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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皇后裴音跌伤了头,摔伤的位置不好,脑中出现了淤血,以致多日昏迷不见好转,本来一应药物都要止血化瘀醒神,但附子味辛,大热,虽能补助阳元、提升气血,但就是因为它大热,会引起肝火内动,所以万万不能用在皇后的药里。

        为何?

        为何要毁了她呢?

        到底阿音的存在妨碍了什么?以至于他会生出了毁掉她的心思呢?

        阿音没有留下皇子,靖国公府也一直忠心耿耿,从不妄议朝政、站队任何一个皇子,就连太后多年来养尊后宫,朝政之事从不开口妄议,他到底为何连结发之妻都容不得?

        裴煜一时间生出既痛又恨的心绪,那股激烈的情绪猛地摧残着他的理智,他的脑中燃起凶猛的火焰,似要焚烧一切。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呕出,裴煜连咳数声,又呕出几口鲜血,脸色苍白憔悴,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刚要起身,却又一头栽下去。

        曹晖大惊,脚步飞快,抄手接住了他倒下的身子,连声唤人请庄别鹤过来。

        侍从忙应了,飞快跑去唤庄别鹤,另一人飞奔进来,帮着曹晖把裴煜挪到书房内室的软塌上。

        裴煜面色转为青白,嘴角血迹斑斑,胸前的衣襟上也点点鲜血,手脚冰凉,嘴唇渐渐发白,双眼紧闭,气息微弱,让人心生惶恐。

        曹晖忙让人去端来热水,一边帮裴煜擦拭着血迹,一边帮他盖上棉被取暖。正忙着,就见庄别鹤飞奔而来,不及寒暄,往榻边一坐便上手诊脉。

        曹晖不敢打扰,压着内心的恐慌和焦急,等着庄别鹤诊脉的结果。

        片刻后,庄别鹤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顺了顺心口的恐慌,低声道:“不妨事,急怒伤身,六神剧恸,幸好把悲怒发散出来了,这血虽吐得急了些,待我施针过后,睡上一会儿,醒过来就没事了。”

        曹晖猛地松了口气,亲自取过他的药箱,看着庄别鹤施针。

        如今军令如山,若在此时病倒过去,虽说梁帝不能治罪,但怎么说都不好听。

        “夫人那里……”曹晖说了半语,面露犹豫。

        庄别鹤将银针一一刺进穴位,已是额头冒汗,他微微收了口气,声音既低又轻,道:“不必惊动夫人。”

        曹晖点头应下,又看向榻上的裴煜。此时他的面色好转许多,气息平稳,让人心里松了口气。

        二人惊魂未定又忐忑不安的守了半夜,幸好子时过后裴煜就醒来了。曹晖又惊又喜,忙扑过去道:“大人醒了,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东西?心口疼不疼?”

        一连串的话问出口,让裴煜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庄别鹤一把推开他,将裴煜从榻上扶起来,又喂了他半盏温水,摸了摸脉,微微勾起一丝笑意,道:“无事了。醒了就好。”

        裴煜顺了顺心口,脱口道:“没有惊动夫人吧?”

        庄别鹤摇头,“没有,已经让人过去传了话,说是夫人歇下了。”

        裴煜点头,转头看向曹晖道:“把那几张纸烧掉。告诉轩铮,靖国公府承他的情。”

        曹晖应下,忙从怀里把那几张要命的纸笺取出来就着烛火烧掉,又亲自将灰烬处理干净,这才转身回来。

        裴煜面色仍旧有些发白,默默的出了会神,对庄别鹤和曹晖道:“你们先回去歇着,把一应行礼收拾好。寅时,继中送我入宫。”

        二人答应了,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裴煜起身略喝了半盏茶,重新拨亮了烛火,走去书案边坐下,提笔开始写信。

        烛火微晃,窗外传来树梢簌簌声响,裴煜觉得身上渐渐有些发冷,他没有唤人进来烧炭盆,起身披了件大麾,坐下继续写信。

        天色微微发白之时,几封信都写完了,裴煜将信封好,就听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大人,是我。”

        是曹晖来了,正候在外面等他。

        原来已经寅时。

        裴煜应了一声,就着铜盆里已经冷掉的水简单梳洗了,将书案上几封信拿起来,亲自过去开门,见曹寅已经穿戴整齐等着他了。二人一见面,看到彼此眼下的乌青和满面的倦色,便知道都是一夜未眠的。

