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十六章
次日下午,傅鸿明的队伍进了平扬城的城门,和出城时的意气风发不同,一行人都面色疲惫,且队伍也只有当时的一半了。
明王一家得了消息,早早等在门外,迎着傅鸿明进了门,忙着给他接风洗尘。
对这个儿子,明王期许很高,和傅红莲刚回府时不同,傅鸿明进门一口水还没喝,明王就让他换完衣服就去书房,他们父子二人好好聊聊。
傅红莲眼巴巴地看着兄长,想让他也告诉自己后来路上发生的事,傅鸿明明白她意思,只跟她眨了眨眼睛,便由仆从服侍着去更衣了。
明王父子在书房中聊了很久,连晚膳都是在里面用的,傅红莲左右等不来兄长,又想到明日兄长便要进宫向圣上复命,今晚必然早早歇下,只得自己洗漱完上床歇息。
睡到半夜,她朦胧中又觉得屋内温度骤冷,之前梦中出现过的那条小青蛇攀上她的床,冲着她吐舌头。
她刚要伸手摸它光滑的小头,蛇身突然暴涨,眼前瞬间出现一只巨大的蛇头,对她张着血盆大口!
傅红莲猛然惊醒,从床上一个打挺坐直,又被眼前的人影吓得退到了床头。
“青决!”待她看清人影,傅红莲压低声音问道,“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嘛?”
青决不管不顾,上前一步拉她,“你跟我来,我有事告诉你。”
“什么事明天说不行吗?”傅红莲摸不着头脑,但拗不过青决,她只着内衫,急匆匆地披了一件外衣,就被拉出门外。
出了门她刚想问什么事,就被青决一把揽过去,忽地腾空跃起,几个起跃便出了王府。
“你就不能骑马吗?”傅红莲被风吹得凉飕飕,不禁将衣服掩实了,披散的头发也在风中凌乱。
青决将她搂紧了些,为她挡着风,只道骑马动静太大,一会儿就到了。
两人跨了小半个城,来到一院落中,这院子呈口字,是个小小的四合院,只有一进,看得出是新砌的屋子,院中种满了花花草草。这样的院子,在平扬城不算贵,但一般小老百姓有两三间房就不错了,有独门独院已经是条件不错的人家了。
傅红莲困惑地说:“我们来这干……”话未说完,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她的嘴,被人挟在宽阔的胸前,来到院落一旁正中间的主屋,立于窗户边上。
屋中还亮着灯,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听声音是一对年轻男女。
大晚上的偷听别人墙角不好吧……
傅红莲顶不好意思的,眼瞅着青决把窗户纸捅了个小洞,示意她去看,她才不情不愿地低下头从小洞处往里望。
这一看不要紧,哟,还是熟人!屋里的男人正是白天才见到的常怀石。
常怀石怀里依偎着一位陌生女子,傅红莲先是看到她的脸,在脑海中把所有认识的富家千金过了一遍之后,才确定,眼前这位,不认识。
女子正靠在常怀石身上哭泣,嘤嘤哭了一会儿,被常怀石柔声细语地哄了半晌,才抬起泪水涟涟的大眼睛,微坐直了身子,傅红莲这才看清她隆起的小腹。
嚯!看这肚子,该有七八个月了吧!
“石郎,”那女子一说话,眼泪又劈里啪啦往下掉,“你今日去见那王府的郡主,一定相处的很愉快吧?我想也是……你们身份尊贵,定有很多共同话题,不像我一个农家女,什么也不懂,只会给你添麻烦……”
“柔儿,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心尖尖上的人哭成了泪人儿,常怀石心疼坏了,赶紧自证清白,“和郡主出游,都是我父母的意思,我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再说那郡主在平扬是出了名的野性难驯,比温柔体贴的柔儿差远了,我同她哪有话说呢?我只和你有说不完的话……”说完他低下头和女子亲成一团。
傅红莲和青决各开了一个洞观赏,看到此处傅红莲赶紧挪开眼睛,无意中瞄见青决看得目不转睛。
小小地踢了他一脚,而后又瞪他。
她还从未见过这么信口开河的人,白天她可没看出来常怀石有半点不情愿,大多数话题也是他主动挑起,这会儿变成了跟她没话说了?
常怀石在兵部真是屈才了,茶楼的戏班子就缺他这样的人才。
屋中二人黏糊了半天才分开,那女子两颊飞红,媚眼如丝,声音带着幽怨,“是我不乖……趁你不在的时候我偷偷打听了,全城人都知郡主是出了名的美人,平时穿着打扮华贵至极,不像我,每天素面朝天,也没有什么钱打扮,和郡主实在是有云泥之别……”
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常怀石皱眉道:“柔儿,我不准你这么说!在我眼里,你就是天底下最美的姑娘!”
是嘛!这位大哥有必要找大夫治一下眼疾吧!
傅红莲左看右看,这农家女就是比大多数农妇皮肤白点,样貌只能说是清秀,怎么也算不得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吧!
好好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认了。但是那女子的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
突然女子又纵横两行泪,捂着自己的肚子,凄苦地说:“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我们的孩子,我跟着你来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你家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只能住在你买给我的这个小院子里……我好害怕……我知道你的家人不会接受我,因为我身份低贱……他们只想你娶了尊贵的郡主……要不你放了我走吧,我们母子以后便相依为命,再不打扰你……”
嘴上说着要走,身子半点未动,还是靠在他身上。
常怀石指天发誓,信誓旦旦:“柔儿,你相信我,等我摆平了家里的事之后,我定把你介绍给我的父母,给你一个名分!”
