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沉默
“对了，听说明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不用上，高一年级全部打扫卫生，为考试做准备。”狒狒想起来新八卦又凑了过来。
“为考试做准备？是要分开坐吗？”许逐已经习惯狒狒成了八卦集散地，足不出户了解世界。
“啊对！全年级打散乱序，正常情况下一中大考的时候，都是按上一次成绩全年级排名的顺序坐，但因为我们刚进来，老师可能觉得不想打击中考不理想的同学，这次就是全部乱序排的了。”
“真体贴。”许逐心里松了口气，要是真让他坐全年级最后一个位置，他估计心态得当场裂开。
“周昀，说什么呢一大早看你那么开心，往后面转多少回了？”座山雕突然发话，惊得狒狒马上弹回了座位。
“呵呵，没有，我在咨询许逐问题。”狒狒干笑道。
“老实上自习！第一节下课来我面前全文背诵，有什么问题当场问我，我看看你能问出什么来。”
“啊……”许逐从背影里都能感受到狒狒快哭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周四下午倒数第二节课上完，教室里的氛围就开始热烈了起来，虽说第二天是摸底考试，但能少上一节课，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教室里到处是桌椅板凳拖动的声音和热切的说笑声，倒是把许逐有些紧张的心绪缓解了不少。
“猪啊，你在哪个考室？”狒狒在前面收着桌子一边问。
“6，你呢？”
“我在10，那你到时候考完了在楼梯口等我一下呗，我们一起去吃饭。”比起考试，狒狒更加关心每天的午饭有没有人一起吃，这才是头等大事。”
“ok”许逐点点头到。
“这次好像是分的挺乱的，我在我们班问了一圈，只有一个人和我在10考场的。”狒狒回忆了一下今天social的过程，“6考场好像也没什么人，除了你我问到的就只有江煦也在6。”
许逐收拾书包的收不可察的顿了一下，“哦，是吗。”
“对啊，萌萌在1，……”
狒狒后来在说些什么，许逐已经没有认真听了。
自从那天江煦微妙的转身后，许逐有意无意的都有些闪躲，上学时间尽量错开，有时实在猝不及防在车棚看见江煦的背影，也立马停车，等他走出去好远背影都淡的看不见了，才推车进去。
放学更是一个箭步就跑了，他相信以江煦慢吞吞的步伐应该怎么也追不上自己。不然相见的时候该说什么呢，班长好吗，啧，许逐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笑这节节败退的自己。
“整理好了吗？”教室前门突然传来了座山雕的声音，他环视一周看了看，“看起来差不多了。那个，正好今天有时间我们班去教务处把校服尺码量了，差不多下周大家就可以穿上了。”
“班长组织一下，大家可以把书包背上，量完就可以放学了。”座山雕往江煦那儿看了看，“明天考试就不用上早自习了，8点大家准时到各自考场，千万不要迟到。”
座山雕提醒的差不多了就走了，剩下全班唰的转头望向班长的方向。
班长被大家看笑了，“我只有一个问题。”江煦顿了顿“谁还记得教务处在哪儿，带个路呗。”
“哈哈哈哈哈哈。”少上一节课明天还可以晚到二十分钟，教室里的氛围本来就挺放松，江煦这么一逗，不少人都笑开了锅，一大群人关了灯锁了教师门，三三两两的就往教务处走去。
“我觉得班长很有点渣男潜质在。”狒狒悄咪咪的再许逐身边耳语。
“哈？”许逐一时没跟上狒狒的脑回路，“渣谁？”
狒狒咬着牙关继续放低声音说，“成绩好颜值高就算了，还那么会撩，这种配置一般不是应该有个高冷无法靠近的buff吗？！”
“你再大声点……”许逐听着狒狒越来越激昂的语调忍不住想伸手去捂他的嘴。
狒狒惊觉看了看周围，比了个给嘴上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懂了。
量完尺寸许逐和狒狒往校门口走去，狒狒站在旁边等许逐取车，想起来道“话说最近下课你都溜得好快，我经常一回头你桌子都空了！”
许逐心里冷笑，能不快吗，你这放学路上左拥右抱的，谁知道你会不会抱着个不该抱的一起走。
“没看见班长的车呢？你们一般不是都停一起的吗？”狒狒在车棚里环顾四周。
“不知道……那天只是碰巧前后脚到。”许逐内心想给以偏概全的狒狒一榔头，什么一般都停一起的？一天就叫一般吗！许逐正在心里碎碎念，果不其然，怕什么来什么。
“诶，班长！”狒狒朝远处的身影挥了挥手。
啧，这似曾相似的情景，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总不能再蹲地上五分钟演一次开不了锁吧……
“班长你怎么现在才来？”狒狒social技能拉满。
“最后留下来帮老师核对了一遍名册，怕有漏的。”江煦的声音随时听来都温和平静，语调甚至微微上扬，似乎心情总是随意又轻松。
许逐甚至在那一瞬间怀疑是自己那天看错了情绪，那不该是江煦会有的波动。
“停的这么靠前？”
许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煦是在和自己说话：“嗯，来的比较早。”
江煦听闻埋了埋头，目光又隐落在了阴影里。
许逐突然发现自己很怕看不清江煦的眼睛，那种不安会瞬间揪紧他的心脏，他猜不透江煦的心情，更不敢问，那一瞬间的低头会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在转身之后带入一百种情绪反反复复的消耗。
