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春闺梦中人04
第二天,汤秉义就给自己催眠,摆出一副他已经跟钱妹说了,钱妹已经信了的挑衅表情。
汤秉义那得意表情太过精湛,弄得周守仁很是忐忑,加上昨个没多分到窝窝头,忐忑加倍。
看周守仁如此低沉,汤秉义松了口气。
刚以为这事解决得踏雪无痕。
钱木木来村里助农播种。
当天晚上,周守仁半夜刚出去,汤秉义就偷摸跟后面,自以为没被发现,其实暴露无遗。
汤秉义一跟,周守仁信心就来了,觉得胜券在握,到了钱木木借宿那家院子,在门口等了会儿。他想着钱木木那么喜欢他,或许心有灵犀,钱木木过会就能感觉到他在等,她会来。
但等了半个多钟头,整个院子根本动静。
钱木木借住的这家,平时就住着一位老奶奶。
钱木木在屋里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周守仁在门口被深秋的风吹得瑟瑟发抖。
跟在后面的汤秉义有墙挡着,加上身体壮,没感觉有多冷,但心情却在半个钟头里,从担忧过渡到纳闷。
纳闷周守仁干站在门口,怎么还不行动?告状得先把人叫出来啊。
哦,周守仁终于动了,他移到墙边,正朝里面扔石子。
没一会儿,老奶奶出来了。因为周守仁的石子是朝老奶奶屋里扔的。
周守仁见状撒腿就跑,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跑回去躺好才觉得安全。
等了会儿,还没等到汤秉义回来,心里开始窃喜,汤秉义一定是被发现,被老奶奶揪住了。
其实汤秉义见老奶奶出来,就躲起来。
等老奶奶进去,过了有半个多钟头,觉得老奶奶应该睡着了,才在墙角学母鸡咕咕叫。
现在政策松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养鸡,不敢多养,但一两只总会有。
所以母鸡叫,就成了汤秉义和钱木木约定好的暗号。
钱木木揉着眼睛,迷迷瞪瞪地顺着声音往墙角走,看见汤秉义,就问:“汤哥,今天不是十五,你叫我出来干嘛?”
汤秉义听到这话,觉得愧疚,他们几个一直靠钱木木才不至于饿肚子。村里给的粮食,最多保证能让他们不被饿死。
“钱妹,等我以后回去教书,挣的钱和票都给你买好吃的。”
钱木木晕晕乎乎摇摇头,“吃太多会胖,还得运动减肥,我不想动。”
汤秉义觉得这么软音奶调的钱木木好可爱,他想上手捏捏,但要忍住。
汤秉义双手握拳,背在身后,勉强克制,赶紧说事,“钱妹,我把周守仁打了。”
钱木木瞬间精神,瞪大眼睛问:“你受伤了没,你们为什么打架?是为了争馒头,还是为了争小米饭?”
汤秉义听完,瞬间笑出声来,钱妹先问的是他有没有受伤,这大半年的每月聚头聊诗词歌赋聊国家大事聊未来理想,果然有用,他上位啦。
但接下来钱木木的话,把他扔进地狱。
“是不是你先动手的,周大哥那性子,不是打架的料。是不是你跟人家开玩笑把人家弄急了,人家说你两句,你不服气,还动手了?”
“我30了,早就过了招猫逗狗的年纪,凭什么就是我惹事,周守仁就一定是受害者!”汤秉义不服。
钱木木踮起脚,故意揉乱汤秉义的头发,他现在的撒娇又硬气的样子就很像小孩。
汤秉义在钱木木靠近的那一刻就被钉住,生怕自己会忍不住伸手要抱。
等钱木木摸完他头发,退后一步,他才偷偷换气。
钱木木重新问:“看你这样,也没什么大事,说说吧,为什么打架?”
汤秉义把组织了好几天的语言背出来,“周守仁觉得你性子太硬,太能说,还非要和男人争上下,不给男人留面子,我气不过,就打了两拳。”
汤秉义越说越小声,低着头,用眼睛余光扫着钱木木,等着看钱木木是相信他,还是觉得他编瞎话。
他没编瞎话,这些话,周守仁都用问句问过,每个问句都是周守仁的心里话。
“我之前骂孙队长的,你和周大哥都听见了?”钱木木问。
汤秉义点点头,“你嗓门不小。”
钱木木阴阳怪气地笑笑,“谢谢夸奖。”
汤秉义赶紧找补:“也没那么大。”
钱木木被汤秉义不会安慰,还要硬说的样子,逗笑。
汤秉义见钱木木笑了,赶紧追加。“就是嘛。周守仁觉得你不好,也不用伤心,我就觉得你挺好。”
钱木木摇摇头,“这和他以前的家庭教育有关,和他对性别权力的认知有关。”原以为他是因为她学历低有成见,原来对性别有成见。
汤秉义听着钱木木这理性的分析,很是忐忑,所以钱妹到底是放弃了,还是要为了周守仁改变自己。
他不敢问,怕戳穿了钱妹的心思,让钱妹难堪。
自己看上的男人,没看上自己,自己知道就行,被别人看透,那尊严可是又被□□一遍。
汤秉义拍拍钱木木肩膀,无声给她安慰,然后挥手告别,把空间留钱妹好好想想。
等下个月,汤秉义又去拖拉机站约定地点和钱木木集合时,身后突然蹿出周守仁。
周守仁竟然跟着来了,来了就告状,是说汤秉义打他,却不说原因。
周守仁正得意洋洋等着钱木木和汤秉义为了他反目成仇呢。
结果却等来,钱木木反问他,“那汤哥为什么打你,你们打架,你和我说干嘛?是想让我帮你打回来出气,还是把我当家长让我给你们俩评个对错?”
周守仁不敢相信,钱木木竟然没有直接站他这边,而是这么咄咄逼人。
再说女人用这么强气势压制男人正常吗?
周守仁压下不悦,没再提这事。
汤秉义站在一边偷笑,等钱木木说完,就开始和钱木木说和月亮有关的古代故事,近代故事,自己的故事。
钱妹总能说出自己的见解,古今中外近现代的历史背景她都知道,聊起来不用附加解释。
他俩还会因为对某个人物,看法不一样,争得面红耳赤,你说你有理,我说我觉得。
周守仁觉得机会来了,扯下汤秉义,带着谴责的语气训他:“让让女同志。”
钱木木和汤秉义同时朝周守仁喊闭嘴,然后又接着讨论,还引申出一堆古代文化背景知识。
周守仁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
文科那些东西,他不感兴趣。其实他读书这一路,一直偏科。
不像汤秉义搞好自己专业的同时,还把历史政治诗词什么的,当成课外读物,有事没事读一读,当成休闲。
等钱木木和汤秉义聊尽兴了,两个人接着互称兄妹,刚刚的分歧不影响友谊。
挥手告别时,周守仁脸臭的像粪球,一个多钟头,是专属于他的孤独。
也是从这天以后,周守仁再也没多分到过窝窝头。
可不是汤秉义半路偷吃,是钱木木每次都是蒸五的倍数,不多不少。
75年秋,政策新指示,被下乡的教授科学家们开始陆续回城,回到工作岗位。
汤秉义和周守仁也在等,等什么时候能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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