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温不言
孙家作了个大死,而且还是那种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的大死。
若只是和曹家冲突乃至不死不休,天禄上有的是和事佬愿意出面调停。甚至哪怕孙家有错在先,看在寿坊第一的地位上,也足够让人偏袒孙家。
但是这回,孙家是直接把天禄里面有头有脸的家族都给得罪光了,哪怕是平素里和孙如松交好的那几家,也是被照坑不误,没有半个人还愿意念孙家半点旧情。
按照规矩,孙家父子二人交由之后到来的巡守处理,而孙家的产业,则理所当然地要被瓜分一空。
这个霸主寿坊至少五十年的家族,积攒下来的底蕴丰厚到非常,光一所宅院,就依着半山腰,铺陈出去足有方圆十几里。
各种亭台阁楼层层叠叠,奇花异草鳞次栉比,甚至还开挖出来了一片不小的湖泊,引了活水作景,养了不少锦鲤。
可惜一群锦鲤原地打转,终究没能庇护得了孙家。
此刻曹清堰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就在孙宅正门的位置,看着手底下的护卫砸开大门,然后蜂拥而入,彻底接管整个大院。
孙家的护卫本来还想抵抗,但是在知道自家家主的所作所为之后,除了极少数真的忠心耿耿的人以外,其余的都明智地选了丢下兵刃,老实投降。
负隅顽抗的结果,虽不至死,但也绝对会从此在天禄再无立身之地。
大伙都是拿钱受雇,何苦自绝未来?
跟着曹清堰的还有其他寿坊乃至其他三坊的大家族,同样带着护卫,也带着各自心腹的管事账房。
曹家本来可以私吞了孙家全部产业的。虽然曹清堰自己还不够格,但是曹明婉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天禄第一人,加上还有方然作为后台,这资格便绝对够了。
但是就如同蛇吞象一般,曹家逊色孙家一大截,强行吞了孙家的产业,只会牵扯巨量的精力在里面,甚至三五年之内,人手都腾不出来,连正常的生意都要收到影响。
所以曹清堰索性借花献佛,自己先取孙家所有底蕴的六成,其余则由寿坊各大家族瓜分,卖个人情。
至于剩下来的四成怎么分,则由四坊一起出人清点,然后再做商谈。
但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曹家这六成,才是最为精髓的六成,足以令曹家一跃冠绝寿坊。彻底将这些产业化作曹家自己的产业之后,甚至可以角逐天禄第一大家。
这也是人家应得的,谁叫方神仙选了曹家,且还收了曹明婉为徒。
一个能够短短数日调教,便令曹明婉实力暴涨,且自己还能够面不改色拿出来五颗极品通窍丹的存在,是需要天禄每一个人仰视的。
而且最后方然以丹药为众人疗伤,也是一时间将他的人望推到极高。
方然此刻便在孙家的府库之内,身后跟着的则是开山大弟子曹明婉,她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摞清单,记载着孙家府库内最宝贵的收藏。
满目珠光宝气,还有灵韵闪动。除了品级普遍不高以外,孙家这府库之内宝贝的数目,确实蔚为可观。
当然,真正归属于孙家的并没有那么多,有许多是寄卖在孙家,暂存于库中的。
方然倒不贪这一点。作为寿坊大族,寄卖品中九成都是各类丹药,而方然最不缺的就是丹药。
倒是有几张丹方可以一存,以及收在库内最深处的那丹炉,名字叫做火成三昧炉,是一个不错的灵宝等级的炉子,可以脱离开地脉地火使用,适合丢在储物手镯里面,随身携带。
只要往里面灌火就可以驱使,火可以长久驻存,等级越高,成丹的品质和速度都会提升。
“嗯……火尊者的火,正好可以拿来用用。”
曹明婉环绕着这炉子转了几圈,小姑娘眼睛闪亮,问方然:“师父,这就是丹炉啊……师父你真的会炼丹?丹药卖那么贵,炼丹是不是特别难啊?”
