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3.意外&妥协
夕阳下，一辆马车停靠在函谷关外。
张仪和男装打扮的魏纾肩并肩站在一起，赢驷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们俩。
准确来说，是看着魏纾。
“你又要离开秦国？”赢驷不满地说道，“作为秦国的王后……不在秦宫里好好待着，成天往外跑……这像话吗？简直就是胡闹。”
“我是为了秦国……为了秦国以后的相国能够好好地回来。”魏纾一脸委屈地说道。
听到这话，张仪深受感动，连忙说道：“多谢王后厚爱……不过张仪这次出使魏国……必然能够全身而退。”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劝她不要跟自己一起去，以免秦王不高兴。
不过，张仪显然不了解他们……也不知道秦王对这位王后的偏爱到了怎样的程度。
魏纾不说话地盯着赢驷，后者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一脸无奈地说道：“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寡人一个人寂寞得很。”
马车飞快地前行，张仪看着坐在身边的魏纾，一脸好奇地说道：“王后执意要与张仪同去魏国……不仅是为了保护张仪这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实际上，我和魏王有仇……杀父之仇。”魏纾冷冷地说道。
一听这话，张仪顿时吓得不行，连忙问道：“难道王后此行是要刺杀魏王，以报父仇？”
“先生放心……我好歹还是秦国的王后，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将国家利益抛之脑后的。”魏纾冷静地说道。
张仪松了口气，说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私人仇怨是小，国家争斗事大……这次我们前往魏国，主要是为了拿回河西之地……千万不要因为冲动而坏了大事。”
“虽然不能杀了那魏王老儿泄愤，但羞辱羞辱他还是可以的。”魏纾坏笑着说道。
“……”张仪心里开始又些紧张起来……对于这个随时都会给他“惊喜”的同伴，他有些害怕。
几日之后，两人所驾驶的马车终于到了魏国。
此行对于他们两人而言，都是重归故土……不过他们的身份都成了秦人。
“宣……秦国使者上殿！”内侍响亮的声音传遍整个魏王宫殿。
张仪和魏纾一前一后地顺着阶梯晚上走，魏国君臣都在翘首以待，准备一睹秦国使者的风采。
“张仪……”坐在王位上的老魏王眯着眼睛说道，“魏人？”
一旁的魏相惠施一脸尴尬地说道：“是魏人……只不过现在他做了秦国的客卿。”
“岂有此理！把这个张仪给我拉下去暴打一顿！”老魏王大怒道。
很快，一群士兵上殿，将站在大殿之上的张仪和魏纾包围起来。
“我看谁敢！”魏纾大喝一声，周围的士兵们被一个接一个地打倒在地。
“好大的胆子！”老魏王被这一幕气得从王位上站起身来，指着他们说道，“给寡人杀了他们！”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几乎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一旁的魏相惠施连忙谏言道：“我王息怒，我王息怒……杀了秦国使者事小，可惹怒秦王事大……难道你想让秦国倾国出动……来攻打我魏国吗？”
被惠施好言相劝的魏王余怒未消地坐会自己地王位上，盯着那个胆敢在魏国当众打他脸的人，冷声问道：“你是何人？居然如此大胆？”
魏纾冷笑着说道：“看来老魏王真是贵人多忘事……让小女子之身入秦，刺杀秦王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听到她这么说，魏国君臣全都惊呆了……他们望着自己王上，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毕竟整件事情都是魏王一意孤行，惠施无奈同意，并行动起来。
原本他们以为虽然刺杀计划失败，也不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后果……可谁能想到，这个当初被选上刺杀秦王的魏人……现在居然投靠了秦王。
“魏人魏纡……见过大魏王！”魏纾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
群臣不禁窃窃私语，公孙衍张仪之后，又有一个魏国人投靠了秦王……这在大家看来，完全是魏王昏庸，留不住人才所致。
大魏王虽然糊涂，倒也知道这一点……他的面子挂不住，只能气呼呼地说道：“又是魏人……你们这些人根本不配做魏人……”
看着他吹胡子瞪眼，气急败坏的样子，魏纾只觉得心里舒坦极了。
