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晚风
“想什么呢？”面前有一只手挥了挥，“等很久了？”
许逐回过神来，看见江煦站在木桌旁，笑吟吟的侧头看着自己。
“没，就一会儿。”许逐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两点呢，你来好早。”
江煦有点哭笑不得，“你来的不是更早吗。”说着手往书包里伸去，抽出一瓶快乐肥宅水放在许逐面前。
许逐愣了下，“我的？”
江煦看着他，“当然，不然……”
说着看见了桌上的杯子，还有里面已经放凉了一会儿的水，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许逐看他不说话心里就慌了起来，“我找老板拿的杯子，我想先接好放凉一会儿，你就可以直接喝了，我没喝过的。”
许逐以为江煦是洁癖犯了，慌乱的解释了起来。
江煦正在看着水杯出神，闻言偏了偏头看着许逐，眼神有些深，许逐看不太懂。
过了许久才淡淡的搭了一句，“好。”，恢复了平常的笑容。
许逐看着江煦笑了才放下了心，但好像又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江煦走到许逐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开始往外拿东西。
许逐看他好像也没有生气的痕迹，虽说心里总有一丝隐隐不安，也勉强压下了。
“做的怎么样了？”江煦把数学和化学都抽了出来问许逐道。
“咳咳，那个。”许逐虽然昨天已经承认了自己做不出来，但是文字和当面说毕竟有差距，略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太好……”
江煦明知故问的笑了笑，抽出一张a4纸，“这上面是化学卷子要用的内容和教材出处，找到对应的地方应该就能做出来，这个你收好。”
江煦又把数学卷子抽了出来，“我们今天先从数学开始，我昨天大致看了下，并不简单，估计花的时间有些长。如果时间不够的话化学剩下的就只有你回去再做了，我们今天先把数学这个重头戏搞定。”
许逐又开始小鸡啄米。
江煦伸出一根手指戳住了他的下巴，“别点啦。”
许逐倏地止住，眼巴巴的看着江煦，“我这不是表示强烈的同意吗。”
“好。”江煦笑笑，“你点的让我觉得自己像被啄的米。”说完就觉得好像不太对，赶忙打岔，“开始吧，还是把能做的先做了。”
江煦赶忙假装投入低下头没再说话，却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一些发烫，啧，说什么呢说。
许逐还沉浸在江煦那句并不简单里，没太注意江煦的玩笑，只是看见他突然埋了头不说话，想来今天数学是有点难，江煦都这么着急开始，争分夺秒。
这次的数学是真的很磨人，说它不难吧，它每题又耗费时间很长，说它难吧，又总给你一种伸伸手就能够到的错觉，然而经常伸手够了半天，才发现够得是镜中花水中月，方向都选错了，只能全部撕了再来一遍。
在许逐撕掉第四张草稿纸的时候江煦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火气有点大呢你……”
许逐一听更委屈了，“我这不是在尽全力和数学搏斗吗，只是热血了一点！”
江煦有些好笑，“那也用不着撕草稿纸呗，后面还能用来检查哪儿想错了。”
许逐，“噢，是这样吗……我做完就扔了的。”
江煦挑了挑眉看向他，“留着。”
许逐瞬间停手，“好的！”
坐如针毡的两个小时许逐快要歇菜了，趴在桌上偏头看着江煦。
江煦正在做最后一题，似乎被什么问题难住了，眉头有些轻蹙，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笔在本子上一下一下点着，感觉到了许逐的目光，“做完了？”微微往侧瞟了一眼，看见许逐快遁入空门的表情有些好笑。
“你在开什么玩笑……”许逐此刻只感觉四大皆空，一切都是浮云。
江煦一边说着一边笔不停的在草稿纸上演算，终于算出了想要的答案，开始往试卷上抄。“你平时写作业也这么有趣的？”
“有趣吗？”许逐头也不想动，转个眼睛看他。
“有趣啊，在红尘与遁入空门之间徘徊的趣味。”江煦写好了最后一个字，转过来看着他笑，“拿来吧。”
许逐用头压着卷子不让动，一脸超然的看着江煦，“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啊？”江煦愣了一下，“做什么准备？”
许逐说，“放弃你第一个学生的准备。”
“噗。”江煦只想逗他，“有待考虑。”
许逐蹭的就坐起来了，满脸震惊看着江煦，“你认真的？！”
“当然是……”江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假的。”
江煦趁他坐起来，伸手把卷子抽了，“你休息会儿吧，我先看看。”
许逐还是有些心虚，“你可答应我了做好心理准备了的，不能反悔。”
江煦抬眼看了看他，“这么不信我？”
“信信信，当然信，我去给您加水。”许逐拿着杯子一溜烟儿跑了，想着万一江煦真的气上火了，也等他冷静下来再跑回来。
接了水许逐就真远远的在原地等着不敢过去，如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踱步企图观察出江煦的心情。
久到江煦抬头看着他漏出疑问脸，估计在想这水是要去河里打吗这么久，许逐远远的判断了一下江煦的表情，心情应该还比较平静，才摸摸索索的游荡过去。
“这么久？”江煦看着晃过来的许逐问道。
“呵呵，那个。”许逐心虚的满脑子找理由，“休息一会儿嘛。”