“难?还好吧。”
炉子里还留着底火,看来是孙家自己尝试炼丹的时候留下的。但看炉腹内的灰烬,就可以知道,这种尝试最终以失败告终。
方然随手丢出去几样药草,然后就在原地重新催动炉火,不过数息时间,收炉取丹,便是一炉五颗愈疗丹。
这也是他改良过的丹方,只不过有意压制了成丹的品质,成丹五颗只是上品而已。
“难吗?”方然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来一个陶土葫芦,把五颗上品愈疗丹塞进去,丢给瞪大了眼睛的曹明婉。
“看着……倒是不难。”
难不难的管他呢,曹明婉捧着葫芦,如获至宝。
她是不知道只方然刚才这随手施为,就足够许多丹师当场吐血。
举重若轻,已是丹道胜境,许多丹师炼一辈子丹,想炼出来一炉上品丹药,就已经需要合天时地利人和,出不得半点岔子,哪敢像方然这么漫不经心。
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装了丹药的葫芦,小姑娘满心欢喜:“师父……什么都会啊!剑法、丹道、还有刚才千金楼里面破阵……好厉害!”
方然摸摸曹明婉的脑袋,后者就像一只小猫一般,拿脑袋在方然手下蹭了又蹭。
丹方、丹炉,再取走一部分寻常道材,这府库里面就再没别的什么东西可以引起方然兴趣了。
也是,只是一个寻常浮陆上面寻常大族的府库,对于现在的方然而言,的确少有什么是可以令他眼前一亮的。
但这些东西,对于曹家依然至关重要。凭借这些彻底在天禄成为数一数二的家族,成为荒辰商会以及方然伸向外界的触角,这才是曹家当务之急。
曹清堰也是明了此事,知道若是要得到方然长久的眷顾,只凭着曹明婉一个徒弟,终究难以久持。只有曹家兴盛,将生意做大,体现出来自己足够的价值,才可以成为当之无愧的方然的力量,受到他持久的垂怜。
孙家大院里面已经处处是人,清点查抄,虽然各项事务繁杂,但是在靠近府库的地方,没有一个人敢于大声喧哗。
出得府库,左近护卫就只有曹家自己人,曹清堰打发两个儿子去忙里忙外,自己就在门口安静候着。
见到方然,曹清堰恭敬行礼:“方仙长……”
“还是叫我方先生吧,或者……叫我方主事也可以。”
曹清堰心中一喜,别看这简简单单的一个称呼,仙长二字极生份,先生这个称呼可近可远,但主事这个名头,则是代表曹家此刻已经有了成为方然“自己人”的资格。
一揖及地。
“曹清堰见过方主事。”
“天禄的善后就交给你,凡事不用太过顾忌。大节勿亏,余下的你自己定夺。”
“是。婉儿告诉过我方主事的门规,曹家当以此门规为家规前三条,必不敢有丝毫背离。”
“那就好。”
曹明婉冲着自己父亲甜甜一笑,听出来了方然话外之意,上前有些寂然地道:“师父,你要走了?”
“对呀。”方然点点头,“计云奔逃已有三个时辰,差不多可以动身去追了。千情谷所行极恶,与我私怨也是不浅。不除了他们,终究是个心腹大患。”
曹明婉对于自己师父有着绝对的信任,根本不再去考虑方然说要除掉千情谷究竟是多么夸张的一件事情。
“那徒儿恭祝师父长剑指处,所向披靡!”
“哈哈哈哈!”大笑出门。
“恭送方主事!”
“用不着,忙你们自己的。”
半刻之后,龙母真武舟轰然破空,倏忽间已无任何踪迹。
巡天港上的老船把式刘四子一脸送情人的腻歪表情,甩着袖子高呼:“方神仙,下回再来天禄,老刘还为神仙带路!”
……
千情谷,渊默总堂。
今日来了一位身份不凡的客人。
堂主情绝义看着这位衣锦佩玉的公子,不由得在心里面回忆了一遍此人的身份——
玄门甲子分殿成北涂座下,亲传弟子,温不言。
实力已破承意,且是至承意中境的强者,天资毋庸置疑,战力更是堪称小境界内无敌,大境界内不败。
情绝义知道谷主和成北涂有些私交,但是却不曾想这私交会好到成北涂派来了自己的亲传弟子。
弟子带不带亲传二字,亲疏远近立刻就显了出来。
此刻温不言正看着面前一堆堆碎玉,嘴角挂笑,笑意极寒,寒中带着讽,总之不令人心生好感。
“这就是你渊默总堂打入渊默的护花使?命牌尽碎,还说不是土鸡瓦狗?”
