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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遗光


  意识到自己可能碰到狗血剧情了,细细有些无语地退后两步,眼睛却看得分明。

  白洛水发丝飞舞,仙子之姿,她微微倾身。

  赫岱懒散倚着一棵青玉造就的花树旁,半阖上的眼在面上投下大片光影,面容上没有了往日的冷漠,多余的是迷惑和不解,还有心疼。

  而白洛水带着倾国倾城的微笑,轻轻触碰上赫岱的唇,起初是浅酌,在南细细慢慢睁大的目光下,逐渐变成亲吻。

  最后她对上赫岱睁开的大雾弥漫的双眸,慌乱之下,她手忙脚乱地转身逃跑。

  真可笑,明明是祸水红杏出墙了嘛,她做什么这样见不得人?

  细细跑得飞快,转眼到了门口,不想被人看到狼狈的样子,故意忽视了门口的几个人。

  君无张开手指想要抓住她,却看到了手上沾染的被跑掉的那人甩出的一串泪珠。

  目光投向墨池,有几分担忧浮出。

  墨池内。

  赫岱站起来,面色恢复到平静无波。

  等神智恢复清明后,他伸手推开了面前的女子。

  白洛水掩下失措和尴尬,重新看着赫岱,静静道,“现在不能停下来,不然功亏一篑你将失去所有记忆。而且,她的蛊,还需要你来解。”

  淡淡蹙眉,赫岱看向某人逃跑的方向,喉咙里溢出带有几分喑哑的话语,“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不想,再提醒你。”

  “我知道了。”她答。

  细细闷头拼命朝前跑,似乎只有这样子,才能暂时停止住脑袋里疯狂的嫉妒。

  真的是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缝。撞上的人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不知道南姑娘这么慌张是要去哪儿?”

  细细抬手抹掉脸上的水光,冷冷笑道,讽刺他,“真不知道二皇子这般处心积虑拆散我和赫岱是为何?莫非二皇子对赫岱有意?”

  狄琂眸子眯起,一抹狠意掠过,还未说话,那个刚刚还哭得惨兮兮的女子转身就走开,不留给他一丝反驳的机会。

  南细细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刺眼,抬手挡住眼睛,她极慢地走到宫门前,让写意带她回府去。

  强烈的疲惫感席卷全身,她软软倚在马车内壁上,睁着眼睛,只觉得干涩难受。

  行出宫殿一会儿,写意听见马车里传出的女声,少了平日里的跳跃,有点过于安静。

  “写意,就在这里停。”

  “南姑娘,这里是集市……”写意出言道,讶于她的奇怪。

  “我就是想自己走走,买点东西。”

  细细弯腰钻出马车,跳下地,站在地上笑眯眯摇摇手,“你们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不用担心。”

  “可是……”

  “好啦,什么时候你也这么罗嗦了,先回去给我做点好吃的,我要吃你的拿手菜,荷叶鸡块噢!”

  细细站在原地,挥着手,目送马车的慢慢驶开。

  唇边的笑容一点一点掉了下来,她在人流里恍惚地站了会儿,没有方向地胡乱走着。

  她只是想独自走走,在没有人熟识的人打扰的情况里,平复下今天接连被撼动的心脏和内心。

  熙攘嘈杂的人群里喧嚣不已,无论有人撞过她的肩,还是有人无意踩了脚,她像是都感觉不到。

  她不想将自己弄成那种小言剧里惨兮兮的悲痛欲绝的可怜女子。

  可是,心脏,真的很疼。

  似乎被看不见的手抓住,闷得喘不过气来,像是无形中有把钝器来来回回重重击打着柔软的心脏。

  耳边人语夹杂着,有叫卖声,有呼喊声,有怒骂声,也有柔和平淡的嗓音。

  她就这么缓缓蹲下,再没了力气朝前走。

  她想着她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那么美丽优雅的男子,光华四射,沉静淡漠的姿态似将自身与俗世周遭无形隔开来。

  特别是那双眼睛,怪不得她觉得熟悉。

  沉默深邃,洞悉一切的墨黑眸子,梦里出现千百回的,竟真的就是他。

  谁家少年误春华?

