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夕阳如残血，迟迟不肯退场。
另一边，半月隐在云中。
荣婉冷着脸，侧靠在墙壁上，手里的斧子泛着丝丝冷光。
“一”
“二”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在心底暗自倒数。
“三”
手起刀落，头颅一骨碌地滚落在脚边。
女人熟练地拿起一旁的竹竿，在血污里挑了几挑。
晶核滚了出来。用布擦擦，就露出原本近乎透明的颜色。
摸摸上面的棱角，淡定地收进腰包。
算上下午收的三十多个，这应该是第四十四个。
空气中飘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遍地尸体，蝇虫飞舞。
女人耐心地靠在墙边，等着猎物送上门。
强化的五感能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嘶吼。
今天，是末日第四天。
四天前，9月22日。
全国各地出现多例不明感染者。
还没等人们研究出个所以然，感染者就集体狂化，开始无差别攻击。
靠血液传播的病毒以可怖的速度扩散。
一时间，感染人数剧增。
游荡的丧尸和挣扎的活人，成了末世的开端。
风夹杂着血腥味袭来，恶臭的喘息喷在女人的口罩上。
荣婉抬腿便是一脚。
看着地上的黑影还在挣扎地要爬起来，毫不犹豫地又补了一刀。
刀补得急，血溅在黑色的夹克上。
“最后一个”
冷淡的嗓音里带了一丝轻松。
荣婉缓缓直起身，居高临下，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青黑色的皮肤，凸出的血管，白多黑少的眼睛，似刀般锋利的长指甲。
看者只觉恐怖，这样的东西早就脱离人的范畴了。
与其说是感染者，不如用人们给他们的老名字。
“丧尸”
一群毫无理智，不死不休的怪物。
颠了颠腰间的口袋。
晶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已经装满了，也就代表今天的猎杀到此结束。
“收工”
女人快速攀上梯子，翻过小巷，步履不停地走进邻近的地下商场。
熟门熟路地右拐，进入电玩城。
憨憨的玩偶立在门口，花花绿绿的彩灯和广告牌也亮着。
末世爆发的那天是中秋节。
很多人死在了团圆的路上。
荣婉贴着墙壁，疾步快走。
昨天在这杀了一天，四周的丧尸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但女人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员工休息室的牌子挂在门把手上。
这里，是她暂时的安全屋。
一开门，就看见自己的小人鱼从玻璃缸里探出了头。
目光殷切，满是依赖和信任。
“你回来了？”
明明没带任何绻缱的意味，
但话语里的依赖，却实实在在的取悦了荣婉。
“这几天会忙一些，等过几天，我会多留些时间陪你。”
女人一边回话，一边把背包和脱下来的装备挂在衣架上。
又在脸盆里认认真真地拿肥皂洗了遍手。
“捕猎”的时候明明带着手套，但她总觉得脏手。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走到缸边，用手摸了摸小人鱼的头，以示安抚。
缸里的青年，人身鱼尾。
湿发遮腰，眉如墨画。睫毛弯而密，唇色又殷红。
英气与女气显在同一副面容里。
鱼尾则是渐变的蓝紫色，映在水里，只觉得梦幻。
怎么看，都和末世相悖。
她垂下眸。
外面风险太大，她的能力尚能自保。
只能委屈青年终日缩在这个小屋里。
燕词殊感受到女人的疲倦，只轻轻的拿头蹭了一下女人的手，便蜷在缸底，开始静静沉睡。
这幅身体现在太弱了。
他需要尽可能的成长起来，和她肩并肩。
荣婉看了看缸底的人鱼，
她知道这是青年补充能量的方式。
走到桌边，从柜子里拿出盒子，把腰包里的晶核一个个擦拭好放进去。
每一个都是完美的菱柱，晶莹剔透。倒是适合拿来做首饰。
说不清楚是什么材质。又或许和丧尸一样，都是“新事物”。
荣婉摸了摸锋利的边角，想着如果在末世前，应该能卖出一个好价格。
晶核齐整整地排列在盒子里，数量超过百颗。
这是荣婉的筹码。
带着人鱼逃出死城的筹码。
窗边漏下一点月光，照在桌子上。
大拇指来回搓着食指，她只觉得一阵一阵的不安。
末日前，这本来是一座三线小城。她就是个写稿子的，每周往相熟的杂志发几篇时报，安稳度日。
中秋节那天，她想着过节的时候电玩城应该人少，就打车过来体验一下游戏。
正好为她下周的时报做准备。
