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惊恐
“陷阱,不折不扣的陷阱!你孙家狼子野心,勾结奸邪,谋害天禄众多家族,巡守必定会严惩尔等!”
金刀金不换用刀支撑住身体,怒目圆睁,声震如雷。大阵强大的压力之下,他依旧站直了身体,但是骨节之中不断产生出来嘎嘣嘎嘣的闷响,分明是被压出了一道道暗伤。
孙如松看着这个昔日自己家族都需要礼让三分的福坊强者,摇了摇头。
现在的他,无需对这样的人投以关注,无需对这样的话做出应答。
为了保证他能够完美掌控这座大阵,计云仙长已于昨日赐下血神典的总纲。经过彻夜的参悟,孙如松已经能够窥得这门道典当中的一丝神异。
眼前的血雾当中,缓缓飘散着的这气血之力,正是血神典最好的补品。
深吸一口这样的血气,足足抵得上他接受血神典传承之前,整整一年的吐纳。
二位仙长势必不能完全吐纳了这里的每一丝气血之力,他们手里面漏下来的那点残余,就足够孙如松打下坚实的基础,开始这部神异无比的道典的修习。
这部道典,也足够令孙如松窥得道初境界的大门。
是以,陆地神仙在望的他,觉得区区一个金不换,根本没有资格和自己对望相谈。
“老夫和你爹孙灿,好歹也是有些交情……”
李老爷子修为够高,所以也强撑着站直着说话,“孙灿是有些才能的人,不然也不至于将孙家带到寿坊第一家的位置。孙如松,你这是要彻底败坏了你老爹的家业?!金不换说的没错,你以为杀了我们之后,你孙家还能继续在天禄存在下去?”
孙如松平视着李老爷子,用一种平辈甚至隐隐带着高高在上的语气道:“家父没能做到的,正是我现在正在做的。将孙家发扬光大,从此不局限于天禄一地,而是迈入无尽灵海,甚至在某一座星辰上面安家!李老爷子,你老了,胆子也小了,不配教训我了。”
手中阵基运转,李老爷子的腰背便被压弯了下去,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骨节爆响。
他转头看向花娘子,同样居高临下道:“你若愿意随侍在侧,我倒是不介意放你这喜坊第一花魁一条生路。”
花娘子幽幽一叹,颇带着些幽怨:“奴虽为贱业,但是比下贱,今日还是输给了孙老板呢。”
“哼,冥顽不灵。”孙如松低骂一句,但立刻就又沉溺于这种千万人性命,尽在自己一念之间的满足感当中。
“孙家,这才是化龙飞天,对吧,小丫头?”
这话是对曹明婉说的,这也正是曹清堰一而再再而三重复着羞辱他的话。
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
孙如松现在笑的,就是前所未有的好。
这四个字现在说出来,那就是好上加好。
“哈哈哈哈!”
曹明婉却只是低着头,耳朵几不可察地微微颤了颤,仿佛有人在她耳畔说了什么,她眼中微微闪动着一丝光彩。
“你可知道,你背后的那两个所谓的神仙,只不过是给人追到仓皇逃窜的丧家犬?”
话里带着促狭之意,且此话一出,更是令得场间传出了一片没能忍得住的低笑。
每个人都是只有压低到只接近气音的笑,但连成一片,就变成了哄堂大笑。
“狗抱狗腿,倒也是一段佳话。”金不换换了只手扶刀,长长吐一口粗气。
管她曹明婉说的是真是假,他们也不知道其中底细,但是都到这个时候了,能占口舌上的便宜,那也是得占且占。
而且看孙如松几乎立刻垮下来的脸色,和背后那所谓神仙的二人脸上更加精彩的表情,不只金不换,就连其他一些大着胆子直视此处的人,心里面都不由得冒出来一个念头——
曹明婉说的,该不会真的就是事实吧?
“……混账!”
