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深巷
相比于傍晚,此刻巷口店铺的客流量明显少了许多。
栗言一边跑着,借零零碎碎的店铺灯光,仔细看着手机上的导航地图。
巷子越往里,标注的信息就越少,除了路线,看不出其他门路。
撇开这最大最灯火辉煌的巷子口不说,深巷之中只剩一条死胡同,以及一个不知道还是否畅通的岔路口。
抱着侥幸心理,在快步经过小吃店的时候,栗言还是会往里多看几眼。
她希望是自己多虑,也希望能在这些笑闹着坐在一起的学生堆里找到卓灵雨的身影。
可是没有。
期间她给卓灵雨发了好几条信息,无一例外得不到回应。
随着步伐深入,周边的光亮层层递减,嬉闹的人群被置之脑后。
栗言心里的担忧不断加重。
走到最后一个尚且恪尽职守的路灯前,灯光摇曳,灯罩底端烟熏似的黑。
一丝凉风拂面而来,却让她忽然愣了愣。
应该先报警,还是先联系许嘉宁?
如果警察最后转交给周怀远了,或者许嘉宁也去联系周怀远,那是不是还会像上次一样,草草了事?
又或者说,巷子里面真的有……
——咣当!
可事实上,根本由不得她再考虑,只听深巷里一阵重物坍倒的声响,零零碎碎的破瓶子碰撞,拉扯出一道刺耳又锐利的杂音。
气急败坏的叫骂紧跟其后。斗乱时,狭窄巷子里杂物跌宕,乒乓作响。
但距离实在远,巷子又错综复杂,甫一踏入,没有东南西北。声音零散在远处,窸窣嘈杂,像隔了老旧墙壁,邻居家里有充斥着雪花的笨重电视在放港警片。
栗言紧绷着神经,却依旧听不真切。
她只能尽量靠近声源。
此时居然开始落雨。
雨滴淅沥,轻飘飘地荡在空中,又凝结成潮湿的雨雾。
而雨声使那些原本就低哑且不清晰的声音变得更加难以捕捉。
栗言半搭在湿滑的墙壁上,四处找寻,无果。
她站回平地,对着面前几条弯弯曲曲的小道发愁。
“卓灵雨,”她朝黑暗的小巷喊道,“你在里面吗?卓灵雨——”
“卓灵雨!——”
雨声在那一瞬间猛然变得清晰,那些斗乱的杂音却戛然而止。
栗言隐约听见一声怒吼,绝不远,大概只在三五米开外。
“喂,卓——你疯了吗?!”
是一个男声,但并非卓灵雨的声音。
但眼下已来不及多想。
栗言环视四周,立刻判断了方位。
就在她的右手边。
一抬头,前方的路曲折,她不是什么方向感太好的人,保不齐会在这迷宫似弯弯曲曲的小巷里晕头转向。
栗言当机立断,把主意打向正右边的墙面。
墙高二米八,墙面凹凸不平,约有四五处落脚点。
大致可行。
她拉紧校服拉链,扶住墙上凸起的砖块。
墙砖着了水雾与青苔,远比想象中的更湿滑,好在栗言本就有所准备,反而借了那股滑腻的险劲儿,三下五除二跃上围墙。
她轻巧落地。
高墙后,四周依旧昏暗,不见人影。
但人声愈发清晰。
这证明她找准了方向。
低低的哄笑声中,有人忽而骂了句脏话。
“这人……刚刚还挺疯的,吓我一跳。”那人接着往下说,“我还以为他有精神病呢。”
他的语气夹杂嘲讽,但很明显,他的漫不经心是刻意装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栗言竟从这语气里嗅出一份心有余悸。
她循声望过去,隐约有些迟疑。
声音从那片黑黢黢的矮房后面传来,断断续续。
而这矮房大概算是一间废弃的小仓库,覆满铁锈的门虚掩,玻璃窗布满裂痕,碎一地玻璃渣,外头的防盗窗也大多七零八落,细长的柱子上都是划痕。
她趴在窗边确认了一下,他们并不在这屋子里。
反是隔了这间平层旧屋子的另一边,确实围了三四个男生。
栗言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
一瞬间,呛鼻的灰尘扑面而来,还带着些许酸臭又腐腥的味道,惹人反胃。
可才往屋子里走了几步,却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窜了出去;房门嘎吱作响,也不知是被风撞的,或是一只猫困在了里面,终于借机逃离。
栗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有些慌乱,竟被身边杂物狠绊一跤。
好在她在跌倒时及时用手撑住,没弄出太多动静,只是手机狠磕在地上。
来不及查看手机状况,栗言听平房另一边的人又发了话。
“——哎,我怎么就看不懂了呢?”那人吊儿郎当地笑着,“卓灵雨,你刚刚为什么要用酒瓶……嘶,来那么一下?”
