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父慈子孝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庞贝沉沉睁开眼睛。
“哟，老爹，好久不见。”恺撒说。
没花几秒钟，刚醒过来的庞贝就理解了眼下的情况，无奈一笑：“看上去我被大义灭亲了？”
“老实说，就算不谈你背后搞的那些破坏，光细数你的人渣与淫贼行为，你也值得被灭上好几次。”恺撒搬了把椅子坐下，仿佛是在审问。
事实上，恺撒现在确是在审问，这里是南美某个卡塞尔的秘密据点，但现在到处都忙得不可开交，这里自然也就没人管。
本来现在由于人手吃紧，秘党并未安排追击加图索家族的任务，但恺撒这几天以来一直在默默做这件事，凭借着对老爹的了解，他成功在南美地区某个秘密酒吧里蹲到了对方，一击将其撂倒，然后带到这里。
“果然了解老爹最多的还是儿子，这么看上去，我落网得也不太冤。”庞贝说。
“你是被那群老不死的当成弃子了吗？”恺撒疑惑。
他在这里蹲庞贝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毕竟整个加图索家上上下下，除了他自己以外，都上了秘党的黑名单，除非那群老不死跑路的时候一记西贡铁拳将庞贝揍下直升机，否则怎么想他都不可能出现在一家偏僻隐蔽的南美酒吧中。
但恺撒还是来了，也许是抱着抽奖的心态，也许是父子之间真的心有灵犀，他真的在这里蹲到了独自喝闷酒的庞贝。
“先拿点酒出来，再帮我把绳子解开，否则我半点消息也不透露，哼！”庞贝一脸傲娇。
面对老爹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恺撒也毫不生气，而是马上从一旁取出了够档次的威士忌，还有两个杯子，尽管他的表情全程嫌弃。
很快，两人碰杯的声音响起。
“别把加图索家族想的太深不可测，它只是长老会的一个小分支而已，但也正是因为比较边缘，它才能在尼德霍格的陨落中活下来，并发展成今天这样的庞然大物。”庞贝借着酒劲，徐徐道来，并没有逃跑的意思。
“这算是承认了‘黑王寄生说’这个猜测？”恺撒问。
“差不多，但长老会们在这具躯体中占据主导地位，黑王的人格也是这些长老们的人格总和，被寄生的那个生命体，也就是尼德霍格本尊，实质上并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是一具光辉的空壳。”
“这就是那群老不死想对我做的事？指望我成为乖乖听他们话的大型机器人？”恺撒皱眉。
“当然不是，虽然祖宗们的确是群该杀千刀的老不死，但对你可真没那么残忍。”庞贝露出奸笑，“这套造神技术自诞生以来就在逐步改良，到你这已经是第三代了，祖宗们吸取尼德霍格陨落的经验，决定使用自使用自身的血脉后代作为寄生目标，这样寄生相性会好一点。”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祖宗们从中世纪苏醒以来就一直在精挑细选婚配对象，以此改良血统，然后终于出了你这么一个适格者。”
“你出生的那天起，祖宗们从你那冰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特殊的纹路，那是代表你适格的证明，于是他们欣然将恺撒的名字给了你，希望你能像那位伟大的君主一样，带领族人重返世界之巅。”
“如果你真的成为黑王，你的自主权将会很大，除非其余所有祖宗们全票通过，才能对你施加一定干涉。”
“祖宗们对你的教育也是必不可少的配套环节，想把你打造成一个符合他们审美的对象，现在看来他们的教育还挺成功，你骄傲、中二，挥金如土，懂艺术、懂哲学，懂领导，懂女人，和他们梦寐以求中的皇帝几乎没任何差别，除了有时候正义上头这点让他们有些小小不满外。”
“他们当初肯定不会想到，最就是你这正义上头让他们的计划都见了鬼。”
“所以现在你已经听完了祖宗们的真实意图，有觉得可惜吗？错过了坐上世界宝座的机会。”庞贝直勾勾地一问。
恺撒稍有动摇，但随即释然：“是啊，确实蛮可惜，我当初还觉得你们是奔着把我掏空去的，没想到那群老不死这么慷慨，还愿意与我分享这么多。”
“没办法，那好儿子你只能自个默默可惜了，爹地我可帮不了你哦。”
“但是，我还是那个回答。”恺撒目光凛然，“我敢确信，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那个手握巨大权力的我绝不是现在的我，我到时候肯定会比现在后悔一万倍。”
“至于我现在这份可惜，就让它仅仅成为可惜吧，也许某天我老了之后出回忆录，会透露我曾经有过可惜的念头，告诉所有人，恺撒·加图索，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偶尔也有邪念。”
庞贝听完，吹出一声赞叹的口哨，举起酒杯：“为好儿子你的正义干杯！”
恺撒象征性碰杯：“话题还没聊完，别急着歌功颂德......既然我已经是完美的适格对象了，那你们为什么要同意我和诺诺的婚姻？是因为陈家血脉吗？”