        “大人,保重身子要紧。”曹晖眉目间流露出几分痛色,心疼的望着裴煜。

        “无妨。”裴煜率先往外走,边走边让人去叫唐寄名。

        正好唐寄名听说了裴煜今日寅时入宫的事,已经在等着他。裴煜见了,将几封信取出来交给他,吩咐道:“这里有几封信,天亮以后你亲自送过去,交到本人手里。里面有一封信,你让可靠的人往南奕走一趟,亲自交到柳先生手里。”

        唐寄名答应了,接过来塞进怀里,送裴煜进宫。

        到了宫门口,裴煜撩开帘子看了看陆续进宫的朝臣,眉间流露出一丝漠然,回身对曹晖和唐寄名道:“你们先回去,不必等我。”

        又对唐寄名道:“你回去告诉陈河,这次我们去西戎,不要他跟着去,戌时初让他来见我。”

        唐寄名一愣,看了看曹晖,又看了看裴煜,虽不解何意,却答应了。

        裴煜整理了一下衣着,迈步往宫中去了。

        孙得喜正伺候梁帝穿戴,就见一个小太监悄声走来,靠在耳边说了两句话,梁帝见了,正了正冕旒,声音含着几分淡漠道:“何事?”

        孙得喜急忙躬身回话道:“皇上,靖国公求见。”

        梁帝一愣,扶着冕旒的手一顿,神色稍顿,道:“传。”

        孙得喜答应了,急忙亲自过去引着裴煜进来。梁帝正端着一盏热茶,见了他进来行礼,忙放下道:“这么早进宫所为何事?”

        虽是皇帝问话,裴煜还是行了大礼参拜毕,复又起身道:“回皇上的话,臣为西征派兵而来。”

        梁帝重新端起茶盏,道:“何事?说来。”

        裴煜低头拱手行礼,神色恭敬,言辞徐缓,道:“臣想向皇上求一人随军。”

        梁帝神色微顿,眼底暗光浮动,盯着他片刻,道:“何人?”

        裴煜行礼的姿势不变,就连声调都稳如松柏,道:“羽林军副统领贺潭。”

        梁帝闻言,心口微松,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怎么想着要他同去西征?”

        裴煜低声道:“臣同贺大人共事多年,深知此人有勇有谋,又听闻他在兵法谋略之上深有造诣,且贺大人忠君护国,一腔热血,胸怀大义,臣甚为钦佩,故请求皇上恩准。”

        说着,他又单膝下跪行礼,向来矜贵清傲的姿态微微俯首,垂眸盯着脚下地砖的纹路。

        梁帝嗯了一声,沉吟片刻,道:“准了。”

        裴煜忙谢恩,又略谈了两三句西征之事,梁帝便要上朝。裴煜起身之际,梁帝正走在他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臻堂,多加保重,朕等着你凯旋归来。”

        裴煜低头应了个是,见梁帝要走,忽然开口道:“皇上!”

        梁帝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一双静默沉寂的双眼幽光浮动,望着裴煜,等着他说话。

        裴煜慢慢抬起眼来,眉目间流露出几分哀痛和悔意,声音低沉暗哑,缓缓道:“皇上想起过阿音吗?”

        梁帝一怔,眼中划过一丝暗光,眉心微皱,面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似有愣怔的看着正望着他的裴煜。蓦然间,他面上的神色褪去,双眸中流露出几分怀念,声音略微低沉,道:“朕时常会想起她。”

        他望着裴煜,静默的双眼闪过一丝疑虑,面色微沉,眉心轻蹙,盯着裴煜暗暗打量了几眼,克制着内心情绪的翻腾。

        裴煜望着他不断变换的神色,压抑着喉间的腥甜,极力克制着内心的哀痛,慢慢低下头去,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道:“恭送皇上。”

        梁帝又打量了他几眼,正了正神色,迈步往太和殿去了。

        裴煜随后跟出来,转身往慈宁宫去了。

        太后刚刚起身,正在梳洗,绘檀听了小宫女的回话,走到太后跟前,低声道:“娘娘,国公爷来了。”

        太后一愣,看了看天色,忙道:“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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