栗言聚精会神地听着。
可惜卓灵雨的声音实在太轻。
栗言只能辨别出他说了话,至于说了什么,一概捉不准。
但另一个人听完,恶劣地嗤笑一声,又扬起声音。
“嗯?刚刚有人喊你了?我怎么没听见?”他语气又阴又狠,“哎哟,你别吓我,我好怕哪。”
再扬起声音:“瞧瞧这个眼神,晦气。”
“…………”
平房与霸凌现场之间没有门,窗边全是碎玻璃,不好过。
栗言瞥到天花板边,一处坍塌的角落,正对夜空,漏着雨滴。
她打算先爬上屋顶。
屋子内好歹有橱柜做台阶,比先前的高墙好爬许多。
栗言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攀上屋顶。
她终于看清卓灵雨那边的境况。
另外三位男生围住他一个人,每个人嘴角都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倒没有拳打脚踢,只是不间断地冷嘲热讽。
可靠在墙边的卓灵雨明显挂了彩。
隔得太远,栗言看不真切,但雨雾中的腥锈味作不了假。
想到先前医院里的事情,她从屋顶上站起身,拿手机拍照取证。
因为之前边角磕得狠,手机屏幕上一块巨大裂纹,连带着整个操作都有些不便利,很多界面都加载不出来,被缓冲的圆圈充斥。
但栗言没时间计较这个。
‘照相功能还能用就行。’她解锁屏幕,高举手机。
“卡擦”一声,是她刻意开到最大的快门声。
那三位男生还算不聋,隐约听见这个声音,都猛然转过身。
抬起头时,脸上还挂着几丝愕然。
最前面的黑t男生瞥她一眼,面色不善,却也没太意外。
“胆挺肥啊?嘁。”他说着,又烦躁地朝后捋了把头发,“是不是永远都不缺见义勇为的大好人?”
“拍张照而已,这么激动干什么。”栗言把手机揣回兜,拉上口袋拉链,语气淡淡,“怕自己不上相?”
林靖宸把眼一瞪,还未答,反是被挡在最后面的卓灵雨失声喊道:“姐姐——”
栗言这才看清他脸上的伤势。
鼻梁、眼角、额头,都爬满青紫的伤痕,右眼几乎睁不开,嘴唇像扎了碎玻璃,甚至还淌着血。
远比上一次更触目惊心。
况且,这还只是脸上的伤势——身上呢?
她先前听到那几声沉闷的落地声,是他被推向哪里,又狠狠摔下来吗?
林靖宸二话不说,拦住卓灵雨,揪住他的衣领,冷笑一声:“这就是你那个靠山姐姐?”
