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关于赌债
除夕这天，我和林霆回到家乡。
爸爸妈妈见到我都是喜极而泣，终于盼到我能在家过年，这几年因为工作性质，都是过年忙着冲业绩，不敢请假。
林霆为了我没在b市过年，又落得婶婶的一顿数落，我们已然习以为常，所以并不影响心情。
过年我们陪着老人喝茶聊天，暂时忘记城市的纷纷扰扰，但是一连几天，也未见大哥大嫂露面。
妈妈偷偷和我讲：“你这几年出去打工，寄了不少钱回来，都帮你二哥还了赌债，加上我和你爸农作物收成都帮补到这一家子去，大哥大嫂心里对我们有了怨恨，已经快一年不到这边走动了。”
看着瘦弱苍老的父母泪眼婆沙，脸上的皱纹深深的刺痛了我，令我心疼惆怅。
可怜天下父母心，怎么做都不对，大的不谅解，小的扶不上墙。
左右都是父母亲不是，现在连我也被恨上了。
我对林霆哥说：“我们上大哥家看看吧。”
老爸拉住我，担忧的交待：“该说的说，不该你这小姑子管的，别管！”
我拍拍他的手：“我长大了，自有分寸。”
大哥小时候聪明好学，成绩优异，一度是我的学习榜样。现在是远近闻名的乡村别墅设计师，也参与建筑和装修承包工程。
虽说大哥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在家族中也算是才华出众。可惜夫妻感情很一般，大嫂是个十分强势的女人，眼光短浅，两人总是吵闹矛盾不断。
二哥从小不爱读书，十几岁到城市打工，刚开始还不错，小有成就，可没几年就和圈子人学坏了，好赌懒做。
在我十二岁那年，二哥被从a市来追责的一伙人堵在村口。
那伙人来势汹汹，面相如亡命之徒，我和林霆刚好放学骑自行车也回到了村口。
我们那会还是两个孩子，见状都吓得脸色雪白。歹人显然怎么逼迫也无济于事，因为二哥只有几身衣服，根本还不上钱。
一群人围堵中，二哥想博运气溜走，歹人已经急红了眼，又没收获，恼羞成怒的抽出长刀来…
“哥~”
“二哥~”
一片混乱中，歹人见二哥跑远，就举刀向我……可怕的锋利长刀从上而下时向着我砍来——心脏强烈收缩，我恐惧的闭上眼睛……
“啊——”
只听一声惨叫，有个身体压着我，我重心倾倒坐向地面。
惊魂未定的睁开眼，四肢都颤抖着~原来林霆扑过来，替我挡了那一刀。
血，他的衣服全是血，背上的血口子触目惊心！
“哥……”我摸摸他脸，自己手上也沾满了血，少年林霆帅气的脸上，全是血和汗。
他虚弱的看着我慢慢闭上眼睛。
我感觉自己瘦弱的身体，已支撑不住他的重量。
眼前一点点迷糊起来……变成一片黑暗。
贫血，营养不良，惊吓，那是我第一次昏厥。
后来歹徒应该是见砍了人又伤得很重，怕背上命案，趁村里人还未发现，一伙人都四处乱窜的逃了。
林霆背上的刀伤辗转了两家医院才治好，背上从此留下那一道长长的疤痕。
这辈子，我都忘不了那一幕，常常噩梦重现。
回忆着旧事，我们到了大哥家。
见是我俩，大嫂倒是客客气气，大哥久未见我，虽脸上淡淡的，但眼里看得出来很是欣喜。
我放下一些年货礼品，拉了下家常后，见也没外人，就直接和大哥大嫂语重心长的谈起来。
“大哥大嫂，这些年我明白你们心里有恼恨，有怨言。觉得二哥这样的人，不应该帮，应该赶出家门，十几年在家像吸血鬼一样的……从前，我何尝不是这样想？
可天下父母，无一不希望能扶正自己的孩子，让误入歧途的孩子走回道，堂堂正正做人。”
大嫂轻哼一声道：“扶得上墙吗？好吃懒做了十年了，夫妻俩有胳膊有腿，仗着脸皮厚，就这样啃着老不说，还要你这个妹妹打工帮他还赌债，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大哥默不作声，只抽着烟。
林霆知道这是我家的事，不好插手，只站我身后，默默给我勇气。
我从小到大，见到大哥都有点胆怯，毕竟他比我年长十几岁，从来不敢在他面前自自然然的撒娇，不敢有一点点的不正经。
大哥生来不善言辞，是埋头苦干的建筑男，外冷内热的性格。我这次决定像个大人一样和他拉近距离，让他知道，我长大了。
“大哥，从小你比我和二哥优秀，聪明好学又安静，是爸妈心中最骄傲的孩子。我们兄妹三人不论年龄差多远，终究是血亲，手心手背都是肉，爸妈都老实心软，总希望三个孩子都能抬起头来做人，能自力更生。
二哥不学好，让他们伤透了心，你们再不理不睬他们，你说他们活着如同人间地狱，有什么盼头？”
大哥动动嘴，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口。
我继续平心静气：“这次我难得回家，就想让你们两家都坐下来，好好将话摊开讲，有什么怨言都讲出来，我已打过电话，二哥二嫂已经在过来的路上，我会当你们的面，让他们给一个承诺。”
其实我知道二哥已到了大哥家门口，就是不敢进。
林霆出去拉了二哥进来，他一直低着头，二嫂也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
这些年受了林霆和陈经理影响，我越发的喜欢讲话。
