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风若瑶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春桃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秋穗她,她不好了,刚刚她喊渴,便从小厨房送了碗茶给她,她喝了后就腹痛不已”
“糟了,”云华连忙携王江篱跑向后院的柴房,边跑边对王江篱说,“秋穗怕是中毒了。”
“咦?你怎么知道?”王江篱奇道。
“我放秋穗在绮华阁安好的消息出去,就料到萧姨娘会对秋穗下手。
但想着你在,总能防备,还能在秋穗面前揭发萧姨娘的歹毒用心。
却未想到她下手这么快,我还没来得及和你商量,秋穗就被害了。现在怕是需要你出手解毒了。”
王江篱了然,加快了步伐:
“没事,一般毒药发作到死亡有一段时间呢,刚刚春桃说秋穗开始腹痛,应该来得及。”
到了柴房,只见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丫鬟仆妇。
秋穗已经痛到力竭,只紧闭着双眼瘫软地靠在柴垛上,苍白的嘴唇裂开,嘴角渗出血迹,被汗浸湿了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颊上。
夏荷拨开人群,将云华和王江篱让进了柴房。
王江篱和云华一左一右,拿起秋穗的手腕为其诊脉,片刻后,她们抬头,一起说道:“是断肠草!”
王江篱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点点头道:“师妹医术了得。”
说罢王江篱站起身来,对周围的仆妇说道:
“快去厨房的灶台上抓碳灰和进碱水里,准备一大桶,尽快送进来。”
又对旁边的冬雪说道:“你去准备绿豆、金银花和甘草,大火急煎后送来,不用完全煮熟。”
仆妇们和冬雪纷纷领命而去。
云华却叫住了她们:
“这些都不需要李氏沾手,把她叫到绮华阁正厅候着,母亲和我等下有话问她。”
云华对王江篱十分放心,便留冬雪和夏荷在柴房。
自己则带着春桃,回绮华院正厅审问李氏。
和着碳灰的碱水很快就到了。
王江篱撸起袖子,掰开秋穗疼到紧咬的牙关,用大碗从桶里舀了碱水,一股脑的灌了进去。
秋穗先呛了两口,紧接着就开始呕吐,周围的人纷纷皱着眉退后了好几步。
王江篱却像没事人一样,使劲拍着秋穗后背,让她吐得更彻底些。
等秋穗吐得差不多了,王江篱就又舀一大碗的水强迫她喝进去继续呕吐。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秋穗只能将碱水原封不动地吐出来了,王江篱才罢手。
王江篱看了看周围,皱着眉说:
“这里环境太差了,她吐得到处都是,来几个人打扫,并给她换衣服吧,然后送到房间里解毒。”
“这”旁边一个胖胖的仆妇犹豫地说道:
“秋穗是夫人小姐明令看管的,打扫卫生的事,奴婢们马上就做,只是这送到房间,怕是不好办。”
“哎呀,怎么这么迂腐,”王江篱翻了个白眼:
“人命关天,你们小姐也会同意的,大不了你们还看着她,解毒后再给她送回来。”
说罢她指挥夏荷和冬雪将秋穗架起来,送到了秋穗原本在绮华阁的房间。
待换好干爽的衣服后,把秋穗平放在床铺上,王江篱开始施针灸,并配合熬好的解毒汤给秋穗解毒。
忙活了一下午,秋穗中毒的迹象才慢慢好转。
她面部和脖子上淡黑的毒斑渐渐淡化,散去,但人还是昏迷不醒。
王江篱用衣袖拭了一下头上的汗:“好了,你们看好她,可不要再让她中毒了。”
“好的好的。”夏荷手持早就准备好的探毒银针连连点头:
“多亏有了医圣啊,不然还不知怎样呢。”
王江篱笑着拍拍夏荷的肩膀:
“好说好说,我说你们小姐医术也不错,断肠草不是无药可治的奇毒,我不在这里的话,秋穗也不会死~”
冬雪在旁迷惑地问夏荷道:“小姐什么时候学医术的?”
夏荷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两个人一起疑惑地面面相觑。
王江篱暗自想道:看这样子,小师妹这些技能怕是在异世学的。
但她行事思想看起来就是古代人,没啥特殊的,不像自己和国师是穿越的,莫非是小说里看到的重生的吧?
