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引子
一处酒馆之中，一群穿着春秋战国时期衣服的人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高谈阔论。
他们之中有的人是历史上有名的人物，例如秦孝公用的变法重臣卫鞅、秦惠文王重用的纵横名士张仪、秦昭襄王重用的秦相范雎。
此间酒馆是秦国专用，只有与秦国有关的人物才能进入此地饮酒用食。
当然，任何东西都不是免费的……想要拥有这些东西，就需要他们生前留下的后人或者挂念他们的人为他们献上贡品……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死后没有人记住他……没有人为他祭祀……那么他在这里的日子就会很难过。
即便是在黄泉地府，店小二也还是喜欢看人下菜碟……有钱的自然是一口一个大爷，夫人……没钱的就只能得到白眼……敷衍着说几句“您找地方随便坐……小的不伺候像您这样的主。”
所以，当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走进来的时候，店小二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了。
“走走走……你又来了……没钱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是你乞讨的地方吗？”
女人倒也不恼，直接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递给了店小二。
她的背后背着一把剑……剑锋之上还残留着血迹。
店小二掂量了一下钱袋的重量，虽然他闻到了整个女人身上的血腥气，但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在这里，生存法则从来都没有变过……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不过，很快他又犯了难……因为酒馆里所有的位置都有人坐着了……他也不好意思得罪那些名士们……只能走到一个只有一人的桌旁，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爷……请问您能否让这位姑娘和您一起用餐？”
那人一身粗布衣裳，看上去并非大富大贵……实际上，他和之前那些名士一样，也曾经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重重一笔。
苏秦，曾游走诸国……挂六国相印……以一己之力，在众诸侯之间煽风点火，数次挑起连横……并且成功将当时的强国齐国弄得元气大损……彻底退出了争霸的行列之中。
可笑的是……在他费尽全力为昔日恩人报仇之后，其中的既得利者燕王却将他忘之脑后……唯有秦昭襄王赢稷还记得他……听闻他被齐王车裂之后，还为他立衣冠冢……准备祭品举办祭祀活动。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像坐在自己对面的人那样落魄潦倒。
要说和他拼桌吃饭的女人……也并非是无名之辈……在历史上，她被成为秦惠文后……是秦惠文王赢驷的王后……魏纾。
有趣的是……在魏纾死后，唯一记住她……并且为她祭祀的人还是赢稷。
只不过，比起苏秦而言，她的事迹几乎无人知晓……生前幽居深宫……一生被心爱之人冷落忌惮……因为长期得不到爱……而精神恍惚被人利用……最后和公子赢壮策划了季君之乱……成了彻彻底底的反派人物。
酒菜上了桌，魏纾也顾不得什么贵族礼仪……直接上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苏秦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相比对方而言，他吃饭还是文雅许多。
几杯酒下肚，魏纾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她那张原本温柔的脸蛋儿一下子变得更加美艳。
这让苏秦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个女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他却永远地记住了对方。
姬狐公主……他一生的白月光……也是他为之奋斗的力量源泉。
就在他陷入回忆的时候，坐在对面的那个人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只见魏纾呆愣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她的脸上是欲哭无泪的表情。
是啊，她生前流的泪已经够多了……死后哪里还有泪来流？
可心里的那份遗憾和苦痛……并不会因为无泪而消失。
回想自己的一生……何时曾经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大概是装扮成婢女……进入到那个房间……去一睹那虎狼之君的真容。
“王有罪……臣替王改之……”
曾几何时，她也说出过这样的话来……那时候的她自信、勇敢……也就是这些特质吸引了那位秦国的君王。
她本以为这是一段良缘……她去秦国以后一定会和对方如神仙眷侣一般。
谁曾想到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夹杂着阴谋……她的父亲魏修下了大狱……而她也被魏王威胁……用匕首刺杀赢驷。
那把匕首刺进自己丈夫胸口的同时，她的心也被狠狠地刺了一刀。
好像从那以后……她就注定得不到对方全部的爱了。
现在回想起来……赢驷对她是想爱而不敢爱……而她刺进去的匕首，也成为了两人永远无法解开的隔阂。
如果再来一次……她宁愿将那把匕首刺进自己的胸膛，也绝不愿伤他一分一毫。
而机会摆在眼前……她却拿不到。
自她死后进入这方天地之时，有人便告诉她……如果对之前的世界有所留恋，可以选择轮回重生……但这个机会可遇不可求。
有的人能够在死后马上重生……而有的人即便等到魂飞魄散……也终究无法实现心中所愿。
幸运者的标志是手腕上出现金色漩涡印记……倒霉蛋的表示是手腕上出现黑色漩涡印记。
凑巧的是，苏秦是那个幸运者……而魏纾是那个倒霉蛋。
