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真酒如何驯服琴酒（3）
研究室内, 穿着科研服的仓田带樱井明四处参观着。
这是一座打造在偏远郊外的地下三层实验室，楼上三层都是材料仓库，占地面积广阔, 设备高级精良，一看就是筹备了很长时间的精密计划。
樱井明跟在仓田后面，也只是能看到可以展示在外面的器材和试验品。
从透明玻璃中可以看到面容冷静的研究员正在对着一个药剂议论着, 而樱井明的目标落在了那里。
一般能让外人看到的场景, 基本上都是对外言说的实验，算不上是什么机密。
仓田注意到樱井明的视线的落点, 他们既然要合作, 诚信和交流也是最基本的前提。
“那个药剂是关于控制细胞生命周期的试验品, 还没有应用到实验体上。”
樱井明一愣, 仓田不过是才进入这个研究室不久, 就已经掌控了这么多机密和信息。
看来朗姆拉拢他，与他合作的计划早已铺展开了。
仓田也没有避讳，他继续说道：“朗姆先生邀请我加入这个研究所, 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研制这个药剂。”
樱井明点头, 他知道仓田有背叛原先研究所的胆量，就有投入新研究所的资本。
仓田转头对樱井明笑道：“控制细胞的生命周期, 多么奇妙。”
仓田并没有说下去，樱井明却联想到了后来研制出来的aptx4869, 它的副作用是逆转生命，那不也相当于是逆转了整个生命体的生命周期嘛。
当然他清楚, 仓田这个炮灰跟aptx4869的研制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朗姆要他研制的药剂与atpx4869具有相关性。
樱井明抬头看向这个封闭的研究所, 也许朗姆并没有得到顶头boss的授意, 他是在秘密开展这个计划, 但是朗姆大张旗鼓的举措又并非对此有所隐瞒。
琴酒要杀仓田，是因为他要阻拦朗姆对新药剂的研制，而根本原因是朗姆将自己的研究所研制的药剂放到市场进行销售，必定会扰乱组织经济的统一性。
琴酒要将一切掐死在发芽阶段，而樱井明却助长了这个恶芽的生长。
樱井明顿住脚步，他让琴酒的计划旁生枝节，琴酒竟然没有在那个雨夜开第二枪崩了他。
他狡黠地勾唇一笑，看来琴酒对他的包容度有所提高。
仓田又对樱井明介绍了一下研究所的功能结构区域，比如他的办公室，还有樱井明的休息室。
没错，樱井明成为了仓田的保镖，并且不是临时，而是签订了一个一年的合约。
这点，琴酒并不知情。
因为樱井明在属于琴酒的同时，隶属于组织。
樱井明钻了规则的空子，虽然对于琴酒命令的任务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别人发布的任务，他有选择的自由。
从樱井明为仓田挡枪的那个雨夜后，樱井明已经很久被琴酒传唤进办公室了，所以樱井明正好拥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仓田今天带樱井明就是来熟悉环境的，并且告诉樱井明他的办公作息。
朗姆给仓田分配了一个彪悍高壮的黑衣保镖，而樱井明则是在紧急时刻解决袭击的保镖，就像那天雨夜一样。
琴酒一次失手，他并不会恼羞成怒，而是将杀意开诚布公，他要解决掉的人从来没有死以外的结局。
而朗姆得知了樱井明为仓田挡住了琴酒的子弹，他觉得很有意思。
所以朗姆光明正大地请樱井明来为他做事，他想看看琴酒的反应。
而琴酒的反应，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以为能看到好戏的朗姆和仓田都觉得诧怪，而樱井明却不以为意。
因为琴酒根本不在乎他，除非他背叛了琴酒，让琴酒对他产生杀意，琴酒才会正眼看他。
而琴酒现阶段只认为樱井明挡住那一枪的行为是不自量力的挑衅，并不足以达到背叛的程度。
樱井明却突然想要看到他彻底背叛琴酒时琴酒的模样，是站在远处冷酷地一枪崩了他，还是气愤地先踹飞他再抡枪砸烂他呢？
樱井明不得而知，因为所有的开始，他在仓库中被琴酒杀害并不是因为他背叛了琴酒，而是琴酒一丝信任都不想给予他、彻底抛弃他了。
樱井明这么想着，他跟着仓田坐车回组织。
樱井明先下来，他给仓田打开车门。
仓田倒是有些不太适应，他愕然道：“你只要保护我就好，剩下的事交给保镖。”
樱井明点头，他跟在仓田身后和那个魁梧的黑衣保镖一起保护着仓田。
而仓田却蓦然出声讥笑起来，樱井明的视线也正好跟他一起转移到了那边。
那辆黑色保时捷就停在不远处，似乎也是刚到。
樱井明看到伏特加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琴酒缓缓地下车。