“石郎!”女子感动坏了,又哭又笑,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瞧这段,堪比梁山伯祝英台,要不是现下场景不太合适,傅红莲真想让青决给她搬一张八仙椅,再沏壶茶,摆上瓜果点心,舒舒服服地坐着看戏。
戏看得差不多了,傅红莲冲青决点了下头,“回吧。”
青决带着她跃出院子,在错落的屋顶间踏了几步,傅红莲则说:“放我下去走走。”
两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傅红莲问他:“你怎么知道他在那?”
晚上青决估摸着这个点儿都歇下了,早早打听过常府的位置,他到任何地方都来去自由,落于常府的屋檐上,找了几个屋子,才找到还未入睡的常怀石。
他站在屋顶上等着常怀石睡了就进去下手,他不觉得自己这个做法有什么不对,在野兽中经常有两只雄兽为了争夺一只雌兽打到其中一只完全出局为止,被打死咬死的比比皆是。况且他还为了少生事端,决定速战速决,一招致命,不给傅家添麻烦。青决觉得自己对傅红莲真是非常体贴了。
不想夜深人静,常怀石熄了灯并未就寝,而是披上外套偷偷溜了出去,青决不动声色地在后面跟着他,最终跟到了这处私宅,发现了他与农家女的事情。
情况非常明了,想必是这常怀石外驻军中,士兵们平时除了训练,同时还要负责种地、饲养,农忙的时候和农民一样,常怀石就是在这个时候和附近的农家女子私定终生,珠胎暗结。而且听他的口气,常将军和夫人并不知道此事。
青决没说实话,“我想看看这人私下如何。”
“嗯,”傅红莲赞赏地点头,“干得不错。”
“不过,”她思忖片刻,“此事你知我知,不要叫别人知道。”
青决十分不解,“你不介意他有外室?”
“为何介意?”傅红莲比他更不解,“那女人还能爬到我头上去?以后她在家伺候公婆,我跟着随军,家中事不用我操心,甚好,甚好。”
“可是,”青决急了,“他不会如那般疼爱你。”
傅红莲正色道:“对于那个女子,男人的宠爱才能让她有尊严地活着。我傅家和他家难分伯仲,互相利用而已,我并不需要依仗丈夫的宠爱。”
青决捏紧了拳头,“你就非要嫁给他?”
傅红莲沉吟片刻,哈哈一笑,“倒也未必,但这件事不足以让我否定他的家族,但若让其他人知道了,我看首先不好过的是这对苦命鸳鸯咯。”
月色正好,回去的路上她还哼起了小调,刚才的事对她半点影响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常怀石这个人对她来说只是个达成目的的垫脚石,没有感情,自然谈不上愤怒。
次日晚上傅鸿明才从宫中回来,和表哥齐舒一起,在王府中一起用过膳,兄妹三人许久未聚,一起在花园中纳凉。
竹椅旁的桌上摆放了玉碗,里面装着去年冬天存下来的大冰块,果盘下面也垫着碎冰,旁边还有贴身侍女给扇着扇子,好不惬意。
傅红莲尝了几粒葡萄,大赞好吃,摘了一支递给身后的人,“青决,你尝尝,好甜。”
回家到现在傅鸿明才得空见到府中新来的人,这位年轻人的来由小郭子跟他说过,看到青决本人还是不由多看了几眼,笑道:“你对你这个侍卫倒是极好。”
“我对环儿也极好,”傅红莲不服,“我的人自然都是要好好待他们的。”
“听说你这侍卫身手极好,能有你哥哥我好?”傅鸿明不信,“你是叫……青决?我两来比划比划。”
傅红莲试图劝阻,“呃……我劝你最好不要。”
傅鸿明自信笑道:“你是对他没有信心?”
也不怪他这般自傲,傅鸿明的功夫也是极好的,连皇帝的侍卫在他手中都占不到便宜。
见兄长心意已决,傅红莲按住眉心,罢了罢了,他定要自取其辱,不怪做妹妹的没劝过他。
果不其然,傅鸿明在青决手中没撑过三招,而且差点掉旁边的池塘里去,还是青决眼疾手快抓过一根藤条把他拖了回来。
傅鸿明难以置信,瞪圆了眼,冲傅红莲喊道:“你从哪里找来的这小子!我拿王五跟你换!”
“不换不换!”傅红莲得意洋洋,“青决是最好的,金山银山都不换!”
青决感到有些面热。
聊到这傅红莲来了兴致,同两位兄长说起她一路上遇到的几桩事,义愤填膺处,捶桌顿足,大骂小人。
傅鸿明也说起了傅红莲走失后的事,他们到了下一个驿站,在那里补充了装备和人手,又上了路。
一路上有惊无险,到了炎国和毗阜国边界,原想是毗阜国的外交官来接人,未想前来的一行人马最前面的骏马上坐着一位高大强壮的男人,肤色古铜,高鼻深目,一头深黑色的头发微卷披在肩上。他们的服饰也和炎国大有不同,男子上衣前襟大开,脖颈上戴着数根金色项链,上面点缀各色珠宝,垂在胸口,耳朵穿环,手腕脚踝处均有装饰。
那男人昂首挺胸地来到傅鸿明的车队前,还稳稳坐于马上,并不行礼,态度傲慢,口气放肆地问:“你们的公主呢?”
炎国向来注重礼仪,头一回遇到这种使者,傅鸿明带着大国的傲气,刚要回问他是谁,那男人旁边走来一个白胡子老者,向傅鸿明行了个礼,向他介绍道:
“这位是我国国王,修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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