“好了，我的大魏王……胡闹够了，就来谈正事吧……河西之地的归属……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们秦国？”魏纾淡淡地说道。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魏王一听这话，顿时就焉了……他瘫坐在王位上，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时还需要我魏国君臣商议一番……请两位使者先行前往驿站休息如何？”惠施见自己王上死要面子不肯割地，只能用缓兵之计，暂时打发他们走。
“不必了吧。”魏纾完全不给面子地说道，“我秦国的土地，一直被你们魏国人占着，我家王上不放心。”
“秦使未免太过咄咄逼人了吧？河西之地那么大的土地……我们还要打点清楚……把一切都整理好才能交给贵国嘛。”惠施气急败坏地说道。
“那就没得说了……张仪，走……我们回秦国。”魏纾抓住张仪的手，转身就走。
“事情还没做完呢……就这么回去了？”张仪被她拖着，气喘吁吁地说道。
“既然大魏王不愿意把河西之地交还给我们秦国……那就只有开打……秦国大军将会再临魏地……两国相争，秦人将流尽最后一滴血。”
“两位且慢！”惠施见状连忙叫住他们，然后看向自己颓废的大魏王。
魏王和惠施也算是相处默契的君臣，他如何不懂得自家相国的意思。
现在河西之地不能不给……不然魏国打不起了。
“给……给他们吧。”魏王像是用尽全部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魏纾和张仪相视一笑，这一刻他们都明白……河西之地算是拿回来了。
有人得意，便会有人失意。
在秦国临近的草原之上，刚刚成为义渠王的义渠骇看着面前的歌舞，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儿。
他想芈丫头了……就在义渠王叔从楚国把他接回义渠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那个水灵灵的楚女……却不知道自己心爱之人此时已经移情别恋了……
“王上……王上！”义渠王叔闯入营帐之中，看着沉迷于酒色之中的义渠骇，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王叔来了……本王心里难受……所以喝点酒。”义渠骇满脸通红地举着酒杯说道。
“王上……你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现在秦国越来越强大了……如果我们义渠国不早做打算……早晚会被秦国所灭啊……你明不明白？”
“本王如何不明白？可是本王能怎么办？义渠的兵马就是打不过秦国军队……那秦剑的锋利程度让人望尘莫及，我们的士兵还没有伤到对方，就被对方的剑砍成重伤……王叔你说，本王该怎么办！”义渠骇将手里的酒杯丢出去，无能狂怒道。
义渠王叔看着自家侄子心灰意冷的样子，有一瞬间他有想过自己让这个家伙当义渠王是不是错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回过神来，让人将一把剑带了上来。
“王上请看……这就是秦剑……只要我们的族人能够从其中学会铸造这种武器的方法……秦国军队将不成问题……义渠国有朝一日一定能够打败秦国！”义渠王叔大声说道。
看着那把近在咫尺的秦剑……义渠骇一把将其夺了过来，借着酒意，挥舞起来。
“好……我义渠国的将士们的确应该每人拥有一把这样的武器。”义渠骇晃晃悠悠地说道。
没一会儿，他就挡在了地上，彻底醉了过去。
义渠王叔摇头叹息，然后对陪伴在义渠骇身边的姬妾说道：“你们可知道王上为何如此颓废？”
几个义渠女子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其中一人说道：“听王上说，他在楚国有个相好……后来失踪了……所以他才会……”
听到这个答案，义渠王叔哭笑不得地说道：“这是什么事儿啊？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为了儿女私情致国家安危于不顾……罢了，你们立刻去各国寻找关于那个女子的下落，一旦找到不要告诉王上……先来告诉我。”
于是，无数的义渠人潜入各个国家，开始寻找芈丫头的下落。
在张仪和魏纾出使魏国这段时间里，一个义渠人终于在苏萱客栈内寻找到了芈丫头。
此时的她正挺着大肚子，随时都要临盆了。
“什么？你说那个女人……她……她挺着大肚子？”义渠王叔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他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原本会成为义渠王软肋的芈丫头，这回真的成为了一个可以被人拿捏的把柄了……偏偏这个把柄还被秦国掌控着。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他，在营帐中来回踱步，过了许久，他阴沉着脸说道：“没有什么大肚子……那个女人只不过是被流寇所害……你们……都记住了？”
几个义渠人点头，转身离开了营帐。
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义渠王叔叹了口气，说道：“我王啊，莫怪王叔卑鄙……实在是……王者无情啊。”
深夜，雷电交加，暴雨如注。