江煦歪了歪头挑眉，“坐吧。”
这气势怎么……
像皇太后。
许逐想刚才看起来心情还可以啊……难道是江煦喜怒不形于色？
一边在脑子里疯狂发散一边缩到了江煦旁边。
看他坐稳了，江煦终于开了口，“不太好。”
许逐差点跪下去。
江煦继续道，“没有物理做得好。”顿了顿又道，“物理做的都全是对的，数学嘛……做的里面也有错的。”
许逐根本不敢抬头，在一旁瑟瑟发抖。
“怎么那么傻，一下就被题骗进去了。”这话里有些宠溺，奈何许逐现在实在太害怕，来不及细品，只听到了傻。
“你要凭想象力听我讲题吗？”江煦看许逐一直低着头，用笔开始戳他，“看我。”
许逐泪眼汪汪的转头看着江煦，“你可不能反悔。”
“？”江煦没太听懂，“我没生气。”笑了笑，“我只是怕你总被骗以后可怎么办，开始吧。”
……
江煦估计的没错，他们今天应该是真的没时间看化学了。
数学卷子第一面讲完就到了饭点，江煦停下来看了看时间，问奋笔疾书的许逐，“想在这儿吃吗？还是出去吃？”
许逐没抬头，“都可以，不挑。”
江煦笑了下，“那出去吃吧，这儿门口有个小馆子还可以。”
许逐点了点头，收起笔跟在江煦后面往外走。
掀开茶社的门帘，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还是挺热的。”江煦带着许逐往旁边的小巷走去，一边说道。
“嗯，还得下几场雨才行，现在还是夏天的感觉。”许逐跟在慢半步的地方说道。
“喜欢夏天吗？”江煦没来由的突然侧过头问了句。
“嗯？”许逐看着他，点了点头，“喜欢的。”
江煦笑了下转回了头，“到了，就这儿。”
餐馆是个不大的小地方，只有几张桌子，现在正是晚饭时间，人却不是很多。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许逐和江煦找了个靠外面的位置坐下，可以吹吹风。
“赵老板他们喜欢在这儿吃，我也就经常来。”江煦拿过了菜单，“这儿主要是卖周围写字楼那些上班族的午饭，别看现在人少，中午可是火爆的不得了。”
许逐点点头，他没有怀疑过菜的味道，只是没想到江煦还喜欢记录美食。
“有什么想吃的吗？”江煦抬头看了过来。
“你推荐呗，我真的不挑。”许逐真诚的回望。
“行，那我点三个炒菜，要汤吗？”
“不，热。”许逐听见汤就开始冒汗，还是肥宅水最快乐。
“好。”江煦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坐的位置正好能吹到晚风，吹得桌上放着的餐巾纸沙沙的响，不听话的四处摆动。后厨里热火朝天，能听见铁勺碰撞锅底的声音，锵的由远及近。周围坐着的人不多，谈话声正好能传过来，大多都在话家常。天气有点热，菜挺好吃，晚上还有综艺可以追一追。
许逐一边听着那些温言软语钻进耳朵，一边看着江煦在对面点菜，有点出神。
江煦和服务员交代完回头看见许逐的眼睛，“怎么了？”
许逐笑了笑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能这样和你一起吃饭挺好的。”
江煦愣住了，没发现自己的笑容收了起来，神情里少了平时里的闲适和轻松，多了些很深的东西，看不分明，许久才点了点头，“好，这附件还有些别的店也不错，下次带你去。”
许逐开心的点点头，眼睛转向了后厨放着光，像嗷嗷待哺的小香猪。
江煦也低下头缓了缓，找回了习惯的什么也无所谓的神情。
菜上来了，有上次许逐在食堂点过的金沙玉米，份量比食堂小一些，但能看出来做的非常精细，咸蛋黄都炒散了，均匀的包裹在粒粒分明的玉米上，撒上一点点白糖，又香又鲜。还有一份凉菜是凉拌皮蛋，两个皮蛋被等大的切成了八块，上面淋上青椒和红油，皮蛋的光泽在灯光下像翡翠般深邃，用筷子一戳，像布丁般弹润。
“先吃吧，还有两个荤菜，可能要慢些。”江煦递给许逐一双筷子，拿碗的时候顿了顿，“要米饭吗？”
许逐的眼睛根本离不开皮蛋，疯狂点头，“要的要的，皮蛋就是要和米饭一起吃的！”
江煦笑了笑，“好。”起身打饭去了。
许逐咬着筷子看江煦背过去的身影，饭馆里的灯光还是那种古老的白炽灯，光线有些昏暗，像给江煦的背影开上了古老的滤镜，色泽如同发黄的相片般。
许逐没来由的想，明明才和江煦认识一周，自己怎么总是时不时的觉得仿佛彼此已经认识很久，总是带着怀念的气息。
江煦打饭时另外两个菜也上桌了，是跷脚牛肉和青椒肉丝，一个赛一个的适合米饭，许逐已经快吞口水了。
“这么饿？”江煦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就像在虐待你一样。”
“cpu高速运转了一下午，消耗太大，当然要及时补充！”许逐抢过手里的饭碗就吃了起来，吃了好几口才缓过饿劲儿来。
“点的怎么样？”江煦倒是吃的很慢，问道。
许逐放下碗腾出手来竖了个大拇指，“完美，这家店也太好吃了，家常菜怎么能做的这么恰到好处的美味！”
江煦笑笑，“喜欢就好。”又想起来什么，“多吃点，晚上剩的都是大题，有的累。”
许逐听闻眼巴巴的瞅了江煦一眼，“我一直想问。”
江煦转回了眼光看着他，“什么？”
许逐有些犹豫，“你自己写作业应该很快吧，这样陪我，会不会太耽误你时间？”
许逐想想昨天掐死自己都做不完的化学卷子，江煦没多久就拍了个完成版来，心里有些担忧。
江煦想了一会儿，“这么说吧，你听过一句话吗。”
“一个人可以走很快。”江煦放下了筷子看着许逐说，“但两个人可以走很远。”
江煦收回了目光低下头，“我想走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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