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凉谁寐凌波梦(出版稿)
萧逸眉目不动,伸手拿起案上的青玉托碧玉光素盖碗茶盏轻抿了一口,青玉碗盖与茶盏叩碰的清淙之声,丁丁落在子夜的心上,也叩在每一个伏地行礼的官员身上。粉俏明丽的碧玉在光影辉映下流光溢彩,明净的素光打在萧逸静谧的脸上,看不出喜,也觉察不到怒。良久,他才随意地放下茶盏,余光扫过众人的脸,不怒自威:“大司农崔浩,司徒陶芳,大司马冉英杰,你们不是都递本告病在家吗?朕看卿等今天中庭饱满,气色颇正,老病之态一扫而空,明日一定是能上朝了。”
他的声音听似碧水平静,却隐隐夹了泼天的惊涛骇浪,伏地而跪的身影蓦然僵了一僵,将头埋得更低了,唯有跪在最前的三个官员,面面相觑了一眼,忙不迭解释。
“老臣……”
“臣……”
“微臣……”
零落沉吟的三个苍老声音中,萧慎朗朗之声如一枝独秀冲天而出,瞬间将犹疑未决的三个声音压得噤声无语:“皇上,三位老大人身为两朝顾命,操劳朝政日久,才会积劳成疾,病体违和。三位大人本来应在家好好静养,是臣今天硬将他们从府中请来,一同来为先父求个公道。”
萧逸高踞龙座,眉目微侧,一动不动睨着底下那张沉静如水的脸。窗户外流动的华光不知何时冷凝下来,落在萧慎身上,将他的整个人笼在了一种极清冷的光晕之下。他白衣凛凛,直腰而跪,眉目如静水盈盈,在一众耀眼紫袍中反而格外夺目
不过一月的功夫,他已经懂得掩藏好自己狂躁暴动的不满心绪,运筹帷幄到沉淀下来,狠狠地反戈一击。萧逸心中一动,望着他更加目沉如水:“靖边侯的意思,是朕对琅琊王遇刺身亡的事,不曾尽力?”
萧慎目光灼灼,口中朗朗而答:“子不争於父,臣不争於君,臣不敢叵测圣意。只是先父惨死深宫,尸骨未寒,而陛下到现在迟迟找不到真凶,替先父报仇雪恨。百善孝为先,先父死不瞑目,高床软枕,饕餮珍馐,臣不敢怡然享受,只盼能早已将刺客缉拿。臣人微言轻,在陛下心中无足轻重,情非得以,才厚颜请来三位顾命大臣,偕同六部十数位官员,联名乞奏陛下,求皇上早日给臣一个交代,别再让定州十万军士寒心。”
大司农崔浩,司徒陶芳,大司马冉英杰,为定策元勋,两朝顾命,门下弟子遍及六部十州,六部官员素来以三人马首是瞻,而三人明里暗里却始终站在萧乾一方,自恃功高,从来不将孱弱平庸的少年天子放在眼中。自从萧乾遇刺身亡,三人惶惶之下,已有月余称病在家,此时随萧慎和其他官员蓦然出现在萧逸面前,只怕项庄舞剑,意不沛公。
萧逸冷眼扫过下跪的官员,果然都是平日萧乾一党。自己传下的旨意,落到他们手里,大半互相推委搪塞,往往搞得他焦头烂额,措手不及。
本来以为树倒猢狲散,却不想这些人早已经攀上靖边侯这棵大树。山雨欲来,浪卷千层,齐都的上空乌云蔽日,连月阴霾,等有一日狂风吹月,浮云皆散,他们所抱的大树终会不堪风雨而折。
“都起来吧。朕不想朕的肱骨大臣从乾清殿回去之后,又个个抱痒在家,朝堂上,七零八落,看起来如街市买卖一般。”他大胆到用十万定州亲兵赤裸裸地威胁,萧逸怒从心起,烈如火淬,却强行隐忍,垂在衣袖下的双手狠狠攥起,沉沉的眸子里寒光如刃闪过,再见时依旧如春花秋月般澹澹如荡。
他的声音沉郁而大气:“众位大人想要朕怎么给个交代?”
萧慎率先起身立在阶下,微抿的嘴角有了些许计谋成逞的窃喜:“先父摄政十年,从来没有遇到过刺客,而霍家父子回朝不过一日,先父就顷刻身亡。虽然没有铁证如山,但陛下迟迟未能给臣一个交代,臣不得不怀疑刺客和霍家父子的关系。还请皇上下旨卸了镇远将军霍顾北的兵权,秉公处理,还先父一个公道。”
“众位大臣今日相约来这里见驾,也都是这个意思?”萧逸轻瞟了他一眼,并不着急答话,目光一转,琥珀色的眸子扫过众人的脸,不愠不喜。
崔浩等三人见萧逸问起,不慌不忙地点头:“老臣也觉得这事蹊跷,霍家父子难逃嫌疑。如果事情查实,果然是他二人所为,刺杀琅琊王事小,藐视天威,谋逆朝廷,刺伤龙体事大,皇上不可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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