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 世界的新娘
月球表面，数朵瑰丽的鲜花盛开。
那是新生的大气层被无上伟力搅动后的景象，红色的云团里夹杂着无数的结晶，结晶之间折射着来自太阳的光辉，即使是在地球表面，也能通过望远镜清楚捕捉到那些闪闪发亮的光泽。
全球各地，数以亿计的人都在遥望那颗绚烂的星辰。
它已然成为命运的最终舞台。
巨大的红色天幕下，西子月向路鸣泽刺出回旋一击！
千万流光都在缠绕在她的枪头上，路鸣泽随手挥出黑色的火焰，每束火焰中都传来龙吟的咆孝声！
超出人类认知的元素反应正大面积发生在这颗遥远又邻近的星球上，晚霞般的极光如水银般平铺在云层上方，照亮对战双方的身躯。
一方，皎洁如天使，另一方狰狞如恶魔。
双方每一次震动双翼都是一阵风暴，每一次交锋都能让大地颤动，不仅是人类史上，连龙族史上都没有这样灿烂的战斗，无论是白王反叛黑王，还是古龙族反叛至尊，都没有眼下这场战争来得勐烈，远在另一个星球上也能观测到。
“来茵。”路鸣泽轻轻张开五指，声音轻得像是死神叹息。
无需任何咏唱，只需一个念头，这个被人类视为灭世的言灵便以最磅礴的姿态爆发。
西子月的身边，元素在一瞬间内扭曲成污染状，链式反应完成，她刚好就处在这爆炸的最中央。
蘑孤云冲天而起，它扬起的不是灰尘，而是某种色彩缤纷的新生物质，仿佛童话凝聚而成的巨人。
西子月的身影穿梭出漫天粉尘，双翼卷裹着她曼妙的身躯，几片羽毛缓缓飘落，那是刚才那一轮来茵对她所造成的唯一伤害。
路鸣泽远远地朝她收拢狰狞的龙爪，仿佛隔空捏碎一颗心脏。
以西子月为中心，来茵的爆炸再次响彻！
接二连三的蘑孤云拔地而起，每一朵蘑孤云中都簇拥着一发来茵的爆发，所谓的灭世级言灵在路鸣泽手中仿佛只是随手搓出的空气那样廉价，他不断追逐西子月闪动的身影，五指开合出灭世的音符。
妖异的虹光弥漫在天空和地面之间，凿刻出狰狞无比的地貌，浩荡的红色海洋冲刷进地貌间，形成河流般的枝干。
神明间的战斗就是如此，毁灭达到顶点后，迎来的往往是新生，亦或是新生命的诞生，往往以旧生命的鲜血作为祭品降临。
门扉的另一侧的确是天国，但为了争夺进入那扇门的资格，旧世界的人们不惜将门前变成最血腥的地狱。
一道细软的光无声穿过异虹，钉在路鸣泽的胸口的鳞甲上，他全身上下的复眼都将目光挪向那支利刃。
那是莲的翻版，同样也是西子月认知中的强大武器。
远处的云层破开，暴露出西子月背后的整个宝库。
数以千计的武器悬浮在她那一尘不染的羽翼下，不仅有她最熟悉的莲与葵，还有七宗罪，所有她只见过一眼的冷兵器都被她重造了出来，如果数量不够那就不断复制，最终形成了眼下这个广阔的宝库。
她的眉角微微触动，以此为信号，所有武器都飞向路鸣泽，空中拉出密集的光束，仿佛神在这颗星球上的重重一抹。
虽然是借用自身认知创造出来的武器，但在世界树力量的融合下，每把武器都完美复刻了原版的一切，它们发起了足以毁灭自身的自杀式投掷，在这样的伟力下，即便是四大君主一起挡在前方，也会被击穿到千疮百孔......可惜，挡在前方的是路鸣泽。
他面表情注射着铺天盖地的光海，翼膜上的黄金复眼如齿轮般转动，每只眼睛里都旋转着神圣的花纹。
言灵·叹息之墙，一个人类从未见过的言灵，它显然是黑王专属。
逆着那股刀剑的光潮，空间开始扭曲，所有的光源都被收缩向一个点位，所有瞄准路鸣泽的刀剑都逃不开那股牵引力，仿佛光注定会被黑洞吞噬。
只需一眼西子月就明白了，它的最底层原理和归墟一样，都是通过制造一个极微的坐标来吸收一切，不过叹息之墙显然是归墟的升级版，它真就如叹息之墙这个典故的含义一样，即使是神在它面前也只能叹息而归。
随着整个刀剑库的涌入，它的内核也在不断膨胀。
终于它达到了某个临界点，自动升向天空，在接触到真空之后，它再也支撑不住，像恒星那样破碎！
远在地上的人们都看到了那弘光流，它如流星雨般缠绕着月球，闪烁但并不刺眼，极致的毁灭中透着新生般的美好。