  只道陌上花开缓缓归。

  他的平静,他的浅笑,他的薄怒,他的些许温柔,他的笃笃语句,种种过去鲜活入目。

  她笑,笑了满脸的眼泪出来。

  祸水才是真的倒霉呢,碰上她这么个霉神。

  他们前世缘断,也不知祸水历了多少劫,他和她才得以今生再见。

  白洛水,白洛水。

  那样绝世美好的女子也在等着他,那样的情愫又是多么厚重?

  可她背负不起。

  她阮离,何德何能?能遇到赫岱如此?

  春寒料峭,有微雨落下,起初的暖阳消失不见。

  她如今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位渺弱女子,怎么能摈弃过去种种,全然当做没事发生?她能忽视白洛水。

  却不能忽视白洛水对赫岱千万年来厚重至此的感情。

  她该怎么做?又能怎么做?

  她知道自己不该妒忌,不该生气,不该这么……

  悲伤。

  她抬起头,四周人影纷杂,在她看来却形同虚设。

  赫岱,你可知,为何随你来西域。

  是因为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繁华盛世。

  南细细呆呆蹲在原地,时而哭,时而笑,时而陷入回忆和沉思里,引来不少怪异的目光注视。

  华灯初上,点点照亮夜晚。

  细细猛然回过神来,想站起来,脚却麻得没了知觉,很难看地揉揉脚,一瘸一拐地朝前走。

  有路边的摊贩吆喝,摊边的暗黄油灯照得雨丝影影绰绰,有暖融融的光晕晕开来。

  她知道自己在介意着,内心生出小小的自私想法,他仍是没有出宫来。

  他没有来寻她。

  大概,真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吧?

  是白洛水吧,只有那样的女子才够资格绊住你左右。

  她又笑,在微凉的雨沫里,轻轻笑起来,有几分悲凉。

  她想起在遥壁时,有一日谣壁刑罚之一的寒境压来,她明明就冷得受不了,却死要面子地留在旁边陪他。

  最后冷得快翻了白眼,却是他看似极不情愿地结了一个术,在她头顶上张开了御寒光,自己却静静坐在光圈外受罚。

  最后的最后呢,她记得是她厚着脸皮抓着他一只手放进光圈内。

  最后的最后的,她侧过脸看见赫岱慢慢勾起的嘴角,自己也不禁放声笑了出来。

  一抹带着冰凉气息的身影逆光缓缓走来站到她面前,宽袖下手里撑着一把梅花油纸伞。

  感觉到他漂亮清冷的黑眸望过来,南细细感受到了其中的一些不平静。

  他的眸子里有暗潮涌动,铺天盖地的复杂情绪能溺毙她。

  “阿离。”

  他张开薄唇,声音很低,像是怕惊跑了什么,“你还想往哪里去?”

  很多时候,人都有种劣根性。像软体动物的蜗牛在被保护的很好的同时受到刺激,就会条件反射地缩回壳里躲避。

  在很久以后,南细细都会偶尔痛恨起自己这个根深蒂固的毛病。

  “阿离是谁?”她问。

  他不再说话。

  她仰起头看他的表情,因为是逆着光,他面上的表情看不甚清楚。

  在晚上的月光底下,他的眼睛漂亮得不像话。

  她看见他面容上的表情渐渐消失,最后变成与平时一般的安静冷清。

  她总是以为太多事,以为成了理所应当。其实到了事情彻彻底底发生时,她才发现,有那么多的措手不及。

  她不想逃避,可是思维跟语言总是不太合拍,总是言不由心。

  就像她以为会有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一番情景。分离这般久,怎么也得来个深情相拥,缠缠绵绵什么的。

  她却退缩了。

  像是长年累月终日缩在硬壳里被保护得很好的软体动物,一受到一点点的刺激就马上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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