这一声骂,却不是孙如松喊出来的,而是计云自己。
顾不上去想曹明婉这是胡编瞎猜还是有谁透了什么口风,这心中最深处的恐惧和暗伤被戳中,他和情千隐气息都是一滞,接着破口大骂。
“徒逞口舌之快!”
二人一怒,连带着整座大阵都产生了剧烈的动荡。那种冲撞着五脏六腑的力量,震得近半数人口中鲜血喷涌。
这鲜血却不是向着地面落下,而是向上浮起,然后也化入了那片血雾。
道初气势的威压如同山峦倾覆,在这种程度的威压之下,李老爷子再也维持不住站立的姿势,难以抗衡地单膝跪地。
膝盖与地面相撞时,发出巨大的轰鸣,砸出来一片网状裂纹。
金不换手中的灵宝金刀,也在这种如山威势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酸涩响声,然后刀身逐渐被金不换的力量压弯,乃至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破损。
“这就是道初?果然够强……这辈子能见识一回道初的威能,也不算白练刀这么长时间!”
话是这么说,金不换瞪圆了眼睛盯着计云和情千隐,升腾起一股子不屈的战意。但是在这种威压之下,他的战意就如同是用一捧水花试图阻拦燎原的烈火,显得无比的渺小而可笑。
唯有曹明婉现在还能维持站着的姿态,甚至还能缓缓抬起手中长剑,勉强摆出来了一个起手式。
计云看着这个起手式,眉毛稍微皱了皱。
这一式……他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是天下的剑法不就是那么些?彼此相似也是正常。只是被剑这么指着,却不由得令他想起来了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
“杀了。”随口下令。
听到命令,孙如松残忍一笑,依照血神典中的记载,运转气血。
果然是威能无比强横的道典,只是引动气血的这方式,就和他之前所接触到的任何一门法门都完全不能比,这是彻彻底底的一种凌驾。
借助着周围血雾的力量,孙如松现在所能展现出来的威能,已经沉重地近乎到了武极境界所能到达的巅峰。
一掌轰出,血雾随之翻腾不安,如一锅滚水,不,滚油!
而其间众人,就是滚油里面被随意烹调的一道道小菜。
“孙如松……这是什么法门?!”金不换不由得惊道。
他自忖,自己绝难接下来孙如松此刻的一掌!
然而曹明婉面色沉稳,周身筋骨皮肉之下涛声大作,似有无尽雷霆在她体内缓缓酝酿。
这雷霆之意灌入剑中,大有一种破开这一片沸腾血雾的架势。
“好剑法!”李老爷子眼睛大放光彩,这一剑是他生平仅见!
“有此一剑,天禄武道之内,第一把交椅,再无异议!”金不换直接认了自己不如曹明婉,把他苦苦争夺的天禄武道第一的位置,拱手让出。
但下一刻,他又叹了一口气——武道第一,那也得是能活着走出千金楼了才能算。曹明婉的剑再强,也不可能斩杀得了一尊道初。
曹明婉自己却心无旁骛,将所有的精神意志,全部聚集到了这一剑当中。
“决不能令师父再次失望!”她心中暗下决心,所有的灵力疯狂运转,背后隐约有雷霆明灭!
以武极中境之身,她竟是摸到了一丝道韵的边缘!
这就是霜雷剑典!
这一剑,甚至令孙如松都产生出来了一丝心悸,若不是昨天接受了血神典的传承,他面对曹明婉的这一剑,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立时就会被斩杀。
即便是有了血神典,在中正破邪的雷霆之意面前,他所能引动的那种邪异血气,也是产生了溃散之相。若不是有周围血雾不断补充进来,血神典,也要败退!
“你从哪学的这剑法!”孙如松难以自持地惊呼。
他发现,自己彻底小看了曹明婉!
他突然明白过来,喜坊郑三并不是没有动手,而是已经失手了!
问题在于——天禄浮陆,什么时候能有这种层次的剑法武技?不,这根本已经不能算是武技,这就是道典!