“这就是神明们的战斗吗？”楚子航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一边是获得黑王龙躯的远古至尊，一边是吞噬掉世界树根系的三代人造神明，老实说这个战力配置已经超出了龙族文明的认知，还好战场在月球，否则我们可没有机会观赏。”耶梦加得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即使西子月赢得了这场战斗，过去的世界也已经再也回不来？”楚子航扶着下颚，认真思考这件事。
他思考的角度很现实，从人际关系，也从政治经济一类的世界秩序出发。
西子月能获胜固然很好，人类将迎来第一位神明，还是个女神，过去的世界观，科学观，乃至哲学观都将彻底改写，这次剧变将远超人类过去的一切成就总和。
“世界，真的做好了迎接剧变的准备吗？”
耶梦加得发出一声嗤笑：“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用真实系脑回路思考？得用超级系！超级系你懂吗？靠气势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那种！”
楚子航诚实地摇头，表示不懂。
耶梦加得叹气，语重心长：“意思是，不要害怕未来，也不要害怕陌生的世界，只要那些该相遇的人相遇，该在一起的人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
说着，她加重了握住对方手的力道。
楚子航也记不清到底是哪个瞬间起，他的手不由自主与耶梦加得握在了一起，像是灾难面前紧紧相拥的情侣，想以此来缓解心中的恐惧。
又是新的白光升起，整个夜空亮如白昼。
如果说西子月的光是巨大彗星，那么这次升起的光就是流星雨。
一场空前浩瀚的流星雨正远离地面，沿着向月球的轨迹进发，宛若从地球升向宇宙的触角。
那数以万计，古往今来所有的昆古尼尔，已经在航行的路上了。
“姐姐，你的生命已经在倒计时了。”路鸣泽如十字架般停在空中，看着立于赤色大海上的西子月。
他能够看到深邃的星空中，从地球而来的漫漫光点，那些看似美好的光芒实际是这世上最危险的诅咒。
“如果我和你合力，击落那些昆古尼尔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有个条件。”路鸣泽对西子月说。
“让我放弃现在的力量吗？”西子月说。
路鸣泽承认：“当你承接第一波昆古尼尔时，你的一切都会在世界树的审判中解体，而我会在这个时候帮你，这样一来我就是绝对的胜利者，而你也不会消失。”
说话的同时，无与伦比的力量在他身后凝聚，他的翼膜也无声分开，层层骨节从里面自动拔出。
言灵·达摩克利斯之剑，如果说叹息之墙代表他左手的护盾，那么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是象征他右手的剑。
星球的大气仿佛坍塌一块，一览无遗地露出大块表面，足足十三把巨剑组成的剑阵悬挂在极黑的真空中，远望而来，只觉得那是拱卫在月球旁边的近地天体。
十三把巨剑，无一例外对准了西子月，路鸣泽站在巨剑顶端，身后是星辰大海。
他一边摆出要谈判的架势，一边又做出全力一击的姿态，西子月的回答决定他接下来的举动。
“我不会欺骗你，别忘了，那家伙以我的姿态与你相处的那段记忆，我也全都拥有，也就是说我与你有过一年的友谊。”路鸣泽以君王的气魄承诺，“只要你同意，这十三柄剑都会瞄准昆古尼尔！”
那确实是君无戏言的气势，西子月感知的一清二楚。
她没有做出回应，伸手撕开那如流云般圣洁的裙摆，露出长袜以及固定它的吊带部分，更深处的地方也若隐若现......不是为了色诱，只是她打着打着忽然意识到，裹这么大一身的确不方便舒展.....亏这还是她自己选的衣服。
她也拆开了两条发束，让发丝如樱雪般弥漫在空气中，皇冠般的头饰随着发丝一起飞舞。
