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车轱辘滚在厚厚的雪地上,柔软而平稳。
未过多时,叶桑就被闷得受不了,让角梅打开了一点车窗,透了透气。
陈克勤骑着马踱在车窗旁,身上已落满了雪花。
车窗一开,里面便迫不及待地冒出热气,陈克勤往里看了一眼,随后微微拢紧了双眉,收回视线,客气道:“寒风刺骨,少夫人注意身体。”
他可不想叶桑半路染病,耽误行程。
叶桑微微勾着唇角,透过了一口气,双眸因为车厢内的热气显得雾蒙蒙的。
她见陈克勤这么大雪还骑着马,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随即听见陈克勤的话,也听明白他的心思。
叶桑微微垂眸,温顺道:“将军说得是。”却并不合上窗,反对陈克勤道:“天寒地冻,将军也骑马赶路,落得满身风雪,也请将军注意身体。”
随后她侧眸:“角梅。”
角梅立即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从旁边翻翻找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件黑色的,半旧半新的大氅。
角梅有些害怕陈克勤,不过想起叶桑方才说的话,也连忙笑了笑,将大氅递出去。
陈克勤侧目,深深凝视那件大氅,却又并没有在看大氅,而是在考究某个人,片刻,转头淡道:“多谢少夫人,不过本将不需要。”
随后不等叶桑说话,驾着马上前去了。
陈克勤想起刚才,眉峰微微拢起,又舒展开来。
虽说叶桑配不上他们将军,但好在人还行。
而这边的角梅,看着陈克勤离开,瞪大了双眼,气鼓鼓地将大氅放回来:“小姐,他根本就不领我们的好意。”
叶桑手指描绘着手炉上的花样,一边微笑,安慰角梅:“将军常年征战沙场,想必已习惯这样的天气。”
角梅瞪眼想说什么,又想起方才叶桑说的话,只好又不太情愿地收了回来。
叶桑垂睫,微微勾唇,之后抬起雾蒙蒙的眼睛,吸了吸鼻子:“角梅,把窗户关了吧。”
临近新年,为了不耽误时间,一行人一路都是吃的干粮,好在叶桑和角梅一路都是苦过来的,并不娇气。
陈克勤有意连夜赶路,不过,到底还是要照顾叶桑的身体。是以,一直赶路到夜晚,众人才住进客栈,得以松一口气。
角梅为叶桑准备了面纱,叶桑弯了弯眸,在几个侍卫的簇拥下步入了客栈。
掌柜的正在拨弄算盘,闻声还未抬头,笑意便已先至:“哟,诸位客官住店啊。”
他一抬头,见众人皆载着满身寒气,围着中间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女子前面,是一个冷酷严肃的硬汉。
到底开这客栈多年,形形色色也见过不少人,掌柜的立即看出,面前一行人非富即贵。
他立即咧开了嘴,更加殷勤:“这天寒地冻地,诸位客官是要几间房?订好了我吩咐给烧点儿火。”
陈克勤从袋中取出银子:“要一间上……”
“掌柜的,来间上房。”
话未说完,却被打断,来人声音张狂至极,陈克勤蹙眉,不悦地瞥向门口。
却见五六个身着布衣的男人,面相普通,大抵是扔进人群里都认不出来的那种,目光所落之处,却又无端透出几分狠戾。
一眼看出几人不算善茬儿,陈克勤继续将银子放在了桌案上,声音微沉:“不好意思,是我们先来的,掌柜的,一间上房。”
掌柜的顿时就苦着脸,为难了,看陈克勤这边儿气度不凡,又的确是先到的,可另一边又面相不善。
可正巧,今儿他店里又只剩下了一间上房,掌柜的微带为难和惧怕,斟酌道:“两位客官,真是不巧,今日店里恰巧只剩下了一间上房。”
对面那些后来的人毫不在意,一个眼角有疤,似乎是为首的那个人还格外挑衅地笑道:“只剩下一间也没事,想来兄台也不介意。”
陈克勤何时被人如此挑衅过?眉峰凝住,眼神如冷剑般看向那人。
正在此时,叶桑却倏地抬起了眉眼,望向对面的人,柔声道:“不过一间上房,便让与他们吧。”
陈克勤眼角微动,忍下心中的不屑与气怒,果然是出自小家的人,被人骑到了头上还一昧地让。
他往后退了半步,不咸不淡地,像是已经收敛了心中情绪:“少夫人既如此说,便让与他们吧。”
对面的人哄地笑起来,疤脸点头道:“如此才对,倒是后面那小娘子识趣些。”他大笑着摸了摸下巴,轻佻地看向陈克勤身后:“这小娘子身姿窈窕,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丽人。”
叶桑微笑,只装做没看见他的调戏,目光中隐去了沉凝。
对面的人,虽个个身着布衣,出手却大方,对平民来说,一间上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况且,他们周身的气场既不似普通混混,又不像江湖中人,面对久历沙场的陈克勤无惧无怕,更像是认识他,却不惧怕他的感觉,这一行人绝不是普通人。
本来这也不值得她太过重视,可那人腰间隐隐露出的玉佩却不得不让人重视。
玉佩上,似乎是……龙……
叶桑低垂眉眼,暗忖这行人的身份。
可这副模样落在陈克勤眼里又是另一个意思了,他堂堂将军府的少夫人,被人调戏了,竟怯懦地垂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真是岂有此理!