一辆马车飞驰在通往秦国的官道上，魏纾拼命地挥动着鞭子，鞭策着马儿加速奔跑。
抓着马车边框的张仪不停地说道：“慢一点……慢一点……”
“不行……我算了算日子……她快要临盆了……我必须快点赶回去才行。”魏纾说道。
“谁要临盆了？”张仪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只能在风中凌乱，然后大声喊。
“芈丫头！”魏纾继续加速马车……她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一群黑衣人接着大雨，绕过秦国士兵的检查，直奔苏萱客栈而去。
客栈内不断传出一个女人的呼喊声和哀嚎声……芈丫头要生孩子了。
负责接生的妇人正催促着产妇：“用点劲儿……再用点劲儿。”
很快，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屋子。
在外面苦苦等待的苏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另外一边，一群黑衣人通过窗户翻了进来……他们无情地杀死了接生的产婆，然后又将手中的屠刀对准了躺在床上，浑身狼狈的芈丫头。
她微微地睁开眼睛，凭一个母亲的本能将刚出生的孩子抱在怀里。
刀刃砍在了她的背上，她一声痛呼之后，便倒在一边不动。
这些义渠杀手们正准备确认目标是否死亡，门被大力推开了。
随后，一把剑刺向他们。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手中的屠刀便断成了几截。
魏纾收剑入鞘，几个人倒在了地上。
她连忙将芈丫头抱在怀里，不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芈丫头终于等到心上人回来，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掌抚摸着魏纾的脸庞。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魏纾也不忍心继续欺骗她，准备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其实我是……秦王……”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根手指给抵住了。
怀里的人苦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是秦王……真可惜……我没办法给你生儿育女了。”
说完，她的手垂了下去……似乎失去了气息。
抱着她的魏纾愣在了原地……她的宿敌……她三个孩子的母亲就这么……死了？
“不行……你不能死！”魏纾疯狂地摇晃着她的身体，一旁孩子受到了惊吓，发出凄厉的哭声。
苏萱走了进来，连忙将孩子抱起来，然后轻声哄着。
过了好一会儿，魏纾才回过神来，她现在也没有主意了……只能求助远在燕国的某人。
此时的燕国，太傅苏秦正在和燕相子之唇枪舌战……坐在上首的燕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而就在苏秦逐步掌控节奏，就要在这场辩论中取得胜利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
子之一脸狐疑地望着他……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他也闭了嘴。
燕王见没有热闹可看，无聊地坐在王位上打瞌睡……整个燕国朝堂都安静了下来。
在苏秦的心里响起了一个无助的声音：苏秦，芈八子死了……我该怎么办？我的孩子们该怎么办？
苏秦听到这话，连忙通过心灵对另外一边的人说道：别慌张，你说说看，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你真的确定她已经死亡了吗？
在对方的鼓励下，魏纾开始检查芈丫头的身体……还有微弱的气息，不过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后，苏秦冷静地分析然后得出结论。
若想要对方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
魏纾的眼中顿时充满了希望，可在听到苏秦的方法之后，她却犹豫了。
一定要这么做吗？
那边的回答是：只有这个办法。
和那边断开联系以后，魏纾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这并不是我故意这么做的……原谅我……芈八子。”
说完，她将对方的手用魏纾剑划开一个口子……然后将手和对方那只受伤的手紧紧相握。
剑灵若是和将死之人签订契约……就会附身在其身上。
下一刻，快要死去的芈丫头站起身来……她走出屋外，从苏萱的手中接过那个孩子。
“琰儿……我的……琰儿。”她的脸和那孩子的脸紧紧地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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