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听房门内没有声响,春桃悄悄打开房门,探着小脑袋往里看。
只见云华并未打坐修习心法,而是若有所思地站在香炉边。
春桃放下心来,笑着端着药碗进来:“小姐没有修习心法也不跟我讲下,害的我提心吊胆的,还以为打扰了呢。是时间吃药了~”
云华此时才回过神来,她“哦”的一声,走到春桃身边,端起药碗将药全数喝下。
或是因为心中存疑,不同往日的放心,云华细品了下这药的余味,只觉得和初次品这药的味道不甚相同,便问春桃道:“小桃儿,这药的药方可有改过?”
“这”春桃细细回忆了一番,“除了上次夫人晕倒时帮夫人看病的赵太医,为了加速您的伤口愈合添加了几种药材,其他的并没有改过啊。”
“药方给我,我要看。”云华神情严肃。
“现在吗?”春桃有些愣神:没有听说过小姐会看药方啊?
“现在。”云华坚定地加重语气,“还有刚刚这碗汤药重新给我熬一碗,就说刚刚那碗药我不小心撒掉了。”
春桃连忙应了去照办。
云华重新回到卧榻上打坐,清空杂念、调整呼吸,开始修习心法。
修习一轮后,云华心境平和了许多。
药也熬好了,春桃和夏荷一道将药和药方拿了过来。
在春桃和夏荷探究的目光下,云华拿起药方细细地研究。
可是无论是药材、剂量还是搭配,云华都没有找到任何纰漏,怎么看都是一剂强身健体,祛腐生肌,消炎止痛的良药。
云华端起药碗,抿了一口药,含着嘴里细细品味。
她对照着药方一一查去,反复确认,肯定了这碗药中并没有增减任何药材。
云华眉头皱了起来:这可奇了,既都没有问题,为何一两值百金的幻髓草不但重现,而且剂量还增加了?莫非只是秋穗的失误?
剂量一个想法闪过云华的脑海,她连忙净了口,又抿了一口药,闭上眼睛,更加用心地感受各种药材的剂量。
半晌,云华睁开了眼睛,重新查看药方,马上发现了问题所在:
是杜衡。药方上写的杜衡三钱,而这碗药中杜衡至少有五钱之多。
不同于幻髓草,因为杜衡是非常常见的药材,所以多一点也没有人会在意。然而云华调用前世所学的所有医药知识,并未找到药方中与杜衡相冲的药材,唯一可疑的只有加重了剂量的幻髓草和杜衡。
因为幻髓草极为稀有,云华也只是知道有此物的存在,对于它的各种特性并不了解,所以一时找不到任何证据。
“春桃,”云华当机立断,“将香炉摆到外间,把我的房门关好,窗户打开。”
“是,”春桃连忙和夏荷一起将香炉搬走,回来问道:“小姐,可是这香炉有问题?那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把它熄掉?”
云华若有所思地说道:“香炉是有问题,但是这香炉是秋穗负责的,先不要让她发现,之后她来送香料你们也好生接着,香灰让她打扫,只是我不会在这香炉所在的房间了。
我倒要看看她和萧姨娘又在玩什么花样,她们在期待什么?”
“又是秋穗!”夏荷跺脚道,“小姐为什么不把她打了出去?留着作甚!”
“你忘了?”云华轻笑道,“那晚萧姨娘和楚云柔出了个大丑,也是拜秋穗所赐,咱们只要用好这个人,反而有利。”
春桃和夏荷想了想,也是,反正这秋穗已经里外不是人,蹦跶不了几天了,由着小姐算计吧,这样想想,她好像比赶出绮华院还可怜些。
想到这里,她们不由得佩服起云华来。
夜深了,云华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间,她还在考量幻髓草和杜衡的事情:
虽然自己已经将幻髓草这一部分问题移除了,但是这剂量是什么时候增加的呢?
如果这两种药相冲,是不是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呢?
之前自己脸上的上愈合极为缓慢是不是就是这两种药材的原因呢?
那前世自己是不是也经历了这些,所以伤口才反复溃烂,导致留下永久的丑陋疤痕呢?
想到这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云华突然觉得自己脸上的伤口微微有些发痒,她迷迷糊糊地用手挠了挠,翻个身睡着了。
翌日清晨,云华照例早早起床准备洗漱,等待赵师傅的到来。却听春桃的一声惊呼:“天哪,小姐!”
