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神魂贮存

“一模一样？和你当年的状态？”方然在神魂之中问龙母道。

神魂中的那狞龙像微微点头，雄浑的声音传来，看起来龙母的神魂，恢复的状态不错。

“是的，一模一样。我当年在和玄魔大战的最后，魂体也是像这样剥离开来。龙躯是龙躯，龙魂是龙魂。要不然，就凭那堪契门的几个晚辈后生，又怎能顺利将我的龙力龙气给分离开？”

“那……这么些年，你的龙魂，是附体在哪里？”

击杀玄魔之后，重回龙母陨落的地方，方然并没有看到有像摹魂傀儡这样，可以寄托神魂的法宝。

以龙母神魂的强大程度，那法宝若真的存在，必然不可能不引起方然的注意。可是除了一朵东方木行莲以外，剩下的就只剩下大片大片破裂的龙晶石，还有那些已经失去力量，变成齑粉的龙骨骨灰了。

等等……龙骨骨灰？

方然这神魂的波动被龙母感知到，她沉声说道：“对啊，我就是把神魂，附在了我自己的龙骨之上，再取龙躯之中的精髓苟延残喘。否则，以龙躯的坚韧，又怎么可能只过了区区万年，就锈蚀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方然这下更不明白了。他问道：“神魂附在自己的躯体上……这也能叫魂体相离？”

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啊！

神魂先从躯体之内分离，再附回去，那不就是回魂返生？

龙母低低笑道：“呵呵，神魂一道，是三千大道之中，仅次于生灭二道的至玄一道。龙族神魂天生比人族强大，对于神魂的掌控也要强大太多。”

方然对于这一点，倒是认同地点点头。小嗷刚孵出来的时候，那神念波动就几乎要了他的命，说一句龙族神魂远胜人族，这一点，他认。

“那这附体……”

“身与魂，以生灭二道相连，魂体分离，其实就是相当于是死了一般……”

“死了一般？”

方然一惊，心中震颤着看向冰棺之中安然躺着的方晴雨。方晴雨双目紧闭，但是面容之上还有着生机犹存的淡淡血色，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死了，而像是只在沉睡一般。

“不要紧张。”龙母劝慰道，“如死了一般，也不是真的就死了。你姐姐也好，当年的我也罢，魂体没有立刻断绝连系，这生灭二道的那一抹关联尚存一线，便是现在这种状况了。”

方然沉吟片刻，问道：“但你还能清醒着，更是延续了万年余的生机，不是吗？”

龙母缓缓道：“我的神魂何等强，龙躯之内……唉，龙躯之内的底蕴积累，又是何等深厚？而龙骨头……哼哼，这天下最好的道材，若是拉一个排行榜，前十之中，必定有龙骨的一席之地。”

方然低下头，细细看着方晴雨的面容。在空气的扰动之下，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有一瞬间，方然几乎要以为她就要这么醒过来了。

龙母幽幽叹道：“这小姑娘，只是人族，血脉也没什么特殊的，但是神魂却强韧的很，加上有这么个摹魂傀儡，阴差阳错，才让她以这种方式沉睡到现在。”

“五方五行莲，奈何水上花，逆魂术……有了这些，便能让她，从沉睡之中醒过来了吧……”

龙母沉默了一会，说：“五方五行莲定躯，奈何水上花镇魂，至于逆魂术……我没听过，但是想来也是逆阴阳生灭的法门。你们人族对于大道的利用，总是冠绝万灵，也无怪乎最终在这么多天赋吓人的生灵中，入主天地的，是你们人族。”

“总之，是有希望的。”

方然说着，轻轻将放在冰棺之内的东方木行莲正了正。翠绿莲花映着方晴雨沉静的面容，那一刻共战之时，她一瞬间睥睨万物的霸气，仿佛又出现在方然面前。

“不过……”龙母欲言又止。

方然心里面一咯噔。

这种时候，他就怕“不过”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一出现，而且是从龙母口中出现，就意味着方晴雨返生的路上，又要有变故。

“不过什么？”方然急切问道。

“不过我当年寄体的，是我自己的骨头。魂骨相容，远胜于世间其他任何法宝道材。而你这姐姐，神魂寄体的，却是一个粗糙的摹魂傀儡。”