陈克勤立即冷冷地看过去,一出手,长剑便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我看你也该识趣些。”长剑微动,霎时便染上了一抹血色。
疤脸身后的人顿时脸色都变了,想做些什么,疤脸仿佛毫不在意,一摆手,像是没注意到颈边的血色似的,大笑了两声,两指一出,便夹住了陈克勤的剑。
陈克勤手心一转,长剑转了一圈儿,又稳稳地落在他的脖颈边。
疤脸脸色也轻微地一变,凶戾的眼睛微眯:“兄台好身手。”话音未落,整个人便疾退两步,猛地蹲下,以腿衡扫过去。
陈克勤眉峰微动,与他过了几招,又稳稳地将长剑放在他脖颈边,轻笑:“年轻人,还需要磨砺磨砺。”
二人交战时,周围的侍卫都护住叶桑,她眉目沉凝,旁边的角梅倒是有些兴奋。
疤脸身后的人要动,这时,掌柜的却连忙跑了出来,硬着头皮打和气。
“俗话说和气生财,二位客官可莫要伤了和气,小店是小本经营,还请两位客官体谅啊。”掌柜的欲哭无泪,他也不想出来趟这趟浑水,可又着实由不得他做主。
疤脸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一抬手,笑起来:“掌柜的说得是,和气生财,这位兄台,刚刚冒犯了。”
陈克勤冷脸,没放剑,疤脸立即明白,转而对叶桑道歉:“这位小姐,得罪了。”
叶桑颔首,陈克勤方才放下刀剑,退到叶桑身前。
掌柜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为难,他看了一下两边,斟酌着用语小心道:“那上房……”
疤脸挥手,面色较刚进客栈时,难看了许多,不过技不如人,也只能认了:“给我们来几间厢房。”
纠纷如此停止,掌柜的很快开好了房间,小心又殷勤地为众人准备晚膳。
众人上了房间,晚膳用毕,陈克勤方对叶桑道:“少夫人早些休息。”不等叶桑答话,陈克勤转身便出去了。
等他走了以后,角梅才小声嚷嚷道:“小姐你看。”纵使是心大如角梅,方才也看出来陈克勤对叶桑的意见。
可能,他是觉得自己一声不吭损了将军府的威名吧。
叶桑安慰角梅:“方才不是与角梅说了吗,将军常年征战沙场,有些戾气是正常的,你看,方才有人欺负小姐,将军不是还帮我打回来了,或许将军是因为他们而不高兴。”
角梅一想,倒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她勉为其难地点头:“也是。”随即想起方才陈克勤对付那伙人时的英姿,立即又有些兴奋。
“小姐,将军刚才好厉害啊,唰地一下剑就放在那个人脖子上了……”
角梅滔滔不绝,叶桑含笑听着,心里却莫名有几分不安。
片刻,二人沐浴过后,角梅吹灭了灯,睡在外间道:“小姐,晚安。”
叶桑含笑应下,躺在床上,迟迟不得进入睡眠。
倏地,她右眼一跳,叶桑即刻披衣起身,行到窗边。
夜风凉凉,外面漆黑一片,暗卫传来惊讶的声音:“小姐?”
“今日那行人是什么身份?”
暗卫有些惊讶:“我们立刻去查。”
不问什么问题,叶桑微微勾唇,声线柔和:“辛苦了。”不知为何,对今日那行人,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本就是属下分内之事,不辛苦。”暗卫答道。
叶桑点头,望了眼天空中的月亮。
残月依旧明亮,一层清辉萦绕在周围,带来清冷的夜风,有些寒凉。
叶桑紧了紧披风,眉眼间犹豫了一下,却是合上了窗户,闭眸休息。
风声呼啸,大雪纷扬,皆被隔绝在窗户外,窗内的人,不肖片刻,便已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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