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湘竹窗帘内,云华倚窗而坐,金医女在一侧细致地为她换药。
云华额头和脸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在清理好额头伤口周围的血污后,金医女“咦?”了一声。
“怎么了?”云华有点紧张,毕竟额头上的伤是这世新添的,她并不记得前世自己的额头上有和脸部一样的划伤。
“大小姐这额头上的伤,倒是漂亮,竟像一朵花钿。”金医女奇道。
“是啊!”春桃凑过来细细看了,遂拍手道,“好漂亮的花钿,层层叠叠,竟有点像菊花呢!”
“菊花?”云华心下疑惑,连忙让春桃将铜镜拿来查看。
金医女盯着云华的额头看了一会儿,忽而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低头不语。
铜镜中,云华额前红色的伤口果然犹如一朵小小的妖娆的花朵,倒伞形细碎的花瓣向四周舒展着,犹如龙爪一般。
云华眼前顿时浮现了曾经历的,那一望无际的血红色彼岸花海。
“曼珠沙华”楚云华喃喃道。
“什么?”春桃连忙将云华摇醒,“小姐切莫说那么不吉利的花,那是黄泉之花,小姐金贵之身,怎么会生成那样的花钿。”
“好,好,那就是菊花。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是好花。”云华回过神来,故作轻松道。
“什么死不死的啊,这么说来也不吉利。”春桃撅着小嘴。
这小家伙,迷信得很。云华暗自发笑,盛着笑意的眼睛转而看向医女:“金医女,以你之见,我这额头的伤还能恢复吗?”
“这”金医女上前细细查看了一下:
“按道理说伤口不深,如此调养是不会留下痕迹的,可是正常来讲伤口结痂脱落后颜色会比之前的要浅,就像您脸上的伤,虽说好得慢,但现在已经是转呈粉色的了。
但是这额头上的伤经过此次结痂后,颜色反而更艳了些许是卑职才疏学浅,卑职此次回去会禀告夫人,还是请太医来一趟为好。”
“金医女过谦了,也罢,麻烦太医走一趟吧。”云华边说边对着铜镜细细查看自己额头的伤口。
只见这伤口颜色姝丽,有细细的血丝缓缓渗出,但到伤口边缘又好似渗入肌肤之中了,并不会流出。
云华也算是精通医术,但对于这种伤口却是闻所未闻。
曼珠沙华楚云华轻抚着自己的额头暗忖,这与其说是伤口,倒不如说是某种印记更为合适是自己历经生死,走过黄泉之路的符号吗?还是有什么不好的寓意?
既如此,怕是好不了了。
云华对镜陷入了沉思,在旁的金医女也看得恍了神:
这伤口生得精妙,正似一朵盛开的彼岸之花。
火红的花朵映衬在云华莹玉般光滑细腻的皮肤上,为她原本清丽脱俗的脸平添了几分美艳。竟有种恍神夺目之美。
“啪”旁边的蜡烛爆了个烛花,将云华和金医女的思绪拉回。
金医女为自己的失态感到赧然,急忙低头准备换药的药膏。
云华则开始盘算怎么通过金医女接触到《药草志》。
半晌云华开口道:“金医女,你说彼岸花在人世间存在吗?”
金医女包扎的动作一滞,想了想道:“有的,但不是红色,而是黄色的,有个俗名叫忽地笑,可入药,有消肿止痛之功效。”
“是吗?”云华眼睛一亮,“可有什么介绍?我想学习一下,说不定可以用作治疗我额头的伤毕竟是同一类属的嘛。”
“这怕是大小姐可能会失望,忽地笑虽有消肿止痛之效,但对于伤口愈合和平复功效微乎甚微。”金医女微笑道,“但您如果想亲自看看,卑职可将医书奉上。”
这医书拿过来可未必是“异域药草”卷了,想到这里云华马上摆手道:“不麻烦你走一趟,明早我到医馆换药,顺便转转。对外就说是你请我喝养生茶罢,我不想过多的人提前知道我伤口的情况。”
“是,卑职那里还真的有适合大小姐养伤喝的药茶,只是略微苦涩,今晚卑职回去准备一下,明日您喝着好的话,可以包些回来经常饮用。”
“那便麻烦你了。”云华微微颔首,微笑道。
医女走后片刻,已是星光满天。
风若瑶急急地来到绮华阁。
今日她本想也来云华这里照顾,奈何府中事务堆积成山,前段时间她无心过问便罢,今日处理起来竟丝毫离开不得,直到晚上那些管家仆妇回去吃饭了她才得以脱身。
然后就听胡嬷嬷和下人说今天发生在绮华院的事情,听得风若瑶心惊肉跳,担心不已。
又闻金医女禀报云华额头上花钿状的伤口,更是心下焦急。
待进到绮华阁卧房,风若瑶看到在柔柔烛光下乖巧温润的面庞,心下柔软一片,上前抱着云华道:“干什么和萧姨娘和云柔对着干?她们向来不是省油的灯。回来又算计你。”
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云华心中的戾气散去大半,享受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噘嘴说道:“我不惹她们,她们也照样算计我”
“你呀,”风若瑶叹了口气,“何苦来,萧姨娘的手段你怕是没有体会过。”
“反正女儿没有吃什么亏。况且女儿心中已有些眉目了。”
“你知道了?”风若瑶奇道,“胡嬷嬷跟你说了吗?可是我认为证据不足,让她先不要提。”
“阿娘是说白狗的来处有眉目了?”