情绝义哪怕是在山门当中,也不曾有人敢和他这么说话。但是面对着温不言,他却偏偏没胆子当场翻脸。
论实力二人相当,但是一者是成北涂心腹之人,一者则是外派至渊默,且已经死了一堆手下的葬花使。起了冲突,哪边会成为弃子,不问可知。
况且温不言此行所为之事,也正是情绝义最为关心之事。
“温少这回来,可有什么高见?”情绝义面不改色,拢过来桌子上的碎玉,收在袖中。
都是自己从属,陨落了就相当于他自己断了手脚,若是再不能在斩杀方然这件事上有所建树,他这个葬花使,回了山门,怕是就要面对着残酷的惩戒。
“早不要怀着暗收方晴雨轻视方然的心思多好?他昔年只是一个废脉之人,以雷霆之力斩杀,不要假手与迟怀归手下的废物,哪里会有今天的这种局面?”
“方晴雨以及她身上的气运之力,关乎宗门大事。此事,还请温少莫要随意置评。”
温不言拂袖:“不就是复苏血魔?成师什么谋算没经历过,你们这种不入流的谋算,简直幼稚至极。”
情绝义压着一口气,垂着脑袋语调平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此事没有办好,甚至劳烦谷主亲自出面,是我门内之事。方然的生死,想必却不止是千情谷一家所愿。”
“跳梁小丑而已。成师和那人的仇怨,远不是他这么一个存在可以插手的。能将那人自甲子分殿逼至庚午分殿,成师之威不容置疑。只是方然,断不能由着他继续成长起来。”
“那怎么办?杀上渊默?迟轩冷符四大家,加上下面十八从家,你以为会由着千情谷在他们的属地上随意行走?”
温不言言不留情:“当年方然只是一介罪民流寇的时候,反掌可灭,你们却要等到他和各方势力搭上了线,这才想起来不遗余力地灭杀。简直愚蠢。”
深呼一口气,情绝义维持着表面上的淡定问:“如此说来,想必是已经有了破局的法子?”
温不言手腕一翻,落下一方大印。
大印约莫三寸见方,四周四面的雕刻纹饰却是极尽繁复精致,可见沧海桑田浮于其上,栩栩如生。
印顶端则是四面沧海桑田化云升腾,凝出一只狰狞利爪。这利爪雕刻出来不过也就是二寸余高,但是情绝义刚将目光投注其上,便觉这利爪化作擘天巨爪,自云间探出,按向地面。
一爪镇压沧海桑田,乃是威服天地之相,令情绝义都感觉到了刺骨危机。
“这是……”
“承天印。”
情绝义双目微眯,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想了想猛然抬头,惊道:“一印承天覆地,千里河山听令?!”
温不言扯了扯嘴角:“倒是见识不少。”
心突突狂跳,半晌,情绝义才平复下来心境,沉声说道:“难怪只你一人就敢前来。承天印可控千里地脉,地脉化入己脉,自身道韵又化入地脉,是不折不扣的合天地的法宝!”
不仅如此,情绝义还知道,温不言身怀此印,是可以直接与他夺取这处堂口所在浮陆的控制的!
可笑先前他还觉得温不言态度桀骜,想要仗着渊默总堂大阵来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现在看来,若是真的这么做了,被下马威的,反而会是自己。
温不言不咸不淡地看看情绝义,说:“有此大印,可封地千里,千里之内我为主宰。以我承意中境对他不过刚破道初,他没有任何机会。”
这是绝对的必杀之法。
情绝义心中顿觉轻松了不少,冷不丁又想起来些事,问:“听说方然身边有一个名叫火尊者的,也是承意。他二人联手,不知道尊驾有几成把握?”
“野承意一个,百岁有余才入此境,进路断绝,不足为虑。我还知道方然的那个商会里面,还有几个道初。当是卖你一个人情,我会一并镇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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