云华心中“咯噔”一下,她拿起妆台上的铜镜向脸上照去。
只见前几天已经愈合到甚至不用再敷膏药的脸部伤痕已然裂开,红黄的脓血从翻开的伤口中渗出,散发出腥臭的味道,有着说不上的恶心。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云华握着铜镜的手颤抖起来,脑子中只盘旋着一个想法:
果然,无论前生今世,原来都是以这种方式被害了其余的一片空白。
春桃早已哭着跑去禀报风若瑶了。
当风若瑶急匆匆地赶到绮华阁,只见云华身着中衣,长发披散,坐在床上呆呆地对着铜镜,左脸上那道血红化脓的伤口尤为触目惊心。
“我的小囡,”风若瑶心疼不已,抱着云华哭了起来,“小囡不怕,咱们有宫中的雪莲玉容膏,让金医女速来为你上药。”
“母亲,”半晌云华才幽幽地说道,“不必忙了,我这是被算计了。”
“这是怎么说?”风若瑶抹着泪问道。
云华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缓缓说与风若瑶听,风若瑶越听越震惊,既惊且怒,听完后顾不上镇国公府嫡女的身份,直直冲到门口冲春桃和夏荷喊道:
“派人去萧菲院将萧盈盈拿来,给我狠狠地打,打完就发卖了,留不到明天!”
“阿娘,不要!”云华连忙制止道,并拦住了领命而去的春桃夏荷,“无凭无据的,我们就拿人去,萧姨娘推说禁足不知不说,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一个小小的妾!”风若瑶抚着胸口气道:
“这么兴风作浪,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我的女儿,我容她已经够久了,要什么理由,我就说看她不顺眼把她赶出府去,大不了就是留个善妒的名声,相爷还能宠妾灭妻不成?”
“强把萧姨娘赶出府去,父亲怎么看我们?还有我的玥女擢考,脸成这个样子,现在闹出去,父亲会怎样?楚云柔上位吗?那前面的功夫白费了。”云华急急地将弊端说出。
风若瑶听云华一连串的问句后冷静了下来,之前看到爱女再次受伤神志不清只想报仇。现在想想,自乱阵脚的确是将自己和女儿推入更为不利的境地,甚至正好如了萧姨娘的意。
看到风若瑶沉默不语,楚云华将她扶到床边坐下,安慰道:
“母亲莫急,我的脸流脓原因八成就是幻髓草和杜衡的药量增加的原因,前面伤口愈合缓慢应该也是这两种药相克。
现在我已经将其中的幻髓草作用移除,那么只剩汤药中的杜衡,对我的恢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多二两不碍的。”
“上次我就奇怪了,”风若瑶将心中的不安道出,“这萧姨娘不懂医药,幻髓草这种连李名医都要查半天典籍的各种用途,她是如何得知的呢?”
云华歪头想了一下,说道:“母亲,上回我跟您说的相府金子流失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这事我正想问你呢,你如何得知咱们府有金子被私相授予外人的?我这几天查了下,并未少金子。”
云华有些犹豫,这事情的经过说给母亲倒是无妨,但是她的情报是从南宫墨宸那里获取的,这就说不出去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春桃晚上经过后门时,曾看到萧姨娘私自出府见了一个身着暗色斗篷的人,并且将金子给了他,怕是与此事有关。”
“啊?我哪有?”春桃睁着无辜的大眼看了过来,却被云华一记眼神顶了回来,她嘟着嘴低下头去,小姐让我顶锅就顶锅吧,谁让我是小姐最最最亲近的贴身丫鬟呢。
“这可了得?”风若瑶惊道,“私自出府,私相授受,陷害嫡女,这毒妇,发卖都便宜她了。”
“是,”云华思忖着说道,“所以我们才要将她和她身后的人全部拔除才行,这金子的去处我们要查清楚,这样她身后的人我们心里或许会有个底。只是我总觉得,那人来自西域。”
“怎么说?”风若瑶追问道。
“幻髓草之于我们中原人士是陌生的,但是对于西域当地人士,怕是耳熟能详。”
风若瑶点了点头:“有道理。关于萧姨娘的身世,我依稀听说是他们原本是大户,却因和西域奸商勾结获罪,若非遇到你父亲,她可能被充入官妓。
因为这事情不光彩,萧姨娘又得你父亲偏爱,所以这事被按下不谈。”
“母亲所言当真?”云华眼睛一亮,这个消息很重要,她要想想怎么顺藤摸瓜,然后给萧姨娘致命一击。
“是的,我会再去了解一下。关于金子,我再仔细查。或许,春桃没看清楚,不是金子,是金饰?毕竟金饰相爷送出就算个人物品了,比打了相府印记的金子更好流通。”
本来慌乱的风若瑶现在已经理清了思路,恢复嫡女气度,缓缓而道。
是了!云华一拍脑袋,当时南宫墨宸也说自己没看清楚啊,是自己先入为主地认为是金子的!母亲说得有理,金饰比金子好流通多了!