卓灵雨死命抠着他的手,没说话。
林靖宸便阴恻恻地偏过头。
他瞥一眼栗言的校服:“怎么穿着附中校服?我们学校……可没这号人啊。”话音一落,又把卓灵雨往旁边墙面一丢,朝栗言走来几步,“删掉。”
“嗯?”栗言紧了紧袖口,把头发束成一缕马尾,“这怎么行。”
她笑得漫不经心,被雨沾湿的发全撩到耳后,便露出那张光洁漂亮的脸蛋。
但那笑容分明不抵达眼底。
下一秒,她握住边缘的檐角,长腿越过屋顶,整个人一跃而下。
房高将近三米,但女生跳下来时借了墙面的力,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便好像丝毫不费力气。
栗言轻盈地落在地上,跨步走来。
“不想照片晒到校网上去的话,就停下吧。”她并不想打架,毕竟到时候对簿公堂,不好交代。
林靖宸微有怔忡,隐约皱起眉。
想在思索要怎样讨价还价才能不吃亏。
栗言也没耐心等待。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越过他,往角落走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爽约的。”卓灵雨虚靠在墙边,怯怯地抬起眼。
栗言轻声苦笑,“我知道。”
在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卓灵雨的眼睛里忽而噙起清泪。
“走了。”栗言扶住他,往身边轻轻一拽。
男生的膝盖与手腕都磕出了血痕,站也站不稳,甚至还发着抖。“前、前面,”他对栗言小声说,“前面就是马路……”
栗言回握住他发颤的手,刚要出言安慰——便有半个酒瓶从后面砸来。
是林靖宸。
他把碎了一半的酒瓶横在二人中间,冷笑一声,“开玩笑。”再用酒瓶边缘锋利的玻璃点了点栗言肩膀,“就这么让你们走掉,我也别叫林靖宸了。”
“就现在,把照片删掉。”他说,“把这个人,也留下来。”
栗言没松手,也不躲,甚至微微倾了身子。
她笑得轻蔑:“凭什么?”
黑夜,深巷,碎玻璃和酒瓶,带着血的拳头。
——正常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眼前这女生又在拽什么?
林靖宸磨着后槽牙。
“是听不懂人话吗?”他一时气极,将酒瓶重重地戳在栗言胳膊边,咬牙切齿,“劝我还在好好说话的时候,你最好照做。本来我不打算打女的……”
“嗯哼。不打女的。”
栗言陡然出声打断。她轻轻拨开手边的酒瓶子,再把卓灵雨护在身后,笑容灿烂。
“——但这耽误我揍你吗?”
“什……”
栗言话音刚落下的时候,林靖宸并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拳头猛然砸到面前,又在咫尺距离间堪堪停下。
——停下时,她的拳头与林靖宸鼻梁骨之间,只有两三厘米。
拳头带起一阵快风。
一滴冷汗滑入男生的眼睛。
林靖宸根本看不清对方是什么时候提起拳的;他只觉得周围陡然一静,大脑就成了一片空白。
栗言的拳头悬空,没有深入。
可林靖宸并不能良好地处理这份戛然而止的恐惧。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他的大脑开始模拟这个拳头落在自己鼻梁骨上时带来的剧烈疼痛。
骨头刺穿皮肉,温热的鼻血淌进嘴巴……
可一回神,眼前这女生又分明把拳头收了回去。
她似是叹了口气,“我不想打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靖宸的错觉,他只觉得栗言在看过来的时候,隐约笑了笑。
青茶色的眼睛在黑暗里绽放笑意,将他在这半秒钟的恐惧和失态尽数笑纳;就像欣赏一份杰作。
林靖宸猛然意识到,那个堪堪停下的拳头并不是手下留情。
只是一种戏弄。
这个想法彻底点燃了林靖宸的怒火,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愤。
看着女生领着卓灵雨往巷外走去,他攥紧破碎的酒瓶,咬牙切齿地向前砸去!
“嚣张什么!你这个——”
在被酒瓶底端碎玻璃砸到后脑的前一刻,栗言下意识地抬手一挡。
碎玻璃刺进手心。
而林靖宸还在往前掇着力气。
但栗言竟也不躲不避,直接用左手握住底端的玻璃残渣,像是要与对方抗衡似的使上狠劲儿!
