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已矣
秦子归来到正厅的次数屈指可数。
参加这场鸿门宴的，除了沈阁阳、王夫人、林夫人、沈若弗，秦子归之外还有几个沈阁阳在朝廷上的好友。
沈若弗不耐烦地来到了正厅，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王夫人。
王夫人没有林夫人貌美，但却比林夫人有气质，身上没有一处不散发着雍容华贵之气。
“若弗，快来，吃饭了。”王夫人向沈若弗招了招手，示意沈若弗来吃饭，旁边的秦子归好像不存在。
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幼年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大家坐，”沈阁阳坐在饭桌的最中间，慈爱地看着秦子归，“子归，长大看不少，快瞧瞧，都这么高了。”
秦子归知道沈阁阳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也就顺着沈阁阳的话寒暄了几句道，“多谢父亲夸奖。”
“哈哈，”沈阁阳捋了捋胡子，望了望周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子归，你娘呢？”
“我娘在换衣。”秦子归老实答到。
“我也好久没见你娘了，”沈阁阳好像很遗憾了，“罢了，我们先不等她了，我们先吃吧，啊？”
“那大伙就开动吧。”王夫人接过沈阁阳的话，就招呼大家吃饭。虽说是招呼大家吃饭，但主要还是招呼沈若弗吃饭。
沈若弗在他娘眼里看来，就是一个没长心眼儿的小孩，什么事情都不争不抢的，一点儿上进心也没有。秦子归可是王夫人眼中的一颗钉子，秦子归的各个方面都比沈若弗强，不管是文还是武，都领先了沈若弗一大截。王夫人看着她这不争气的儿子气的搅手帕。
王夫人视秦子归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也没过秦子归什么好脸色看过。王夫人跟秦子归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秦子归安分守己一点儿，不要抢了她儿子继承人的位子。
秦子归对王夫人没有什么好印象，他丝毫不在乎什么“继承人”的位子，他只求高中探花，金榜题名，带他娘过上好日子。
饭桌上瞬间热闹了起来，晶莹剔透的水晶杯盏散发着高贵的气息，精致的陶瓷碗上磕着瑰丽的牡丹，盘子上放置着色外双美的菜品。
王夫人挽着袖子给秦子归断了一盘鱼子酱。
秦子归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菜。金黄饱满的鱼子酱折射出金光，鱼子酱旁边还有片面包。
秦子归不敢不吃王夫人给他的菜，只好按照平日里吃饭的方法吃了起来。
王夫人故意让秦子归出丑，秦子归他一清二楚。
“诶呦，”王夫人尖利的嗓音久久回荡在正厅中，“子归啊，这鱼子酱不是是这么吃的。”
所有目光纷纷落在秦子归身上。
沈若弗暗中拉了下王夫人的衣袖，他觉得他娘这样很丢人。
沈若弗无奈道：“娘，你能坐下吗？你这样，我要丢脸死了。”
王夫人没有回应，只是回头对沈若弗翻了个白眼。
“让大家见笑了，”王夫人拿着一片涂好鱼子酱的面包递给了秦子归，王夫人装模作样道，“来，子归这玩意儿要这么吃。”
“子归这孩子啊，从小啊这亲妈就没怎么管教他，所以啊，这孩子没什么见识，大家不要见怪啊。”王夫人阴险的笑容扬了起来。
沈若弗虽没听出王夫人话中的意思，但在听到“没教养”、“没见识”这几个词儿的时候他可急了。
“娘，你不知道就别瞎说。”沈若弗扣扣指甲，高傲道，“子归知道的可多了。”
王夫人的面子落到了地上，还被他亲儿子踩了两脚。
王夫人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尴尬的做回原位。
几个官员用袍子捂着脸，偷偷摸摸地笑着。
沈阁阳也觉得丢脸，让王夫人感觉坐下。
“子归啊，”沈阁阳“砸吧”了几下嘴，“管他什么狗屁吃法呢？来，怎么舒服怎么吃！”
秦子归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的吃着菜。
在之后的几个时辰里，这几个官员一直在灌沈阁阳酒，沈阁阳招架不住，喝的头晕转向，神志不清。
沈阁阳口吃不清道：“子归，你娘呢？”
这是沈阁阳第二次问林夫人的下落。
秦子归站起身，行了个拱手礼，对沈阁阳道：“我娘在换衣。”
“哦，”沈阁阳点点头，“对，阿烟去换衣了，哈哈哈……”沈阁阳突然狂笑让人措不及防。
也没人敢管沈阁阳，沈阁阳就肆无忌惮地笑着，说着，像个傻子。
之后沈阁阳就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惹人发笑。
