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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庄主的威严


眼看着这命案越发的扑朔迷离,裴轻舟长叹了一口气,盘坐在地上,支着脸,用手指敲起自己的脸颊来。

整件事简直跟不识公子一样,到处都透着古怪!

裴轻舟本以为,自己抓住了一件织物的线头,顺着扯下去,便会露出真凶,没想到,一层层的纺线底下,竟藏了毒蛇的獠牙。

要说裴轻舟自小生长在裴家庄,什么蜘蛛蝎子蜈蚣,活的死的见过不少,也见过内门的前辈师兄们吹笛子练蛇,但能叫她如此不寒而栗,这还是头一遭。

“别想了,”裴轻舟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兀自嘀咕道,“眼下沈从云最是要紧,哪里能想些有的没的。”

房内,裴轻舟陷入沉思,久久没有动作。司徒凡见状,按捺不住,大迈一步跃上房门口,大声喊道:“你们看完了没有?”

正巧看到万子夜摆弄着李折的衣服,司徒凡哪里肯依,一脚跨进门去,“啪”地一声拂开万子夜的手。

万子夜倒是冤枉得很,明明他正在给李折整理里衣,却被司徒凡怒气冲冲地打断。

不过,今日遭受来自司徒凡的迁怒实在太多,又实在莫名其妙,也不差这一件小事儿了。

所以,万子夜全无恼意,只敛了神色,不跟司徒凡计较。

薛悍远远地看见司徒凡惹事,恐怕他难以控制情绪,紧跟着走进房来。

薛悍这一动,院中的陆诚又开始担心裴轻舟与万子夜二人吃亏,望了望陆英林,见陆英林默许,也飞身进入房中。

趁着司徒凡还未发难,薛悍抱拳问道:“裴女侠,万少侠,可有些眉目了?”

万子夜向裴轻舟伸出手去。

裴轻舟也不忸怩,自然地借力站起身来,掀开沈从云的衣物,指着他的手臂问道:“你看看这个。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可有人见过?”

那鲜红的蛇头给薛悍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随即上手摸了摸真假,半晌才道:“这......公子怎么会纹有这种东西,二弟,你可曾见过?”

司徒凡不耐烦地一翻怪眼,道:“没有。”

“好吧,既然你们都说没有,我还有一问。”

裴轻舟只好抛出其他问题,“我推断,凶手从沈从云的身上拿走了什么东西。敢问你们公子身上,有什么宝贝吗?”

薛悍想了想,目光落在沈从云的腰间,仍然作了否定的回答,“公子身上最重要的东西,恐怕就是铁骨惊鸿扇了。如今这惊鸿扇还在,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何物会被人惦记。”

这话倒是不假。在薛悍眼里,惊鸿扇可谓是无价之物,只可惜沈从云并不太珍惜,总是将自己的败落怨在兵器不趁手上,也是让人无奈与痛心。

当然,这种抱怨的话,薛悍是断然不会说出来的。

裴轻舟继续问道:“白日里我见沈从云执意与陆诚一战,似乎自信满满,这份自信从何而来?”

听裴轻舟讲起此事,陆诚也想了起来,接话道:“对啊,上一届大会他与我的差距不小,这次到底是藏了什么杀手锏?”

“这......”薛悍一时语塞,额上冒出薄薄的汗珠子,也顾不得擦,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对比武之事知晓一二,却纠结着要不要和盘托出。

内心里经过一番天人交战,薛悍还是决定打一轮太极,嗫嚅道:“我家公子与陆公子比武之事,确实有他自己的计划,但我敢保证,计划与此事无关......”

陆诚皱眉道:“你且说一说,他凭什么觉得能胜过我。你这样吞吞吐吐的,又说不清今晚的行踪,难不成是想阻我们给沈从云和李折昭雪。”

薛悍虎躯一震,怔忡良久。

话已至此,为证明自己清白,终于咬牙开口,却声如蚊蝇,越来越没底气,“......药。”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听得清楚。

陆诚不耐烦地咂舌,眉心紧蹙,“薛悍,你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说话这样遮遮掩掩,要说便说清楚。”