想到这里,王江篱身上浮出鸡皮疙瘩。
她开始仔细回忆和云华相处的细节:代表死亡的彼岸花钿,欲言又止的神情,一个人发呆时落寞又暗含恨意的眼神,小小年纪缜密的心思王江篱越想越像。
想到这里,王江篱迈开脚步向绮华院正厅走去:
这重生一般都是带着深仇大恨的,会是谁呢?看来得多待几天好好问一下云华。
绮华阁正厅。
李氏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绿豆般的小眼睛不停地左右转着。
“李氏,你可知罪?”云华扶着风若瑶从卧房走出来,坐在正厅中央檀木条案旁的主位上问道。
“老奴不知。”李氏颤颤巍巍地说道。
云华轻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不知道没关系,我来提醒你一下,之前的咱们先不论,单说今天,萧菲院的嫣铃来了一趟,秋穗的茶水是谁准备的?”
李氏的额头冒出了汗:“老奴没见过嫣铃,秋穗的茶水也不是老奴准备的。”
“是,人可以偷偷见,东西也可以偷偷放,但是东西却跑不了,毕竟,断肠草药粉还是值点钱的。”云华将从李氏房间里搜的毒药包扔在李氏的面前。
李氏瞄了一眼药包的包装,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就应该将药全部丢掉,只是一时起了贪心就被抓了个现行。
她猛地开始磕头:“小姐饶命,夫人饶命啊!老奴一时糊涂,才做这糊涂事啊!”
“怕不是一时糊涂吧。”云华见她认得干脆,倒不是个难缠之人,索性把以前的事情也摊了牌:
“我再帮你回忆回忆,近到我日日喝的汤药里的杜衡,远到我出事那天的小白狗。”
李氏大惊,她为萧姨娘所做之事统共只有这些,却一件不拉地被云华点出。
但这李氏哪里敢认,只摇头道:“冤枉啊,老奴不知小姐在说什么!”
“不知我在说什么还喊冤枉?”云华嗤笑道,“看来李妈妈不见棺材不落泪哪。”
云华扬起素手拍了拍,便有丫鬟进来带了一个蓝布碎花的小包袱进来。
“这包袱李妈妈可认得?”云华继续问道。
李氏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并不敢抬头。
春桃便将包袱放在李氏的面前打开,只见满满的杜衡滚落了出来,有些滚落到了李氏的手边。
李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云华继续加码:“看后门的张家的也来了,他撞见过你和小白狗的事情。”
其实李氏和小白狗这件事情云华并无确切的证据。
李氏只要随便说一句不知哪里来的小白狗,她只是抓着吃了,云华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是这件事关系到嫡女落水毁容的事件,这在相府可是重量级的事件。
所以云华打了个擦边球,把这件事放在了最后,等把李氏的节奏全部打乱,让她误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时,抛出个似是而非的证据,等着李氏不打自招。
这算是心理战,云华也只有七八分的把握,她略为紧张地看着李氏的反应。
“好你个张大年!”李氏登时激动起来,顾不得礼仪,站起身来拉着张家的就打:
“亏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背叛我!”
云华的嘴角微挑,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婆子们,将李氏重新按回地上。
完成任务,云华走回风若瑶的身边安静地站着。
风若瑶清了清嗓子,威仪地问道:
“这么多事,单拎出陷害嫡女这一件事情,你都万死难辞。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夫人饶命啊,老奴,老奴该死!”李氏犹豫了一下,频频磕头,但终是没有把萧姨娘供出来。
风若瑶却淡然说道:“你不愿意供出来她,可知我若也将你关在柴房里,你就是第二个秋穗。”
李氏磕头的脑袋一顿,默然不语。
“她给你的那些钱,统共五十三两三钱,你全数拿去给你儿子治病了,但是病情迟迟没有起色,或许我可以派府医去看看,甚至医圣,也不是没有可能。”风若瑶继续说道。
“真的!”李氏猛地抬起头来,充满惊喜和希望地望着风若瑶。
“真的。”风若瑶直直地盯着李氏的眼睛,“但是,你要告诉我,你身后的她,是谁?”
李氏略沉默了一会儿,猛然大哭着磕头道:
“是萧姨娘!是她指使老奴的!不然给老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算计嫡小姐啊!老奴和嫡小姐无怨无仇的。
这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奴都是为了儿子,求夫人救救他,老奴愿以死谢罪啊!”