几个官员因为受不了沈阁阳这种疯癫的行为也就找个理由走了。
秦子归没吃多少，林夫人也没来。秦子未免有点儿担心，他想回去看看林夫人。
“父亲，”秦子归行礼请示道，“母亲这么久没来，我有点儿担心母亲，我想回去看看母亲。”
饭桌上热闹而温馨的气氛被秦子归这句所破坏，秦子归就像是一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异类一般，打搅了他们。
沈阁阳有所不悦：“你母亲那么大个人了，丢不了，你放心吧。”
王夫人也阻拦道：“你娘应该是不来了，你去了也没用。”
秦子归偏偏很固执，他明知自己这样会热闹沈阁阳，得罪王夫人，但他还是这样做了。他要做的事没人能拦的住，九头牛也拦不回来。
“母亲体弱多病，我怕母亲寒疾又发作了。”秦子归坚决道，“还恳父亲让我回去间母亲一面。”
“大胆！”沈阁阳的喊声响彻云霄，“你居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告诉你，林烟她今天是死是活，你都不许去看她！”
“您就这么薄情吗？”秦子归呵斥道，“他是您的妻子，您就这么对她吗？”
“我告诉你，林烟那个□□她今天就是不想来，如果她想来的话，早就来了，还需要等到此时？”
秦子归冷笑道：“我娘她当然不会来了，你知道吗？我和我娘在偏房里的那几年是怎么度过的吗？我和我娘每年冬天都冷的要死，是我娘，她把自己的一副脱下来，还在我身上，害得她落下了病根儿。她不敢医治，因为她怕你为难她，再让她去跳到冰水中游泳！”
“逆子！”沈阁阳拍桌大叫，“我真是白养你了！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呵，”秦子归嘲弄地冷笑一声，“你说我吃里扒外，你自己在官场上做的那些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吗？”
沈阁阳抄起板凳：“快，来人，把沈子归给我拖下去，打四十大板！”
屋里的几个小侍卫一拥而上，用绳子捆绑住秦子归的胳膊，将秦子归按到了地上，秦子归拼命反抗，迎来的是几个侍卫变本加厉的殴打。
秦子归感觉世界都是灰暗的，没有一点阳光。腥红的血液从嘴角留下，腹部带来剧烈的疼痛。两双腿早已没了在“扑腾”的力气。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火苗带着脚镣在蜡烛上尽情热舞，它是在笑吗？不是，它是被迫的。只有它带来光明，才不会被老鼠啃食。只有它顺从，才会有生的道路。
沈若弗的手被王夫人死死按住，沈若弗再不忍心看到秦子归被殴打、□□。他想解救秦子归，但他被控制在他一辈子也逃不出去的“监牢”中。
沈若弗不喜欢王夫人，也不喜欢沈阁阳。
他不想再被控制，摆脱这种控制的唯一方法就是反抗。
沈若弗一把甩开王夫人的手，飞快地跑到秦子归身前为秦子归挡了一板子，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脊柱穿来。
“若弗！”王夫人喊着，立马冲到沈若弗旁边，抬手制止着侍卫，“别打了，停下！”
恍惚中，秦子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那很熟悉。秦子归强忍着疼痛睁开眼仔细看了看眼前那人，没错是他，沈若弗。
沈若弗一直低着头看着秦子归，他似乎也注意到了秦子归的目光。
“别怕，”沈若弗停顿了半天才咬着牙磕磕巴巴的说出一句话，“哥在这。”
秦子归没有听到这句话，他再确认好这是沈若弗后就安心的晕了过去。
能死在喜欢的人身后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沈若弗摔到了地上。
沈阁阳面色铁青，他没想到沈若弗会给秦子归挡板子，“都停下！”沈阁阳厉声呵斥，“少爷都这样了，还要打吗？你是要把他打死不成？”
几个侍卫看到沈阁阳这副模样也住手了。
王夫人泣不成声地扶着沈若弗：“老爷，若弗都这样了，你快让侍卫把这个逆子给带下去！”
沈阁阳声色俱厉道：“快把秦子归这个逆子给送回偏房，让林烟看看她的好儿子！”
“老爷，”王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个逆子既忤逆了您，又让若弗受了伤，您怎么能这么饶了这个孽种呢？”
“我的事不需要你过问，”沈阁阳道，“林烟呢？把她给我叫来！”沈阁阳指了指屋内的一个小侍童，“你，用凉水给我把这个逆子弄醒！”
“是！”小侍童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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