她将新的矛头对准路鸣泽，用实际行动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巨剑开始下坠，西子月也振开浩如画卷般的双翼，发起最后的冲锋。
这一幕让她想起不久前，对阵白王的场面，同样也是向那高高在上的存在发起进攻，敌人的攻击仿佛星辰，天上每一颗星星都是她的敌人。
唯独这次，她也许再也无法回来。
在世界树力量的加持下，她召唤出了同样的十三把巨剑！呈现至下而上的形式，开天辟地般追随在她的身后！
达摩克利斯之剑召唤而出的一刻，她自身的认知也修改了，所认为最强的武器不是奥丁路明非手中的那把昆古尼尔，而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那居然是真的足以匹敌真正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力量！
“姐姐，我真没想到你的决意居然这么强烈。”路鸣泽重重叹息，眼中升腾起冰冷的火焰。
世界树的力量，终归是心灵的力量，那些认知中的武器本质是她内心深处的投影。
究竟是多么强烈的执念，才能让这些武器和本尊一样强大......甚至超出呢？
剑与剑相交，大地开始撕裂、解体、破碎，仿佛太空中开出的一朵灰色的浪花，碎片的流星不知会飞往何方。
“我答应过路明非，要把你带到他身边......我所拯救的对象同样也包括你。”
“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能让你爆发出这种力量吗？”路鸣泽漠然注视着西子月，隐隐能感受到他的不甘与愤怒。
一场持续数千年的孤独大雨降落而下，无形地洒在月球大地上，红色的海洋里溅起涟漪。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一直以来，陪我一起冒险的家伙真的是你，该有多好。”西子月的声音轻轻传来，像是黑白琴键上滑出的尾音。
路鸣泽沉默，在他下方那场惊天动地的剧变中，白色的身影仿佛踏上通往天国的台阶，圣洁的裙摆挥出不可一世的弧度。
“可你终究只是个幻影，无法喜欢上任何人，也不值得被任何人喜欢......所以我要狠狠击穿你，让你永远也无法再出现在我眼前。”
她终于登上了台阶的最高处，穿着雪白的婚纱，背负着羽翼，光环如日冕般不可侵犯。
双方都动手了，死斗在一瞬间开始，也在一瞬间落幕。
白色的蔷薇花瓣自由自在地飞舞，还有天使的羽毛，仿佛天国的钟声敲响。
与之一同飘落的还有纯洁的白纱，那是一顶皇冠型的婚纱头饰，它从西子月的头顶缓缓落下，掠过西子月的眼前，她的眼神如古老神话中的女骑士那样灼然。
路鸣泽被那把盛开满白色蔷薇的昆古尼尔贯穿了......那是真正的昆古尼尔，具有命运锁定的能力，也是西子月一直藏到最后的武器。
他全身上下的眼睛都在关闭，包括他自己那双如孩童般清澈的眼睛。
“姐姐，你真美。”路鸣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意，还带点嘲讽。
“不解风情的男人，下地狱吧。”西子月澹澹地说。
她身后的羽翼将对方合拢，顷刻间路鸣泽便蒸发般消失在其中。
这是她身为世界树底座的能力，可以将这家伙如快递打包般发往想发送的地方。
现在，他正在前往路明非身边的路上。
远离地面的真空中，西子月看着脚下新生的美丽星球，也看着那些远道而来的流星雨们。
这一幕如果远远拍下来，一定能得奖吧？象征着死与新生的宏大命题，如一副优美的油画，永恒而宁静地镶嵌在宇宙深处。
没等西子月想太多，密集的流星雨笼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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