“既然人到齐，我这个小妹也就把话都说明白点！二哥二嫂也坐下吧！”
二哥一直双手插在衣兜里，二嫂根本不把我这丫头片子放眼里，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就觉得我以小欺大，在这里，还没我讲话的份~
林霆给我拿出一页拟好的文件，定定看着我，眼里是鼓励和支持。
我也放下心中的怯意，郑重又带着微笑的说起来：“哥哥、嫂嫂们，我本不想小小年纪来做你们的主，还望大哥大嫂见谅。
至于二哥二嫂，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这些年我陆陆续续汇回来的钱，名义上是孝敬爸妈的，事实上都是拿去帮你家还这家债那家债。
你们两口子都不工作，作为兄嫂没有照顾妹妹，还要拿父母的生活费度日，你们心安吗？”
二嫂听到这泼辣的站起来，脸色像要吃人一样黑一阵白一阵。
我现在并不怕她，依然微笑着。
“二嫂，我已经是大人了，不是那个任你威胁的孩子，我爸妈这么老意外有了我，都是命中注定，我就是你说的那颗克星，专克你这不安分的心！”
二嫂脸色青紫已经狰狞，恶狠狠看着我，我眼睛定定盯着她，不再恐惧。
“你嫁入我们家快十年了，从前同一个屋檐下，你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我在村里的声名鹊起，都拜你这张嘴，整日无事生非专门到处跑，和那些妇女们嚼舌根，这么多年不知道收敛，昨天我还在胡同口听到你说我和林霆哥坏话！”
“我……你……”
“总之，我也懒得和你计较，横竖你也就只有那张搬弄是非的嘴，还有什么本事？有本事的话家里会搞成这样？
今天我主要是跟你们说说赌债的事，这是一份文件，上面写着从今天开始，你们家欠的所有债务与父母、与兄妹无关，我们没有义务帮你们还债。
我这里还有五万，是去年升职后的奖金，和平时工资存下来的，以后我不会再帮你们还债，你看你们是跟着大哥一起干活赚钱，还是让林霆哥帮忙找份工作，自己拿出一个态度吧。”
林霆担心的打断我说：“星儿，你接下来要几个月没工资的，不……”
“没事，我接下来两个月暂时去帮你看网店，你管吃管住就行！”我笑道。
“二哥，你们一会按个指纹吧！这钱，你拿着，先还部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还有，十年前林霆替我挡的那刀，也是替你挡的！你再不自救，谁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二哥终于抬起头，想说什么，二嫂抢着叫嚣：“什么啊？我不按！我又没赌没欠钱！”
我冷笑：“你们是夫妻，你逃不了！除非你拿出真本事，管得了你丈夫，让他从今以后不再碰赌，那自然就不用欠债，更能安居乐业！”
“别说了，我按！”二哥终于开了口：“从今往后，我都不上赌桌！不拿父亲一分钱！”
说完，先印下指纹，然后对着二嫂说：“你可以不按的，我也不想和你过了，就离了吧！”
二嫂惊慌失措，却不敢发作，终是按了指印。
我要的结果有了，心情顿觉轻松起来。
林霆见我开心，就提议带上爸妈一家人去海边走走。
我知道，我这样大费周章，又出钱又出力，大嫂觉得二哥家还是占尽了便宜，只是看在林霆份上，不敢和我对质。
家乡的海比c城的更蓝，沙滩宽广，沙子更细腻顺滑，我回忆着童年，留下的一排排小脚印，仿佛是昨天的事。
看着一家人整齐地走在一起，侄子和侄女们嘻笑打闹一起玩耍，沙滩上也留下一串串我小时候一样的脚印，爸妈久违的幸福笑容，让我心里无比激动欢快。
“大哥！你带二哥去做水电吧，他有证，很快能上手的！”
他点点头：“他愿意就好，还怕没工做？”
“大哥，你看看远处，大嫂，你也来看看！”
我拉着他们，远远望向整个村庄。
“好看吗？”
他们愣愣的看着，他们多久没有在这个角度看乡村？现在和小时候，真的太不一样了。
“人们都慢慢在过好日子了，住着大哥亲手设计和筑起的新房子，难道这不值得我们骄傲吗？
大嫂，你有这样的丈夫，能给你好的生活，有才华有担当，你还需要计较那么多吗？
你应该看看远处，大海的那头，还有多少人家要盖房子，都等着大哥的设计图呢！这五万八万的，我们很快赚回来！”
林霆赞叹：“我们家唯星，最有男儿的胸怀！我们这些男人，都要有大海的胸怀！一家人，相互理解和扶持，才能真正的脱贫致富！”
终于，大嫂笑了，对大哥嗔道：“以后赚的钱，都归我管！”
大哥榆木脑袋似的反问：“我什么时候管过？不是一直你管吗？”
“哈哈哈！”
新的一年，我们一起进步！加油！唯星。
我对着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心里许下美好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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