好巧不巧的，撞上了末世爆发。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周围只有零星的几个怪物和一地尸体。
当时这间屋子离她很近。
她拿着笔记本电脑砸向盘踞在门前的怪物。
借机闪进这间休息室，靠着手机里的新闻和收音机，才慢慢理清了发生的事情。
“从今天零点起至播报时间七点整，市政府已经组织救援力量陆续转移大部分幸存居民并完全撤离。特殊时期，救援力量停留时间短暂，救出幸存者有限。”
“我国将在林市，敦城…建立八大生存基地。世界人民，华国人民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但请大家相信，生无绝路。”
“请务必积极自救，努力生存。”
这是当时手机里播报的内容，她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她醒来的时候，
只留给她一座死城。
女人垂着眉，仔仔细细地思索着前路。
她不可能和小鱼一直龟缩在这个小屋子里，总归要出城的。
但以现在她的实力，想要让他们两个一起平安地逃出去。
说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
“扭一扭，搏一搏”
“单车变摩托，末日当超人”
戏剧般的声音陡然响起。
桌边的扭蛋机亮起彩灯，好像正在诱惑人投币。
这是她的异能。
一台粉红色的扭蛋机。
交晶核或者收集一定感激值，就可以扭出一个蛋。
从它出现到现在，她拿晶核扭过两次。
一次是为期三天的五感强化。
让她能躲在暗巷里当猎人。
一次是赠予。
给了她一个小人鱼。
一个伙伴。
书桌上的小册子无风自动，又忽然停下。
小册子是扭蛋机的说明书，有时能窥探到她的内心想法。
荣婉看了看扭蛋机，还是把晶核收了起来。
或许，现在还不是出城的好时候。
女人躺在床上，枕着匕首浅浅入眠。
没人理桌边的小册子。
浅浅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撒下来，照在桌子上。
摊开的那一页赫然标志着：“拯救末日进度：百分之零”
这是扭蛋的第三种方式。
只是荣婉一直不想接受。
她是灾难的受害者，
不是话本里的英雄。
她只想像广播里说的一样：努力的活下去。
在这些坏日子里，带着青年活下去。
床上。
女人翻了个身，微微蜷缩着。
眉毛紧皱，汗一滴滴留下，打湿了鬓发。
屋子里分外昏暗，只有一抹如水的月光。
燕词殊看着不远处陷入梦魇的人，眉不自觉的皱起。
他近乎本能的不想看到她不开心。
人鱼探出水面，开口低声吟唱。
随着舒缓的节奏，床上的人慢慢平静下来。燕词殊在虚空里用手，飞快的划了几下。
新生的人鱼，
献上了他珍贵的祝福。
为他的同伴。
——————
“本次播报为全国统一播报，请听众及时记录，努力扩散信息。经科学家试验发现，丧尸弱点只有头部。请听众注意，弱点只有头部。除此之外，全国已有部分人士表示自己拥有特异能力。以下简称为异能。”
“目前尚不能科学判断出异能的产生理由，及详细使用方式或者是否会对使用者产生危害。请大家科学看待末日读物，不要盲听盲信。”
饭桌上，只剩下广播的杂音。
“荣荣，你看扭蛋机。”燕词殊拿筷子夹起方便面放进嘴里，只觉得味道鲜美。
女人起身走到桌边。
她的扭蛋机正亮着耀眼的光芒。
旁边的说明书慢慢浮现出一行字。
“限时特惠：一次一晶核”
荣婉挑了挑眉。从盒子里取出一个，放进了扭蛋机。
“哐哐哐”
蛋从出口滚下来，落在女人伸出的手掌上。
“重大消息：s市三天后（九月二十八日）源地丧尸爆发，成为死城。”
字在空中慢慢浮现，又在顷刻间碾成粉末。
还没等荣婉反应过来，手里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蛋壳。
她知道源地。
根据之前广播说的，华国目前发现三个丧尸源地。在源地内，会源源不断诞生新的感染者。源地诞生的丧尸，称为源丧尸。而华国境内由普通人异变为丧尸的，称为次丧尸。
糟糕的是，从她这几天猎杀来看，源丧尸比次丧尸行动更加迅速，更难击杀。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今天是九月二十五。
女人坐在桌前，微微闭上眼。
只剩一声低低的叹息。
广播的内容还在重复播报。
只剩三天，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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