斗争的驱魔人士也绝没有轻易遗忘的道理,只不过暂时没找到罪魁祸首而已。
现在作为地头蛇的荷田步实突然拎出了一个嫌疑人,不管信不信,怀疑和审视的目光已经聚焦到了被压制住的滨良马身上,制造了巨大的压力。
他抬起头怒吼道:“你在说什么屁话?!”
“故意给自己制造重伤来洗清嫌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苦肉计吧。没想到你平时一副粗疏的样子,实际上还是有点脑子的。”
荷田步实冷笑着指向李武手中的火鼠裘残片:“这位诛杀了酒吞童子的英雄在战斗中发现对方身着为你所拥有的火鼠裘,你要作何解释?”
滨良马颤抖着,视线在残破的红色布片和李武之间转来转去。
“怎么会……你……”
“说不定是不慎被人偷了?”
李武插话道。
“对!没错,就是在前天被人偷走的!”
他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大喊了起来,“我害怕被人耻笑,所以谁也没有说!请大家相信我!我没有放出酒吞童子!”
“你的意思是酒吞童子潜入了稻荷大社,然后就偷了一件你的衣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荷田步实嗤笑着,“这个玩笑可不好笑,还是说你认为自己的魅力有这么高,令鬼王也为之倾倒?”
这个应对实在太过糟糕,像极了被别人随口一句话钓上来自爆的反派,而荷田步实的嘲讽又恰到好处,因而在场氛围的流向已经从之前的怀疑倾倒为了相信滨良马就是和妖魔合谋的帮凶,有好友亲朋死在酒吞童子手下的人向他投来了愤恨的眼神,如果不是被周围的人拦着恐怕已经跃跃欲试地要手刃仇敌了。
一直沉默的白川氏神官开口道:“把他暂时关押起来,之后再审问吧。”
荷田步实摇了摇头:“白川阁下,与食人妖魔暗通款曲是不容赦免的大罪,何况他的行为不但造成了我等同僚的死难,更给杀死酒吞童子的少年英豪平添了不少麻烦,我建议趁大家都在场的时候尽快处理掉这件事。”
白川氏神官迟疑地看了李武一眼,发现他正饶有兴趣地拿手中的残布折纸玩。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把这件事放到神社联合内部讨论,毕竟出叛徒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但荷田步实暗示的问题也不容忽视,如果他们就这么带走了滨良马,真正和酒吞童子战斗,某种意义上帮他们收拾手尾的李武会怎么想?
至此,再无一人对荷田步实的发言提出异议。
他走到被按倒在地上,仿佛已经意识到结局已然落定,流露出绝望之色的滨良马边上蹲下,手中亮起一团微光,即将吞没对方的脑袋。
“等一下,我亲自来可以吗?毕竟确实给我制造了不少麻烦。”
李武举起了手,周围的巫女神官们纷纷侧目。
“这位野生大佬好狠啊,竟然还坚持要手刃滨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嘘,慎言,我听说传说中有人专门修行号称杀意波动的古拳法,杀人就能变强,说不定这就是实例。”
他瞪了后者一眼,声音很快平静了下来。
荷田步实恭顺地让开:“那在下就不代劳了。”
死里逃生的滨良马复杂地看着李武,苦笑一声:“你要杀就杀吧,但我确实没有释放酒吞童子。”
“我问你,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的敌视从何而来?”
李武问道。
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严岛神社的神主隔着厚厚的绷带,迟疑说道:“因为市杵岛姬大人在灵视中降下谕旨,声称你身上带有接近异国妖邪的气息,让我要小心提防。”
他口中的市杵岛姬指的是严岛神社所供奉的由田心姬、湍津姬、市杵岛姬组成的三位一体神,因为分别坐镇宗像的内宫、中宫、外宫而得名为宗像神的海洋女神。
“明白了,这话倒也不能说错。”
李武点点头,“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他探出贯手,回身穿透了荷田步实的胸膛。
已经准备闭眼待死的滨良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而周围的人中也不乏荷田家的成员,在因为这令人震惊的突发事件大脑宕机一瞬后,下意识地召出式神挥洒法术,试图救下抱着一片赤忱之心却被不讲道理杀害的同伴。
一时间,纸张汇成的武士、飞行的式神、被驯服的妖物魂灵、无形的诅咒、操控能量的言灵……各色光辉轮转成混乱的洪流袭来。
李武握住黏滑的东西贯通后背,将其用力捏碎,同时深吸了一口气。
“明王吞外道之智火之剑,吐气出如二万亿雷,一时而鸣!”