说话间,又觉出沈从云衣冠不整,便脱下外袍,准备去盖沈从云的尸身。

薛悍嗯了一声,声音依旧含混,但好在勉强能让人听见,“我......我去临阳城中的药铺,去买药了。公子说......明天要将泻药下在陆公子的茶里。”

说罢,颤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来,“这就是泻药。如果陆公子不相信,可以差人去药铺问询。”

万子夜取走纸包,展开是姜黄的粉末,略微一闻,少许的辛辣味蹿入鼻腔,“是泻药。”

啪嚓。

陆诚展开衣袍的手僵在当场,露出相当复杂的神情,这衣服盖也不是滋味,不盖更不是滋味,干脆双手一抛,将外袍糊在沈从云身上。

“沈从云,你说你......唉。”

陆诚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戚然沉下目光,明知当事人无法回应,还是忍不住絮叨两句,“你还不如就练些外门功夫,总比这下三滥的手段高明。”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却渐渐地背道而驰,这个中的失望和失落,就算是性格不羁如陆诚,一时也难以释怀。

不过,说起这外门功夫,倒让裴轻舟想起最初的疑惑来,“薛前辈,你可知,白日里沈从云的怀里藏着什么?”

这薛悍今夜可算是一问三不知了,不仅答不上话,还不得不将自家公子的腌臜事抖落出来,顿时倍感懊恼。

薛悍正想求助于司徒凡,却见司徒凡的眼神闪烁,目光飘忽不定,一只手掌无意识地往胸口上抚,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好几步,让自己遮上了大半。

薛悍闪开身去,回头问道:“二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司徒凡一激灵,刚想摇头说不知,薛悍却反应极快,不给他推脱的机会,正色道:“二弟,你的衣襟里藏着什么?”

这本是一句诈语,不料司徒凡当真以手护住胸口,这手一捂,再看薛悍横眉冷对,便知上当,只好从怀中取出半本书来,“也许公子丢的是这样东西吧。”

这书只有书底,没有书皮,第一页画了些人物经脉,看着像是本功法。

薛悍接过来随手翻了翻。

只不过他练的是身外的硬功夫,对这些内功的法门不太精通,只能勉强看个大概。

再翻几页,忽然见到书上画有一人执着短笛,同页上另有一条碗口粗的巨蟒伏与画中人脚下,不免大惊失色,忙将书册递给万子夜,

“万少侠,你且看一看,这可是驭虫术?”

万子夜接过书来,甫一翻阅,背后立即升起彻骨的寒意。

他辨别得出来,虽说只看画中人的行为模式,与驭虫术极为相似,但开头几页的运功之法,却与裴家庄的有几处不同。

且这半本书中,只记载了功法,缺失心法口诀,想来此些内容,应在前半本书中。

若只有这些,这本书不过是与驭虫术相似的某本秘籍罢了,江湖上同宗同源的功法何其之多,本不足为奇。

可这笛,这蟒蛇,很难不让他忆起那个家破人亡的冬夜。

脑中似炸开尖锐的笛声。

是了,他记了起来,那夜母亲抱着他一路奔向后门,掺杂在刀光剑影中的,确有笛声。

耳畔人声渐远,惟残留着呼啸的北风,永不止歇。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万子夜的眼底寂静,胸口却堵得发慌。半晌,才勉强稳住心神,一开口,声音中带些沙哑,

“敢问这本书,是何来历?”

饶是司徒凡不愿配合,但被自家大哥抓了包,也只好和盘托出,

“据公子说,这本书中记载着以血引蛊之法,练得可使功力大增,是一本十分珍贵的秘籍。公子谨慎,怕被人惦记,便将此书一分为二,后半本由我保管。”

见众人将信将疑,司徒凡的喉咙干涩,咕咚吞咽了一口,“我说的是真的,如果公子身上没有了那前半本书,只怕是被凶手抢走了,要我说,不如搜一搜万子......”

他本想建议搜万子夜的身,话说一半,遭到陆诚凌厉的眼刀,又因自己故意隐瞒,现下是一点儿理都不占,便悻悻地闭上了嘴。

万子夜的双眼离不开手中的书,思绪纷乱,却也分得清个轻重缓急,继续问道:“沈公子是从何处得来此书?”

迫于薛悍和陆诚的威压,司徒凡不得不答,“听说,是从一个疯道人手里得来的,那疯道人就在临阳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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