“差不多，我们之前一开始并不了解陈墨瞳的背景，所以反对你追求她，但后来随着我们和陈家的交流逐渐深入，我们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陈家，也是长老会的分支。”
对于这个答案，恺撒没太震惊，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早就猜到了？”庞贝有些扫兴。
“不仅早就猜到了，而且我还猜测陈家的位格比我们加图索高多了，对吧？”恺撒理所当然。
至今为止，除了在爆血通关上异常顺利外，恺撒并不觉得加图索的长老会血统有什么优势，而陈家的特殊优势实属一个比一个离谱。
在外界看来，他与诺诺的婚姻是陈家在沾加图索的光，但真叫起真来，恺撒觉得自己改姓入赘都不为过。
“没错，在长老会中，陈家比加图索的位格高很多，只可惜他们在尼德霍格的陨落中严重受损，长期以来都出不了战斗型人才，以至于漫长的时间过去，他们的规模依旧不大。”
“陈家也在和我们做同样的事，培育适格的后代，比如你也知道，陈老爷有许多孩子，其中大部分孩子甚至都不是他亲自操刀生的，而是用试管婴儿技术培育的科学产品，陈墨瞳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完美的孩子。”
听见试管婴儿这个词，恺撒讽意一笑：“人人都讨厌赫尔佐格，人人又都是赫尔佐格。”
如此想来，帕西应该也是这么诞生的吧？不是在某个母亲的体内，而是在一个冰冷灰暗的地下研究室里。
“嘛，总之你是我们最完美的后代，而陈墨瞳又是陈家的天之娇女，我们又都是掌握世界究极秘密的家伙，很难不彼此对上眼。”
“所以，你们想的是我与诺诺结婚后生下的孩子会更符合你们的要求？”
“没错，你对祖宗们来说自然是满分的存在，而陈墨瞳则是你的附加分数，在追求满分的基础上祖宗们很乐意冲击附加题，可一旦附加题威胁到了满分，祖宗们也会很自然地放弃满分。”
这个话题聊到这里，恺撒心中的很多谜团都解开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你还是没谈你现在的处境问题，你是被那群老不死的放弃了吗？”恺撒再次问。
“那倒没有，只是我不太想接他们的电话，索性一个人出来瞎转悠。”
恺撒一愣。
“如果你的灵魂底色，那老爹我的灵魂底色应该是自由才对。”庞贝将半杯酒荡来荡去，“我不想过那种满世界被秘党追杀的生活，与苟活那么久最后还不一定成功，不如随便在自己喜欢的地方逛逛，等待一枚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子弹结束我的性命......这就是庞贝·加图索的生活方式。”
恺撒沉吟：“少有地对你有了些敬意，我以后的回忆录会考虑把今天这段对话收录进去。”
除了名酒外，恺撒还准备了雪茄，庞贝依旧毫不客气地将其收下，两人的对话场景也从室内来到室外。
现在是黑夜，深山中的寒气很重，但星星却意外好看。
“天空与风之王，邦达列夫......他的真名至今尚不清楚，姑且先就叫这个名字吧，他的目的是复活尼德霍格本尊，我称他为原教旨主义黑王派。”庞贝吐出一口悠悠的白雾。
“是类似于赫尔佐格取代白王的那种复活吗？”
“没错，而他无疑能做得更好。”
“他掌握黑王遗骸的位置？”
“那当然，而且是黑王尼德霍格本尊的遗骸，不是祖宗们那些寄生虫一样的长老会。”
“我还是不太明白黑王本尊是什么，是指那座山一样巨大的龙躯吗？还是说像白王那样，是某个像虫子一样的具体生命？”
“祖宗们也不太清楚，我知道的也就更少，唯一能肯定的是接下来会更困难......好儿子，加油！”庞贝突然鼓励。
“很抱歉，接下来的战斗，很可能不是你的好儿子我能干预了的。”恺撒也淡定点燃一根雪茄。
“什么？你居然示弱了？快说，是谁能取代你踏上最后的战场？”
“西子月。”恺撒认真思索。
这个名字让庞贝一愣，但细思之下，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你了解她的底细？”
“楚子航告诉我了，说她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人造黑王......总之听上去就蛮吓人的，搞不好《我的小姨子是人造黑王》这种标题会怪受欢迎。”恺撒冷静地抽烟，手指微微颤抖。
“人造......黑王？”庞贝整个人都懵住，“那她现在人在哪？在卡塞尔大本营里被所有人顶礼膜拜？”
“不知道，但大概率在她的故乡......一个很有可能已经被毁灭了的世界。”
恺撒回忆着当时的一幕，西子月握住诺诺的手，龙文开始生效。
如同结茧一样，树枝一样的东西从诺诺的发梢上长出，顷刻间便包围了她们二人。
这个过程没持续多久，树枝的涌动就停止了，枝叶也开始枯萎。
一阵风吹过，包围着二人的树枝轻轻风化，但里面只剩下诺诺，西子月消失得无影无踪。
短暂的昏迷后，诺诺苏醒，说西子月回到了故乡，那里已经被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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