方然眉头皱起，说道：“你的意思是，怕这摹魂傀儡，没法子久存她的神魂？”

狞龙像点点头，龙母说道：“不错。龙骨存龙魂，最合适不过。摹魂傀儡这东西，一看就是为了最粗暴的拘魂所用。久存魂魄，必有闪失。”

方然惊的一身冷汗！

他竟是没有想到这茬！

也对，千情谷主用来拘他一个当时废脉的废物的魂，能用什么好宝贝？

能保存个一年半载的，够用就行了！

龙母以自己龙魂的坚韧，加上龙族对于神魂一道的理解，才能附体在自己的龙骨之中，保证万年不朽。而且即便是这样，她也几乎榨干了整个龙躯之内的灵力道韵的底蕴，更需要地底部族之人不断献祭凶兽骨骼，才能维系到万年之后的现在。

一个粗制的摹魂傀儡，保存一个人的神魂？

太勉强！

方然颤声问龙母道：“那姐姐的神魂……没有受到损伤吧？”

龙母低沉道：“你用一只手按住她的眉心，另一只手按住那摹魂傀儡。”

方然依言照做。

从神魂之中，那狞龙像上，便荡开一道一道的波纹，顺着方然两手经脉，一路传导而出，落在了方晴雨眉心，和摹魂傀儡之上。

这道波动让方然觉得无比的温暖，就像是浸泡在一汪温泉之内，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这是……”

“这就是龙族对神魂一道的掌握。借用你的感知施展出来，虽然远不如我当初全盛之时自己用出来的，但是只拿来检查一下这小姑娘的神魂，还是绰绰有余的……呵呵，你若是能领悟，也顺便领悟一些吧。反正你现在还没有定下来修什么道韵，而那溯河之中的天人一，本身的修行也不需要定下来道韵。这神魂一道，可比什么火地水风泽一类的，要玄妙得多！”

方然暗暗点头，将这一道道波动摹画下来，记录在天机轮盘之中。倒不是对于神魂一道的道韵有多么执念，只是单纯的为了能够助方晴雨的神魂，保存的更久一点而已。

这一道道波纹荡开，同时也有一种莫名的感知反馈了回来。

触着方晴雨眉心的是右手，感知到的是一片广阔的原野。原野之中有山川河流，有树木花草，但是却全部都仿佛褪色了一般，毫无生机地铺陈在那里，单调而呆板，感觉不出来半点生命的气息。

“这……就是她的神魂本该在的位置？”

“不错，神魂所居，所谓神庭便是这里。凡人的神庭，根据每个人心中之景，呈现出来各种不同的面貌。有人是一片嶙峋山石，有人是深不可见底的水潭，浩大可以如同一片天地，渺小也可以就只是几颗快要枯萎的野草。这小姑娘心中这片原野，若没有褪色，恐怕也是一片生机盎然之地。能有这等景象，说明她心中所想也必然纯粹至极，实在是少见。”

方然默默记下来了这一片风景，然后用天机轮盘稍稍染上了颜色，呈现在眼前的，果然是一片宁静且能够令人平和下来的美丽景象。

“不过再少见，也没有你心中之景少见。”龙母说道，“一片纯白，里面一个墨图旋转，啧啧，怪物一个，也不知道你心里面想的都是些什么。”

方然无语。

他将注意力再集中到左手之上，感觉便又不相同。

那是一片纯粹无比的虚无，不存在山川河流，更不存在什么树木花草，就连方然自己神魂之内的那一片单调的纯白都不存在。

就是什么都没有的一片贫瘠。

在这片贫瘠之内，一点耀眼的光芒静静悬浮在空中，是这虚无之内唯一充满了生机的存在。

“这就是姐姐的神魂了吧？”方然小心问道。

他很想以神魂上前打个招呼，看一看方晴雨的神魂的状态，但是又怕这种尝试带来任何的不安定因素，加快方晴雨神魂的衰弱。

龙母说道：“你的谨慎是对的。她的神魂就这么沉睡着，还能多保存一段时间。若是被唤醒，对于本源的消耗就更加巨大。最关键的是，这摹魂傀儡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不能动，醒着，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