“咦?你原不知?这孩子,会套我的话了,”风若瑶无奈地摇头笑道:
“说了也无碍,胡嬷嬷查到这白狗竟是莫姨娘院中的,本是新买来准备训练一下给老太太过寿用的,但不知为何跑丢了。我和胡嬷嬷觉得此事蹊跷,还在继续查。”
莫姨娘?自己摔下假山于她和云静又有什么好处,她怎么可能掺乎进来。
怕是这狗是真的跑丢或者被拿去做文章了,这样若兮院倒做了个挡箭牌,真真好心思。
想到这里云华脸上漾出一道讽刺的笑容,幽然说道:"来处不清,那么就查去处,谁用了这狗,就一定会想办法把它处理掉。"
听着云华的话,看着她的表情,风若瑶心下一凛:
这是自己九岁的女儿吗?如此清冷的表情,如此一针见血的话,怎么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甚至像是历经过世事沧桑?
看见母亲讶异的表情,云华一阵后悔:自己只顾着想事情,没有掩饰好。
于是马上做出天真浪漫的样子:“华儿刚刚是学胡嬷嬷推理时候的样子,母亲看着像不像?”
“学她作甚,老气横秋的可是不好。”风若瑶心下了然,舒了口气,“但你说的有道理,回去我们重点查狗的去处。”
这时春桃端来了云华的汤药,风若瑶看云华被服侍着喝完药后,皱着眉头问道:“你的额头又是怎么回事?”
“倒无妨,伤口形状像是一朵花,许是可以治好,即便治不好也可以做花钿使,阿娘不必挂念。”云华笑着安慰道。
风若瑶担心地查看了一番,的确是朵漂亮的花,也是啧啧称奇。
翌日清晨,楚云华先和夏荷练了一个时辰轻功的基本功,吃过早饭后便向医馆走去。
医馆是个小四合方院,东侧为主厅,一般为接待客人和诊疗所用,南侧和西侧分别为药房和配药煎药室,北侧为府医或医童们暂时歇脚的卧房。
院子周围种着些绿油油的小青菜、自制的木架上缠满了嫩青的葡萄藤和丝瓜藤。
另有一大片用篱笆隔开的精心护理的地中种着各种常用的药材,篱笆旁长着一簇簇粉红色的凤仙花,给清新朴实的小院添了抹亮色。
院子的其他地方则摆放着若干四五层的大簸箕,里面分别晾晒着不同的药材。
阳光暖煦,空气中弥散着令人舒服的淡淡药香。
走入主厅,金医女已备下药茶及小糕点等候,请云华入主座,并先为云华换药。
云华拿起药茶轻嗅,淡淡的苦味中夹杂着丝丝香甜,打开茶盖,里面有一个精致的小药袋,装有黄芪、枸杞、玫瑰和红枣。
喝了一口,药香中夹杂着花香和红枣的甜香,还有阵阵回甘,果然不错。
金医女笑着说道:“黄芪补气健体,枸杞和玫瑰平肝养颜,辅以养血安神的红枣缓和药性,调节味道,大小姐觉得怎么样?”
“很好,费心了。”云华满意地笑道。
“大小姐体质偏虚,所以伤口愈合得慢,这一味茶可滋养身体,您喝的惯的话,常喝也好。”
“那还请帮忙包些回去,我日日喝。”之后便吩咐春桃随医女到南侧的药房包药茶。
云华开始翻看医女早已拿到桌案上的医书,果然是《药草志》,但金医女只拿来了有忽地笑属目的“南部药草”卷,并细心地将忽地笑一页用桃木书签标记好。
并没有“异域药草”卷。
待金医女回来时,云华若有所思道:“刚刚我看了忽地笑的药理,确是与我的伤口愈合无关。但是我来都来了,可否多叨扰一阵,翻阅整套医书,许会有些意外收获?”
金医女倒是从善如流:“难得大小姐对医术感兴趣,请随我来。”
到了医书斋,金医女将整套的《药草志》找出,拿到云华面前。
云华便坐在靠窗的桐木罗汉榻上,将书摆在榻中的案几上,随意翻看了起来,并不时地抬头问金医女相关的问题。
金医女侍立于旁约半个时辰,便有医童进来唤她去处理药务,云华乐得顺水推舟,让金医女速去自忙。
待医女和医童走后,云华将压在厚厚书本下,最末卷的“异域药草”卷翻了出来,仔细翻找并研读起来。
当翻看到幻髓草时,云华手下动作顿住:
配图是一株貌不惊人的纤细草叶,介绍中写道:“幻髓草,暗青色,形纤细,貌不扬,味苦而散浓香,香似玫瑰。喜旱怕水,多生于西域戈壁或沙漠地带。性寒凉,有微毒,长期入药可令人神思倦怠,体质孱弱”
云华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这和香炉中挑出香草的形态及嗅觉特征一致,也和前世记忆中的知识吻合,应该是这个没错了。
自己伤口愈合如此缓慢,不就是这个幻髓草的“功劳”吗?
而萧姨娘负责协理府务,其中香料选取采购都是她的职责,异域毒草出现在相府嫡女的香炉中,她难辞其咎!
云华心中一阵兴奋,没想到这么快就抓到了萧姨娘的狐狸尾巴,顺便也找到了害自己伤口无法愈合的罪魁祸首。萧盈盈,楚云柔,看你们以后怎么在相府兴风作浪。
“春桃!夏荷!”云华合上书本,翻身下榻,“打听下父亲现下在哪里,我们现在去找母亲,一起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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