许久未曾使用的降魔真言形成了有若实质的音浪,伴随着翻涌的大气冲击向四面八方,于是武士被撕成纸屑、式神和妖鬼在尖啸中化为飞灰、诅咒与言灵一视同仁地被驱散,原本就仓促发出,根本称不上协调的法术攻势像一块用胶水粘起来的花岗岩,在巨力的锤击下轻易地从内部崩解。
虽然对人类不会具有额外附带的杀伤,但巨响对脆弱的耳膜本就会起到震撼弹一般的效果,一吼之间,人群东倒西歪地捂着耳朵半跪在地上。
当然,也不乏经受住了音浪冲击的强者,白川氏神官就晃了晃身子撑住了,撸起袖子就打算开片,但他很快惊疑不定地停下了动作。
暴起强杀荷田步实,同时放倒了大半神官巫女的李武,却露出了不太满意的神情。
被他捏爆的心脏并没有溅出血液,而是化为清水自指缝间流走,乃至于被贯通的整具身躯都逐渐液化。
“可惜,知道你和一大把年纪还装嫩扮狐娘那家伙见过面的时候我就不该心存侥幸,这下一番表演成了小丑的猴戏。”
荷田步实叹息着说道。
“唔,你露出的破绽其实也不止这些。”
李武收回手,“放出酒吞童子的人明显对我有一定的认知,才准备了相应的克制手段,而被你当替罪羊的这家伙情绪崩溃的状况下甚至都叫不出我的名字,看上去也没那么聪明。”
比起对他经历过的事件展现过不同寻常的了解的荷田步实,不太像是能想出童子切安纲和火鼠裘的搭配的人。
“再比如上次和你聊天时,你说单个个体不可能释放出酒吞童子,还暗示是某位神明提供了帮助,可现在找到了嫌疑人却又急于将他杀死,大概是没预料到酒吞童子被我所杀,想要赶紧洗清自己吧?”
当然,这些都只是推测而已。
真正重要的提示在遇到酒吞童子前他就已经获得了。
和稻荷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一般情况下神明确实很依赖自己的神官传达意志和力量”
但稻荷神向他传消息是拜托了赤羽优希,甚至连会面也没有降临到供奉自己的稻荷大社,而是借用了天钿女命的场所。
如果不是稻荷神有问题的话,那只能是她的神官有问题吧?
带着这样的观点去旁观荷田步实的行为,就能看到他自始至终都在引导着现场的气氛,试图顺理成章地将释放妖魔的罪恶推到滨良马身上。
“神明大人——”
就在这时,因为负责压制的乌帽男同样被李武的攻击所波及倒在了地上,得到自由的滨良马站了起来,惊愕地出声,“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祂的气息?!”
像串烧一样被挂着的荷田步实已经变成了水人一般的模样,李武头也不回地答道:“还有问吗?你的女神大人已经被NTR了——或者说主动抛弃了你吧。”
宗像三女神在樱岛神话中是天照命将须佐之男的十拳剑折为三段,灌与天真名井,随后咀嚼剑的碎片吹出狭雾所生,其后交给了须佐之男抚养。
也就是说,算是养父女关系,这似乎再次佐证了稻荷神的说辞。
向滨良马灌输对李武的恶意,也是为了日后舍弃他时不引来怀疑而做铺垫。
就算不确定是不是他放出了酒吞童子,一个讨厌自己、而且不招人喜欢的人死了又会有什么关系呢?
逐渐联系起前因后果的前神主低垂下头颅,而五官已经模糊的荷田步实轻笑几声:“你果然是月之天女回归的最大阻碍,下一次——”
他并没有发出威胁,熊熊的火焰就将水迹蒸干为了气体。
李武抽回了手,耳中还回荡着从他口中听到的,足以形成极其离谱猜想的四个字。
月之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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