于是云华又滚到风若瑶的怀里,佩服地说道:“母亲不愧为当家主母,真真厉害~”
然后对着春桃边暗暗点头边狂使眼色。
春桃接收到云华信号,主仆一心,连忙说道:“是是,我奴婢看得不清楚,许是金饰,当时天太黑了。”
“你们啊”风若瑶抱着云华无奈地笑道。
云华想到自己的反攻计划,便抬头问道:“阿娘,秋穗和李氏与萧姨娘的关系,可查清楚了?”
风若瑶听后正色道:“胡嬷嬷说有眉目了,只是还要再确认一下,省得出岔子。她查清楚我第一时间和你讲。”
“好,”云华点头道,“谨慎点好。”
风若瑶看着怀中云华莹白柔嫩的脸上的伤,又一阵心疼:“这伤怎么办?离玥女擢考只有十日了,涂雪莲玉容膏能好吗?”
云华默然,虽然她移走了香炉,但是只能保证伤口不继续恶化,已经坏了的伤恐怕要重新养好才行,至于多久她心里也没有底。
她心里唯一的指望就是南宫墨宸提到的医圣王江篱了,但是医圣的行踪过于缥缈,十日内若不来怎么办,或者只提前一天来,再妙手回春怕是也来不及了。
为了不让风若瑶担心妨碍养胎,云华只得说道:“不怕,大不了让顾子虔改画,把伤口这里晕染一下,只是不让父亲知道就好。”
“行吗?”风若瑶有些不信,但看着云华肯定的目光,她向来对这个心思机敏的女儿充满信任,便慢慢放下心来。
夏荷看已经差不多了,便低头提醒道:“金医女和赵师傅已经在外面喝茶,等待很久了。”
风若瑶连忙着人帮云华洗漱,又让金医女进来为云华上雪莲玉容膏并贴上药膏后,云华继续出去和赵师傅练武。
又过了两日,因为香炉的移走,加上雪莲玉容膏的作用,云华的伤口果然不再流脓了,但是伤口依然外翻,想八日内恢复之前细细的一道,怕是难。
云华练武之后,对着铜镜叹了口气。
正在云华沮丧之时,春桃小跑进卧房,欣喜地说道:“小姐!表公子来了,还带来了个女子,说是医圣王江篱,夫人正领着他们往咱们这里来呢!”
“真的?!”云华喜出望外,连忙整理好服饰,迎出门来。
“多日不见,表妹气色好多了。”苏承沐一进门,看到婷婷玉立的云华笑着说道。
此时的云华额上的绷带已除,露出美艳的花钿,趁得她更加肤白貌美,只是左脸上的绷带还未除,影响了整体的美观。
“表哥倒是晒黑了些,反而更有男子气概了。”云华笑着回礼道。
苏承沐听后心中熨帖,得意地笑了起来。
云华有些迫不及待地向苏承沐身后望去,一位头戴白色轻纱幕离的女子安静地站着。
只见她身穿白色的样式奇怪的衣服:
这衣服非裙非袍,材质非绸非麻,分为上下半身,上半身是对襟的外套,上面用彩色的麻绳饰以蝴蝶结的模样,下半身是阔腿的裤子,也用五彩麻绳作为腰封。有点像贩夫走卒的衣服,但又远远比之精致很多。
看见云华好奇的目光,苏承沐笑着侧身介绍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医圣,王江篱。”
云华礼貌地行了个屈膝礼,微笑道:“见过医圣。”
谁料医圣并未规矩地回礼,只是摆了摆手,说道:“嗨~”
嗨?是个什么东西?云华一愣。
苏承沐赶紧解释道:“医圣行事作风,与众不同,表妹习惯了就好。”
这个云华也听说过,所以就不再深究,只笑着问道:“不知医圣此番前来,盘桓几日?”
“啊?一天就好啊,小师弟不是说看看你额头上的伤就好?”有些带着童音的女声从幕离下传来。
“这”云华踌躇道,“可否多留几日,我脸上的伤有些麻烦,还有些关于药理的事情请教医圣。”
“那就要看我喜不喜欢你喽~”王江篱轻松愉悦地说道。
风若瑶见此情况在旁帮腔道:“我们家华儿乖巧可爱,你一定喜欢的。”
然后转头对苏承沐谢道:“多谢送医圣姑娘来,绮华阁是闺阁之地,外男不便久留,你随我出去用饭吧。”
苏承沐点点头,与云华道别后转身离去,经过王江篱身边作了个揖:
“姑奶奶,对我的表妹嘴下留情,少说几句,她是大家闺秀,听不懂的。”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啰嗦,我们女孩儿家,话题才多,你懂什么?”王江篱不耐烦道。
苏承沐摇了摇头,同情地回头看了云华一眼,随着风若瑶快步离去了。
房间中,云华对着王江篱,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原来盛名之下的医圣,竟是个女孩子,真是令人惊讶。
而听她刚才说的话,还颇为活泼,那应该是很好交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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