等到她手上的印记完全变黑之后，就会彻底消失。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等了多久……她的夫君……她的孩子们……终究无法再见一面。
“真羡慕你啊。”魏纾望着对方手腕上的金色印记，满脸苦笑地说道。
最后，不等苏秦说什么，她便自顾自地站起身来，走出了酒馆。
对于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苏秦只觉得对方似乎和自己很像……
“在她的心里……也曾有过世间至善至美？是否也曾有过心头至爱？”
在距离酒馆十余里之外，有一座铸造坊……炉火烧得正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手持铁锤，敲打着初具雏形的剑模具。
“你又喝酒了？”老人闻到一股酒味，他不用问就知道来人是谁。
“心中苦痛……无法自愈……唯有美酒……方能止痛。”魏纾披散着头发，手里还握着酒壶，她满脸通红，脸上满是凄凉的笑意，“师父……只可惜……您老人家传授给我的绝世剑法……还有铸剑秘法都要失传了。”
说着，她将手腕露出，对着老人说道：“我就要彻底烟消云散了……再也不能侍奉在您老人家身前了。”
正在打铁的老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活路，淡淡地说道：“你可知道老夫当年为何要收你为徒……教你本事？”
“弟子不知。”魏纾低着头，坐在门口的大树下，“师父的大恩大德，弟子恐怕再也无法报答。”
“当初，老夫的铸剑之法进入到了瓶颈之中，是你的出现让我有了新的灵感。”老人缓缓地说道，“你的哀怨……忧伤……以及那镌刻于灵魂上的强烈情感……你的爱和恨……是我从未感受过的力量……只要将这股力量运用到铸剑之法上……一定能够铸造出一把惊世骇俗的宝剑……若真能如此……老夫即便是魂飞魄散也没有遗憾了。”
“请师父明示……弟子本是即将消亡之灵魂……若能帮助师父达成宏愿……也算报答了师父的教导之恩。”魏纾起身拱手说道。
“若……让你以魂魄为引……跳入铸剑炉中……以魂殉剑……你可愿意？”老人一脸深沉地问道。
“我愿意……”魏纾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你的灵魂将会受到烈火灼烧……你的记忆会在极端的痛苦之下消失殆尽……如若这把宝剑能够铸造成功……你将化为剑灵……”
“记忆……消失吗？”魏纾喃喃自语道，“无妨……既然上天注定让我无法得偿所愿……我又何必在意……”
看到她一脸坚决的样子，老人一脸复杂地说道：“等你准备好了……就在炉火最旺的时候，跳入铸剑炉中吧。”
“弟子拜谢师父……”说完，魏纾看向了铸剑炉中的火焰。
当火焰的温度达到最高的时候，她一个纵身，跳入火焰之中。
受到烈火焚烧的灵魂……被宝剑本身所吸引发生蜕变……属于灵魂的一切的过往也随着这蜕变而消失。
随后，老人运用铸剑之法……足足花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将宝剑铸造完成。
当他将已经成型的宝剑放入水中冷却之后，他脸上满是欣喜的表情。
“好剑……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剑……即便是湛卢剑和鱼肠剑也不如它……也不如它……哈哈哈哈！”
此时，从此地路过的苏秦一眼看到了那把剑……不知为何，他竟然被这把剑深深吸引住了。
老人花费了一番心血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宝剑……自然需要有人喝彩和夸赞。
当他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年轻人的时候，他将宝剑拿在手上，向对方展示了它的全貌。
“魏……纾？”苏秦凝视着剑身上镌刻着的两个字，喃喃道，“这难道是这把剑的名字？”
“不仅是这把剑的名字……也是这把剑上的剑灵的名字。”老人一脸自豪地说道，“以灵魂铸剑……千古以来，恐怕只有我欧冶子才能做到……等到剑灵苏醒……这把剑的威力将会横扫六合……世上将没有任何的武器能够与它匹敌。”
说完，老人脸上的激情退却，眼神中却又多了几分暗淡之色。
“只可惜……宝剑虽好……却无人能够用它发挥出应有的力量。”欧冶子叹了口气说道。
就在他准备将这把剑挂起来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苏秦手腕上的印记。
他顿时有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把魏纾剑送给这个年轻人……让他带着这把剑闯出名头来。
“小子……你可会用剑？”欧冶子试探着问道。
“略懂。”苏秦谦虚地说道。
“老夫知道你即将重生……想要将此剑赠送给你如何？”欧冶子说道。
“晚辈不敢收下此剑。”苏秦说道。
欧冶子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他吹胡子瞪眼地将魏纾剑递给对方，然后气呼呼地说道：“我欧冶子锻造出来的宝剑，使用它们的人无一不是响当当的人物……我把这把剑给你是瞧得起你小子……你居然敢拒绝老夫……是不是觉得这把剑不够好啊？”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苏秦有些头疼地说道，他有些好奇地说道，“前辈刚才说剑灵……莫非成为剑灵的魂魄便是……这宝剑上名字的主人……魏纾？”
“没错……她本是我的徒弟……因为灵魂即将消亡……便自愿以身殉剑……祝我完成这把绝世的宝剑……”欧冶子说道。
“她是怎样的一个人？”苏秦有些好奇地问道。
“也罢……在你重生之前……就让老夫为你讲讲关于这个丫头的故事吧……”
听完魏纾的一生之后，苏秦有些感慨地说道：“原来这位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惠文王后……她的一生也和我一样……虽然悲苦一生，也总算是遇到过斗沙片刻之美好……”
“若你重生之后能够闯出名堂……也不妨帮帮这孩子……让她能够得偿所愿……”欧冶子扶须说道。
就在这时，一道光柱倾泻而下，将苏秦整个人笼罩其中。
此时，他手中的宝剑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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