樱井明一愣，他刚才做出的行为就跟伏特加一样，那就意味着，他把仓田当成了跟琴酒一般存在的人。
琴酒面带寒霜，对这边熟视无睹。
仓田却不要命地小声讥讽道：“他竟然想杀我？朗姆先生真是天大的好人啊，朗姆先生就是救世主是上帝。”
琴酒径直走到他们面前，连余光都没有偏移一点，却能让人感觉到危险阴沉的视线如尖刀一般刺进体内。
仓田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他下意识地躲到樱井明身后。
而樱井明却蓦然向前移动了一步，他淡然地被吓得一脸惊恐的仓田道：“仓田先生。你不用害怕。”
只有仓田一人听出了樱井明话中的讽刺，他不快地想要骂樱井明，但是樱井明却已经走了进去。
仓田顿感诧怪，樱井明身上反叛琴酒的气息浓烈到是个有点心思的人都能闻出来。
但是旁人却不知道，这种反叛是在被驯化后异变而生的，先天被□□好的东西早已扎在了骨子里，总会有那么一些酿造成病态的情结会混杂在其中。
再度与琴酒见面，便是在朗姆自己建造的研究所里。
仓田在研究所里工作时，樱井明可以在研究所里的活动区域自由出入。
樱井明走到电梯前准备出去是，电梯从楼上下来了。
熟悉的肃杀冷漠的气息和视线中总是出现的银色发尾，樱井明抬头看到了琴酒。
琴酒的出现就已经很出乎意料了，而且他竟然还是和朗姆一起出去在这个研究所里。
朗姆见到樱井明就站在这里，他拍着樱井明的肩膀对琴酒笑道：“君度这孩子很不错。你手下果然就没有无用的武器。”
琴酒的眼睛里迸发出寒光，他冷冷地讥笑：“组织不养闲人，废物比叛徒死得还要早。”
琴酒说这话的时候，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樱井明。
樱井明也无所谓，他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点点头问好后便转身离开。
樱井明没有完全离开，他躲进了一个角落，窃听着琴酒和朗姆的对话。
琴酒愿意来到朗姆的研究所，说明他在下新一轮的棋，而樱井明这一次是他的弃子，也是敌方的棋子。
朗姆招呼着琴酒进入会议室，而琴酒却没有移动脚步，他先前看了一眼这个耗尽了朗姆心血的研究所，他对此嗤之以鼻并且觉得滑稽荒谬。
琴酒冷着一张脸，却难得嘴角扬起，挂着一丝不存在的笑意：“就在这里说。”
朗姆一顿，他也没有多感诧怪，他开口道：“我在外有一个药物公司，这里正在研制一个新型药剂，研制成功后公司才能上市，而现阶段需要实验体。”
“如果你提供实验体，药物公司的20股份归你。这不是组织名下的产业，是属于我们的新事业。”
樱井明听到后眼神一暗，他们虽然是黑方组织，但是多涉黑水，难免多生异端。
朗姆既想要谋取利益，又想要保全自己。
他提议、诱惑的对方是别人也就罢了，竟然敢直接对琴酒提出这种愚蠢至极的合作。
属实脑残。
琴酒必然不可能答应的。
出乎意料的是，琴酒同意了。
躲在暗处的樱井明一震，他赶紧暗下眼眸，反复沉思。
琴酒那张带着冰冷笑意的面孔竟然露出一丝愉悦之情，就好像对这场才开枪的战役充满了傲然自信一般。
朗姆也跟着爽朗笑起来：“人怎么可能会跟利益和财富过不去呢？合作愉快。”
过了一段时间，樱井明看到有黑车把实验体运输了过来。
那些实验体竟然还都是被蒙着眼嘴耳自己走进来的，负责押送他们的人只是牵引着方向，他们便向风筝一样进入紧闭的实验室。
樱井明有些好奇，而研究所的人见他年纪小也不懂什么科学知识，告诉他也无妨：“这些人都被切掉了脑前额叶，思维感知约等于无。”
樱井明听着身旁的研究员趾高气昂又漫不经心的话语，他无声地冷笑着。
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脑前额叶切除手术应该无人不知，而研究所这些恃才放旷、自诩天才的研究员却觉得他这种从小生存在沼泽沟里的人即使看到也看不清。
而当实验体的图片被展现在测试报告上时，樱井明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那是组织里的基层人员。
樱井明的心沉默下来，他见过卧底被当面击杀亦或是背后惨死，但他却从没见过这样悲怆无妄的下场。
樱井明来到了医院，诸伏景光正在疗养，而他进去时安室透前脚刚走。
诸伏景光没想到樱井明还记得他，他眼神温和地看向樱井明：“君度，你的伤势怎么样？你有好好养伤吗？”
这句话就像对亲近的后辈的关心，樱井明感受着诸伏景光无意识流露出的温柔，他笑着点头道：“我的一切都很好，我现在在一个研究所里帮忙。”