“对哦，猪，你这几天的生物钟好奇怪，来得早跑的快，我这两天到的时候你都在了！”狒狒若有所思的挠挠头，“这不像你的风格啊，我以为你是赖床踩点到慢悠悠走的那种。”
很好，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神助攻猪队友吗，许逐一时无言以对，竟然答不出话。
“我先走了！想起来我妈让我早点回去！”狒狒醍醐灌顶，“猪你明天中午记得等我！”
狒狒留下一个壮硕的背影扬长而去。
沉默的氛围在车棚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弥散开来，还没到正常放学时间，校门口空空荡荡，少了来往的学生，连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都显得那么响。
许逐低着头沉默，快被心底翻江倒海的情绪压的喘不过气。
“让我一下吧，我停在后面的。”江煦先开了口。
许逐没动，他不想让江煦走，可也不知道怎么留下他，他心里五味陈杂，想做的太多，不敢做的也太多，最后全部锁成了一地沉默。
江煦看他没动，以为没听清，正准备再说一遍，“你……”
第二个字还没说出口，许逐就抬起头来看着他，“江煦。”他那么轻的叫了他的名字，声音融在风里，让人听着怕风一吹就散了。
“嗯。”江煦看着他，眼睛终于从阴影里显露出来，待着温暖潮湿的光泽。
“你不要生气了。”
他们分明没说原因，没有承前启后，没有纠缠拉扯，那么突然的一句道歉，却都懂了。
“好。”江煦笑了，飘了多天的心终于落了地。他哪里会生气呢，他不过也只是怕了，怕哪一句不合时宜就会看见许逐退后的脚步，“听周昀说明天你也在6考场？”
“嗯。”许逐认真的点点头。
“准备几点到？”江煦偏头看着他。
“7点半？我不太有底，还是想先来看看书。”许逐诚实的答道。
“好。”江煦点了点头，“走吧，再不走人就多了。”
分开后，许逐还沉浸在江煦的回答里，好什么呢？表扬我早点去教室看书好？还是……
达成约定的好？
说来奇怪，每天放学都是走同样的路，看同样的风景，可昨天那些恼人飘落的树叶今天就成了夏日余晖里缤纷的落英，昨天吵闹喧嚣的广场舞，今天就成了人间烟火的背景乐，许逐在自己心里自嘲的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闹钟还没响许逐就先醒了，看着手机屏幕发了发呆，鬼使神差的点开了消息。
猪：“我准备7点10分出门，要豆浆吗？”
风：“这么早起？”
风：“不用，考试喝豆浆是准备靠憋尿激发肾上腺素提高战斗力吗？”
许逐没想到江煦大清早的就在线，突然觉得自己也有点傻，“呵呵，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当无事发生过jpg”
开学快一周，夏天的燥热少了许多，清晨的风里已经隐约有了秋天的味道。这个天气骑车最舒适，不会太热晒得头疼，也不会像冬天冷的手疼，这么想来，冬天之前还得准备双手套才行。
越是靠近学校，许逐心里越是多了按捺不住地期许，仿佛在心里千千万万遍的印证那个，“好”。
减速，停车，转弯进车棚。
许逐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空荡荡的车棚里，什么也没有。
啧。
躁动了整夜的欣喜突然被当头浇灭，这空荡的房间更加衬托了一抹嘲笑，好什么呢好。
许逐收起表情推车往车棚里走，兴致阑珊，慢吞吞的把书包往身上背，就听见身后传来自行车铁链哗啦的声音。
许逐兀的回头。
“这么早？”江煦挑了挑眉，“还有五分钟才7点半呢，我以为还要等等你才会到。”
靠，忘了，早上太激动越骑越快……
许逐一脸懵逼站在原地。
江煦看着他呆呆的样子笑了，“怎么了？”江煦想了想，“昨天不是说好7点半的吗？”
呵，你平时话倒还挺多，关键时刻怎么就一个好字，多说一句明天见不行吗！！！
“没，那个，忘记看时间了……”许逐眼睛看江煦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到处乱飞，今天的树叶好像特别绿呢。
江煦无奈的笑了笑，“我停好一起走。”
“嗯。”
和江煦并肩走在学校的路上，让许逐恍然回到了开学第二天两人怕迟到的日子。其实明明才过了几天，可那几天中间的沉默隔绝，却仿佛让他们彼此都孤独了好久。
“前两天几点来的？”江煦突然开了口。
“啊……”许逐不敢说。
“我7点35到停在了最靠后的地方，7点20-7点30应该是学生来的最多的时候，看你昨天停那个位置，7点20之前？”江煦头头是道的分析了起来。
许逐听的只想跪下求饶，他敢回答吗，不敢。
要是让江煦知道为了躲他，向来把睡觉放在第一位的许逐拼死拼活7点10分就到了学校，那可能就不是一句不要生气能解决的问题了……
许逐越想越心惊，根本不敢看江煦，磕磕绊绊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复习了吗？”说出来就想扇自己耳光，这话题转的可真是，精巧。
“你在……”江煦停下了脚步靠的更近了，“转移话题？”
江煦往身边走的那一步吓得许逐差点跪下叫江神，抬头泪眼婆婆的看着江煦，弱弱的答了句，“嗯……”
江煦眼睛弯了起来，他在那么近的距离笑起来，那是就连秋风都舍不得打扰的温柔。
许逐看呆了，耳朵红的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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