手心被玻璃割出细碎的伤痕,正朝外渗着血,可她却像感知不到一般,绞紧那布满碎玻璃的瓶底。
再将啤酒瓶往自己方向一抬。
林靖宸霎时失去重心。
“啊!”
他惊呼一声,下意识松开手——
还来不及后退,女生另一只手立刻抬起,捉住他左手腕,用瓶口朝他肘边一挡,再将他腕骨朝外一翻。
‘咔。’
骨间冷不丁一擦,声音清脆可怖。
脱臼带来的疼痛让林靖宸几乎七窍生烟:“嘶——啊!!”
见林靖宸疼得五官拧作一团,栗言见好就收,没再用力,只把酒瓶朝地上一丢。
随玻璃酒瓶“咣当”一落地,林靖宸猛然回神。
“别打了。很没意思。”
栗言神色淡淡,也不知道是在挑衅还是在宣布休战。
林靖宸当然默认是前者——一份笑意就能激怒的男生,面对这份毫不在意的语气,怎么会不被戳住痛脚?
他已经怒火中烧。
趁着栗言转身的间隙,林靖宸暴起,朝栗言肩膀猛砸一拳,再揪住她被玻璃割伤的手心,使出浑身力气,翻扯着那些温热的伤痕。
淌血的伤口遭到二次伤害,当然痛。
但栗言一声没吭。
旁边两位观战的跟班看得瞠目结舌:这人是没痛觉吗?
林靖宸也有一瞬的诧异。
他只看到面前的女生抬起头,一双眼睛晶莹透彻,幽幽看过来的时候,让人后怕。
栗言轻轻覆盖住他的手,指尖冰凉。
——在手掌握成拳的时候,将林靖宸的拳头牵制住,又往反方向一折。
同时右手配合着这份擒拿动作,让林靖宸不得动弹。
‘咔。’
——林靖宸那紧握成拳的右手,竟又被她硬生生被扳到脱臼!
“都说没意思了。”栗言松开两只手,冷眼看着男生颤巍巍站开几步。
“你看,现在。”她虚指了指林靖宸,“两只手都脱臼了。很疼,是不是?”
“你这个……”
栗言忽然掐住他的下巴,也就抑制住了他要说出的骂爹脏话。
再轻易捉回他的右手。
又是一扳。
“啊——!!!”
林靖宸的惊呼中,包裹许多不加掩饰的慌张和惧怕。
栗言只是又捉住他另一只手,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复位比脱臼还痛吗?”
‘咔。’
回答她的是林靖宸更响的惨叫。
两次脱臼,两次关节复位。
在高中那段时间里,栗言知道怎么样可以让对方不再还手,同时最大限度地减轻伤害。
也知道怎样属于法理支持范围内的正当防卫。
挨打的时候痛是痛,可事后也不会留下痕迹,没走几步就消了。
她的目的从来不是教训谁,只是想让人别再挨过来。
眼下也一样。
原先跟在林靖宸屁股后面的两位小跟班,此时都缩在角落,讷讷地没敢出声。
栗言也没多管,甩下林靖宸的手,起身要走。
可卓灵雨竟不见了。
林靖宸颤抖着起身,看见空无一人的角落时,也是愣住。
“卓灵雨人呢?”他问。
“浑身伤成那样,我们不敢拦啊……”两个小跟班你一句我一句,撇关系的心倒是重合,“要是被谁看到,以为是我打的,怎么办?”
“你们的意思是,是我打的?……”
不是吗?
栗言翻了个白眼,对这场内讧没有兴趣;她只是拿出手机,将现场状况进行一些简单的拍摄。
手机电量极低,信号不佳,提示是sim卡的问题。
拨不出电话,但她看到未接来电闪烁着红点,界面打开,却也显示不出来。
“——喂,你!”林靖宸扶着腕边,一脚踹过来,“还想干什么?就你事多是不是?”