诸伏景光应该知道了卧底的下场，他的眼神稍稍暗了下去，缓缓地，他语气平淡地开口道：“我马上也可以出院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可以帮助你。”
樱井明轻轻点头，他的点头没有任何含义，只是回应着诸伏景光的话，他走向床头，看到床头柜子上摆着一盆兰草，而那兰草的绿叶上还凝着晶莹的水珠。
应该是安室透刚才顺手洒了一点水，只是那一点水便让这布满尘埃的兰草又恢复鲜活翠绿的姿态。
诸伏景光也注意到了，他开口道：“这盆栽是医院里吸二氧化碳的，但是到了晚上这植物不进行光合作用了，只进行呼吸作用，照样排出二氧化碳，所以这盆栽在病房中对于病人除了观赏、解解乏闷之意，便没有其他用处。”
樱井明拨弄了一下兰草的绿叶，剔透的水珠飞到他手指上，清清凉凉的，他的心情蓦然开朗：“但是对于病人来说，无尽枯燥的白色中这一抹绿色也许就是唯一的生机。”
樱井明查明了被送进研究所的卧底的身份，他以这个卧底的身份向诸伏景光寄了一份匿名信。
其实他也相当于暴露了身份去写这封信。
他在信中落笔的唯一用意只有一个，诸伏景光的身份即将暴露，他要他自己斟酌是否在这一刻选择退出。
重新活在日光下进行光合作用，而不是隐秘地在黑夜中进行呼吸作用。
他会逃离这埋没掉他的白色，拥有那即将绽放的绿色。
樱井明手上握着属于诸伏景光的碎片，如果诸伏景光选择了退出，那么他也就会从这个碎片空间中退出。
而此刻，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樱井明一如既往地护送仓田上下班，而今晚仓田在研究所里值夜班，樱井明便也留在了研究所。
而第二天一早，当众人来到研究所时，发现仓田猝死在了他的研究室。
樱井明还是被人喊过来的，他错愕地盯着仓田死不瞑目的模样，穿着一模一样的制服的研究员先是感叹了一下，后又开始抱怨仓田一死，研究所的进度就会被打乱。
他们在尸体面前高谈阔论，保镖通知了朗姆。
朗姆痛斥一定要找出陷害仓田的凶手，而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樱井明。
樱井明是琴酒的人，而琴酒曾经就想杀掉仓田。
樱井明举着手无奈地笑道：“那我当初就不该替仓田挡下那一枪。”
经过严密的排查和调查，樱井明根本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研究所即使没有了仓田，实验也依旧开展着，研究所又重新进入了枯燥且冰冷的状态。
这一天，樱井明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研究所。
因为仓田死了，他的任务自动消失了。
玻璃窗内的研究室传来一声巨响，一只小白鼠弄翻了实验仪器，导致化合反应爆炸。
这连锁反应直接弄炸了几个玻璃仪器，正在一旁听着研究员汇报的朗姆呵斥了一声。
樱井明走出来，恰好灯光一闪，正对面的朗姆见到樱井明后先是一愣后是面露凶光。
樱井明现在没有可利用价值，他没必要对樱井明客气，更何况樱井明是会回到琴酒那里的人。
朗姆讽刺道：“没牵绳子的疯狗咬了人，都是怪主人教得有问题。”
樱井明挑眉一笑：“疯狗也只对他知道能要下一块肉的人叫，不是吗？他叫不是害怕，而是威胁，因为是疯狗啊。”
樱井明话音一落，随即研究所的灯光陡然一闪，瞬间熄灭。
偌大的研究所陷入了黑暗，樱井明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一同发亮的还有他手上的枪。
樱井明开枪，对面传来一声闷哼，应该是保镖挡住了朗姆。
樱井明转身就跑，朗姆恶狠狠地在黑暗中逮捕着樱井明那双闪着异光的眼睛。
好家伙，竟然和琴酒一起演到了这里？
朗姆愤恨地大笑，反正樱井明这绝对走不出这个研究所的。
当他打开手电，指挥人恢复灯光和抓捕樱井明时，他再一次看到的亮光，便是他身旁的研究室爆炸产生的闪光。
硝烟弥漫，爆炸接连发生，整个研究所地上地下统共六层全部都震荡起来。
樱井明捂住口鼻，他在仓田办公室翻找着资料。
爆炸的身影和喧哗的人声炸开在他耳边，地面和墙壁晃动着。
钢化玻璃也被巨大的冲击波击碎，樱井明摸出了还完好的无线电窃听器。
电流滋滋啦啦地响着，樱井明的耳膜因为爆炸和震动而难受地鼓动着，他抬头看向碎裂的天花板，如同一眼望到了地平面上。
他勾起嘴角，张狂地笑着，他对着窃听器那边说道：“你要替罪羊是吧，流浪狗也可以亡羊补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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