疯狂引动周围血雾,孙如松此刻已经是拼尽全力,企图挡下来这一剑。
“废物。血气是让你这么浪费的吗?滚开!”一声怒喝传来,孙如松只觉背后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都被掀飞出去,撞向了一边的梁柱。
而将孙如松一掌震开的计云,掌力不停,搅动血雾,卷在了曹明婉剑上,然后——
叮!
剑身应声折断。
“你,很好。你的气血,一定很补。”
如同鬼魅一般,计云冷眼看着曹明婉,他的眼中隐约有贪婪之色闪动。
然后整个大阵都开始向他身后的血莲道韵凝聚而来。
狂风自场间各处无源而起,金不换的金刀应声断裂,李老爷子彻底被压在了地面,花娘子以手拂胸,嘴角鲜血不住地涌出。
他们三人,已是今日到场的最强三人,甚至也能算得上是天禄浮陆的最强三人。在计云真正展现出来实力之后,连继续站直了身体都做不到。
曹明婉一度是他们希望的寄托,但是随着她手中的剑被轻而易举地折断,这希望也变得渺茫而不切实际。
从那血莲当中,落下的是无尽的绝望。
面对着这种真正属于道初境界道韵的力量,没有人会觉得还有一线生机可觅。
“没想到……我天禄今日,竟然遭此大劫……”李老爷子的呼吸如同一个破风箱一般,话中透出一片悲凉。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战斗意志都是虚妄。
道初,特别是有阵法加持的道初,在他们这些依旧是凡俗之人面前,是绝对的无敌。
更何况,这样的道初,足足有两尊。
计云伸出的手捏向曹明婉的脖颈,在他手心当中,投影出来背后血莲的一片莲瓣,将周围血气尽数牵引而来。
莲瓣最中心的位置,有一缕黑气缓缓浮现,将周围血气碾碎、吞噬。
“得见圣息,是你们这些凡俗一辈子的福气。”
邪异,疯狂,死寂。
“啧。”
在狂风之下,这么一声咂舌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却显得无比的刺耳。
几乎已经要被遏住脖颈的曹明婉喜道:“师父!”
“师父?”计云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然后就在他眼皮底下,一道寒雾从地下升腾而起,卷起了他掌心的那一缕“圣息”,紧接着——
搅碎。
圣息是怎么出现的,此刻就以同样难以捉摸的方式消弭于无形,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这么一尊前一刻还以无敌之资碾压所有人的陆地神仙,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仿佛见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睛,嘴张合了几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背后的情千隐,则是显出来一种扭曲的表情,似乎见到了世上最为恐怖的事情。
这突如其来的反差,令得所有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金刀金不换惊异地看了一眼曹明婉,仔细揣摩了一下“师父”这两个字的含义。
能够给曹明婉传下来这么强横的剑法,更是能举重若轻地抹杀了那充满死寂意味的所谓“圣息”。这……得是何等的一尊强者?
不……不只是强者。还未现身,就已经令得两尊道初显露出来这等恐惧之色,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强者。
计云和情千隐,分明前一刻还是不可一世!
此刻,就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
究竟是……何等的存在,才能做到这一点?
踏,踏……
从会场后方的位置,突兀地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转头望去,正是之前那丝毫不引人注意的曹家雇来的“护卫”。
一身黑衣,面目颇有些俊朗,却没有什么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
但能够令得不可一世的两尊道初畏惧至此,这便是不同寻常。
曹明婉脆生生地又喊了一声:“师父!”
方然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打的不错。”
他又看向计云和情千隐,努努嘴指向了后方的雕花大窗,道:“愣着干嘛?快跑啊。”
在看到方然的一瞬间,经历了提心吊胆又放松心态又重新因伤重而紧张起来的两人,心里面绷着的最后一根线,发出来清脆的响声,彻底崩断。
“方然!是你,方然!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情千隐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碎步向后退去。
而计云,则是直接发出来了惊惧的叫喊,这声音令得花娘子皱了皱眉头——喜坊里,和这几乎一模一样的不怎么悦耳的声音,每天都会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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