方然赶忙将最后一点注意力都收敛回来，不敢再去惊扰方晴雨的神魂。

他问龙母道：“怎么样？”

龙母回答道：“比我估计的好一些。想来是她自身神魂足够坚韧，底子也够厚的缘故。不过也坚持不了太久……你要么快些找到你说的返魂之物，要么，就先找到一个能够承载她神魂的容器，免得时间太久，衰弱下去，即便能够返魂，醒过来的怕也只会是个痴傻之人了。”

“什么样的容器最合用？”方然问。

方晴雨可没有龙母那样的底蕴，不可能直接用自己的骨头来承载神魂。方然记得在玄门卷宗库里面翻找各种情报资料的时候，也甚少看到有能够保存神魂的法宝。

毕竟，神魂一道玄奥无比，和神魂相关的东西，要么就是比摹魂傀儡精妙不了多少的粗糙之物，要么就是邪门外道祭炼神魂用的邪异法宝。能够正儿八经保存神魂的东西，倒还真是没有。

龙母想了想，说：“法宝什么的，年深月久，恐怕存世的和我当年知道的，早就彻底没什么关系了。道材一类的，开了灵智的妖兽内丹，抹去了灵智，加以祭炼，倒是堪用。”

“开了灵智的妖兽内丹，是吧？”方然重复了一遍龙母的话，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白天苏拉孜提到过的那血怒狂狼，只是半妖，也就是说只开了一半灵智，就已经需要耗费苏拉孜相当一些工夫才能够斩杀。

若是彻底开了灵智的，怕是境界已经能够比得上人族道初巅峰境界了。再加上那些妖兽本身强悍无比的天赋，想要斩杀，无比艰难！

龙母感受到方然心绪的波动，出言劝慰道：“倒是不急，撑个个把月的还不成问题。神魂的损伤，只要还没有伤及本源，日后小心温养就都能恢复。我硬抗了这么多年，不也还是过来了……嗯，当然，可怜的敖武，恐怕就是当年伤到了本源，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唉，看样子是没法子恢复了。”

方然本来颇有些沉重的心情，被龙母这么一说，倒是轻松了一些。但轻松归轻松，他心中也依然充满了紧迫感。

个把月的时间，在方晴雨神魂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之前，一定要猎杀一头彻底开了灵智的妖兽。

无论多强！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龙母与方然此刻神魂相通，也感知到了他那股滔天的战意和坚定无比的决心，不由得低声赞叹：“有决心，有担当。这，才是一个人族该有的样子。”

就在她即将收回神念之时，龙母又想到了什么，对方然说道：“你的气运之力，可以分出来一些投入摹魂傀儡之中。气运之力是人族最玄奥的力量，凝聚到极致时，甚至可以化不可能为可能。它能够连通你和方晴雨，必要之时，可以集你荒辰之内众人之力，为她的神魂提供底蕴。若真的到了要消耗本源之时，而你又还没能来得及猎杀回来一头开了灵智的妖兽，这气运之力，可以救命。”

方然心中一喜，体内经脉鼓动，便有散在四肢百骸三百六十脉内的细碎玄紫色气运之力凝聚出来，和他自己凝练出来的液化的灵力混在一起，带着浩大中正的气息，滚滚涌入了摹魂傀儡之中。

这摹魂傀儡之间的虚无，陡然间落入了混杂着灵力的气运之力，就如同干涸的大地被骤然降下的暴雨滋润了一般。其间方晴雨的神魂光点，瞬间就变得稳定了下来，甚至隐隐还有变得更加明亮的趋势！

“够了够了，再多全浪费了！”龙母心疼地说道，“你真当这气运之力不要钱啊！”

灌注进去了大约体内五分之一的气运之力，方然才缓缓停下来。

“能救人的，才是气运。再说，荒辰众人归心，这气运之力无时无刻不在产生。对别人来讲，气运之力无比珍贵，但对我来说，气运之力，也只是力量的一种罢了。”

“也不过是力量的一种……吗？倒是看得透彻。”龙母低低笑道，“这让我，对你又多了些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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