他指挥着跟班:“你们两个,去把那个谁找回来。”
“哥,算了吧……”
林靖宸冷笑一声:“要是他把事情闹大了,你们能好过?”
跟班有些抵触,反问他:“你爸妈不是……”
“闭嘴!”林靖宸拖着两只使不上劲儿的手,暴怒道,“等下他顶着一头血出现在警察局,我们都得死!”
“嗯?看来父母也不是万能的?”
栗言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毕竟疼痛是切身的,此时林靖宸看着她,心里终于开始发怵。
但那些照片可不是盖着玩儿的。“你把这手机给我,今天这事就算揭过。”他开始利诱,“开个价,三万?五万?”
“你给卓灵雨打了多少钱?”栗言笑着反问。
“他惹我,我还要打钱给他?开什么玩笑。”林靖宸冷嗤一声,又问,“你怎么会想到帮这种变态的?还是朋友?你是不是脑子也有点问题?这种东西,被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闭嘴。”
栗言陡然侧身,五指张开,笼住他脖颈。
仿佛下一秒就要在他脖子上抓住血痕。
林靖宸视线下移,咽了口唾沫。
他知道如果这女生真的狠下心,这五指上的指甲一定会不留余力地嵌进他的皮肤。
也会让他窒息。
但这种从小被宠坏的人,最不懂的就是见好就收。
“你、你你,你究竟要干什么!你哪个学校的?我告诉你,只要我爸妈知道了你什么名字,别说高考了,毕业证都别想拿到手!”他暗搓搓后退几步,又作出防御动作;语气颇有气势,可再看神情,又分明是色厉内荏。
栗言心里觉得好笑,也没说话。
但大抵是因为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比起实际伤害,更像是一种威胁。
倒给了林靖宸勇气。
他瞪大眼睛,开口时,说话也添了不少底气。
“你再打我试试?!我哥就在附近,等他来了,要、要你好看!”
“是吗?一下爸一下妈,现在又搬出来哥哥?”
栗言像是被气笑了,手摁在他发顶,一点点靠近:“就算他来了……”
话未说完,她身后忽然多了一份呵笑。
“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半米外响起,夹杂些许嗤笑,“——要怎样?”
“铭哥!”
林靖宸那眼神,说看见救世主也不为过。
栗言仅迟疑了一瞬,还未转过头。
下一秒,一个玻璃触感的重物砸上她的后脑。
阵阵钝痛从脑后生起,锋利的玻璃在皮肤上擦出血痕。
疼痛像面前这深巷薄雾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林靖宸,大晚上的搞什么啊?”
身后男人的声音无比熟悉。
栗言凝神,却在意识到来者是谁时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挨打不会反击?笨死。”那人笑骂一句,“让我看看,把林靖宸打得满地找牙的人是何方……”
“铭哥!我……”
——江铭。
栗言轻轻阖了眼睛,捂住后脑,定了身形,回头与江铭对视一眼。
江铭眼底的笑意瞬间凝固。
在看见对方那双愕然而不敢置信的双眼时,滔天的怒意猛然窜上栗言的脑海。
真是……
真是疯了。
林靖宸怎么会找江铭当靠山?
还是说,林靖宸在这里横行霸道、作威作福,却全无悔意,除去他爸妈撑腰,江铭也有一臂之力?
就算栗言怎样诧异,事实就摆在眼前。
卓灵雨被林靖宸和两个跟班打得血肉模糊,现在不见踪影;江铭站在她面前,手边还是混架时最好的武器,碎一半的啤酒瓶。
而她脑后剧痛,也是他造成的。
怒不可遏间,栗言握紧拳头,刚要提起——
更有人比她更快。
也更加愤怒。
那人从江铭身后闪出,一拳砸上他下颌。
栗言在原地微愣,看不清来人的表情,只瞥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她心下兀自一惊。
——居然是柏书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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