云华和风若瑶对视了一眼,暗暗地点了一下头,风若瑶说道:
“关于你的儿子,我现在就派府医去看,后续治疗费用也记在相府账上,至于你的罪,等相爷来了再定吧。”
于是便吩咐旁人,将千恩万谢的李氏押进柴房。
王江篱来时,李氏的审问已经结束,正厅里一片寂静,只余灯火摇曳。
她跑到卧室中,只见云华文静地坐在烛旁研读武功书籍,送信归来的小羽则紧紧地偎依在灯罩旁打着瞌睡。
“我去,”王江篱叹道,“这货靠着火睡,也不怕把毛撩了。”
“嘘,”云华轻声道,“春日夜寒,小羽跑这一趟也是辛苦。”
“就京中这点距离?金翅羽凤可是日行千里,你可别心疼他,他就是偷懒。”
“啾叽!”小羽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大声抗议着,怒目而视王江篱。
王江篱丝毫不怕,对小羽做了个鬼脸。
“又开始了”云华扶额。
待王江篱和小羽缠斗十几个回合后,云华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们拉开:
“有这劲儿,不如去弈鸣城水患现场干点儿有意义的事。”
“咦?”王江篱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听到了什么?呦呦呦~小师妹开窍了~开始关心小师弟啦?”
“这是你该对九岁孩子说的话吗?”
“你是九岁吗?三十了吧,说,有没有?”
“”
“说正经的,算算时间,太子殿下现在已经到弈鸣城了。”云华正色说道:
“我这有一封书信,需要尽快送到。”
说着云华拿出一封信。
王江篱接过信件展开,信上用清秀的簪花小楷写着一句话: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请太子殿下务必善待逝者。云华上书。”
“这是?”王江篱犹豫地问道。
“太子殿下是聪明人,他会明白怎么做。”云华不想影响南宫墨宸的发挥。
“有疫情?那我得去!处理尸首的话要大量生石灰。”说罢王江篱抄起旁边的毛笔,装模作样地沾了墨水,在信的空白处歪歪扭扭地加了几个字:
“在附近找生石灰处理尸体,王江篱。”
王江篱对云华的预警坚信不移。
此时她已经认定云华是重生的了,只有重生的人才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这些前世都发生过。
王江篱刚放下笔,云华似想起什么一般,又提起毛笔。
斟酌再三,面色微红地在信纸角落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谢谢。”
王江篱看到后揶揄一笑,却在云华抬眼看她时,装作看窗外的风景:
“写好了嘛?”
“好了。”云华将轻轻将笔放在了笔架上。
于是王江篱将信纸卷好,绑在小羽的脚上:“去吧,比卡丘~”
云华已经对王江篱的奇言怪语免疫了,不求甚解地接着对小羽说道:
“小羽,这事关苍生,你是凤,要肩负责任哦~”
本来在抗议王江篱往他身上绑信的小羽听后,瞬间来了精神:“啾叽~”
他用长长的翅膀拍了拍毛茸茸的胸脯。
然后转身从窗户飞去,快速消失在深蓝色的夜空中。
“这凤兄,别看平时各种不靠谱,没想到到事儿上了,还是很讲道义的嘛。”王江篱赞道,又转脸向云华说道:
“我明日一早也该走了,我不比小羽,至少得四五日才能到弈鸣城。”
“好,明日我配马给你,然后会写信给镇国公府,让他们提前和沿途驿站打好招呼。”
“如此多谢了,也省得我再进宫一趟。”
云华微笑着起身,难得主动地抱住王江篱:
“此行谢谢你,很高兴认识你。师姐,保重。”
王江篱眼眶微润,紧紧地回抱云华道:
“别这样嘛,又不是不见了,我从弈鸣城回来第一个就找你。你们这里复杂得很,不比受灾现场好,你也要保重。”
“不过,”王江篱话锋一转,“我走之前,讲讲你的故事吧?重生之人?”
云华一愣。
“我不是要问细节,只是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才导致重生的?”
云华低头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妥:
“此事关系重大,牵连甚广,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况且今生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了。”
王江篱有些不甘心,还想继续问下去,却听夏荷在卧房门外轻声禀报道:“小姐,秋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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