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误会
“周大娘，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顾乔走到她身边，轻抚着背给她顺了顺气，看了眼不远处噤若寒蝉的周维阳，劝道，“有什么事不能慢慢说的，来，进来喝杯茶。”
周大娘缓了缓气，压低声音道：“寨主你有所不知啊，周维阳这混球越发混账了，今早竟然从人家子松的房里出来，唉哟可真是太不守规矩了……”
顾乔有些惊讶：“他怎么会与松子……”
他们两人何时……忽地想起前几日在酒楼里见到的情景，顾乔心中一动，莫非……
“谁说不是呀，昨儿中秋佳节，我与老周都多喝了两杯，醉醺醺的也没顾得上他，谁承想一大早便听人说闲话，说小阳与子松如何如何。”
“我又惊又气，赶紧跑到子松院里去看，果不其然见到人家小姑娘眼眶通红，一副被欺负过的模样，看得我又心疼又愧疚，找到周维阳这孽畜后，满寨子地追着他打。”
顾乔心中闪过疑虑——松子性子如何，她是比谁都清楚的。小姑娘虽然看着无害可亲，但性子却是比谁都坚韧的，更不会是被随意欺负的主儿。
她想了想，道：“大娘您先别急，事情到底如何，咱们还是先听听小阳与松子怎么说罢？要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岂不是白白损了两人的声名？”
周大娘道：“那行，就听寨主的，这孩子我是管不了了，老周你也知道的就是个甩手掌柜，整天就会溜边儿站，小阳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与他周龙就毫无瓜葛？真是如死了丈夫一般。”
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顾乔听得连连点头：“是是是，小阳糟心，周大爷不靠谱，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事到如今，您应该放宽些心，怎么高兴怎么来，何苦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呢？”
“只要放宽心，日子就有盼头儿。”
周大娘若有所思：“放宽心，有盼头儿……”
片刻之后，顾乔便将周维阳与唐子松都请了过来。
周维阳衣衫上沾染不少尘土，袍子上有个清晰的鞋印，左眼角下青了一块，唇角仍在溢出血渍，看着极为狼狈。
目光落在松子身上，顾乔仔细打量了下，见她除了眼眶微红，整个人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她心里稍微放松了些，看来松子没吃亏。
“小阳，你今早怎么会从松子的房里出来？”
周维阳张了张嘴，嘶了一声，倒吸气道：“昨夜子松说新酿了一坛子酒，味道极佳，我忍不住嘴馋，就在宴席结束后与她一道回去，我们俩一时没忍住多喝了几杯，就醉倒了，之后就胡乱睡在一张床上了。早上我起来后，就起身回家了啊。”
顾乔看向唐子松：“松子，事情是这样的么？”
唐子松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没错。”
周大娘不禁道：“子松你别怕，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尽管说出来，有我给你撑腰，要是周维阳冒犯了你，我将他的头拧掉。”
又一次怀疑自己是否是亲生的周维阳：“……”
唐子松连忙摆了摆手儿：“没有的事，我与维阳真的只是一起喝了些酒，只是我没想到酒劲儿会那么大，直接昏睡了过去……”
顾乔忍不住笑了：“我竟不知，你们俩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唐子松面色微红：“还不是因为你与连斐整日里卿卿我我，我在一旁杵着也没意思，便捣鼓些新的酿酒方子，闲来无事，就找周维阳来试试酒，想不到会闹出如此误会来。”
周大娘眼睁得大大的：“那你先前怎么红了眼眶？”
“我们没发生什么，只是他的腿压了我胳膊大半宿，我早上那是疼的……”
周大娘：“……”
她走到周维阳面前给了他一暴栗，“你这浑小子，长着张嘴是干嘛的，怎么这点子事也说不清楚？”
周维阳捂着额头，苦着脸：“您也没给我机会说啊！一听说我的不是，就风风火火地跑来教训我，瞧您的鞋都打歪了。”
周大娘面色涨得通红，又羞又愧：“这是我的不对，不该不听你解释就打你一顿。”
她触了触他嘴角的伤口，轻声问：“疼不疼？娘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周维阳连忙阻止：“别，一点儿小伤罢了。”他小声嘀咕，“若是去看大夫，明儿不知寨里多嘴的人会怎么编排我呢。”
顾乔笑道：“既然已经真相大白，松子没受欺负，大娘也不气了，小阳也只是皮外伤，大家都是亲人，说开了也就罢了。”
唐子松道：“周大娘，此事都是因我而起，惹您生这么大气真是对不住。”
周大娘奇道：“你就一点儿不生气？”
“气什么？”
“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整寨的人都知道了，你就不怕影响你的声誉？”
唐子松一脸淡然：“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为人如何，知道的自然知道，不知道的若是单单听信只言片语便对我有所误解，那这样的人也没必要结识。”
“对着不相干的人，又有什么好气的。”
周大娘闻言，不禁仔细地打量着她，半晌笑道：“好姑娘，真真是看得透彻。”
“不过此事到底是维阳的错，若他知道检点、懂得分寸，便不会夜宿你那儿，若是不嫌弃，今儿晚上来家里吃饭，我多做些好菜，就当是给你赔不是了。”
唐子松怔了怔：“不必如此客气的……”
周大娘打断她：“不是客气，这是应有的礼数。”
“那子松就不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大娘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拉起儿子与顾乔道了谢，便笑吟吟地离去了。
出了院门，周维阳便忍不住问：“娘，为何要请唐子松来家里吃饭？”
周大娘神秘一笑：“这叫未雨绸缪。”
周维阳一脸茫然：“啊？”
花厅内，顾乔围着唐子松转了一圈，目光满是戏谑：“几日不见，松子似乎清减了。”
唐子松轻哼一声：“我可不像大寨主你，每日都有人好吃好喝地贴身伺候着，诶姑爷呢？怎么这么一会子都没见到他呀？”
顾乔脸色微热：“别胡乱叫人，在说你的事呢，你老实交代，你与小阳到底是什么情况？”
唐子松剥了颗核桃，漫不经心道：“我和他能有什么情况啊，打小就不对付。近些日子因为美酒佳肴才勉强能说到一块儿去，简单说就是我俩就是酒肉朋友，还是关系贼脆弱的那种，保不齐哪天又闹掰了。”
“话虽如此，但我倒觉得你俩挺般配的。”
唐子松咀嚼的动作倏地顿住，瞪大眼道：“不是吧？我与他？！”
她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那家伙又倔脾气又臭，除了人高马大脸还不错，别的一无是处！我怎么可能会看上他！”
顾乔狡黠一笑：“缘分这事儿，可说不准的。”
唐子松冷哼一声：“我与他会成，除非我瞎了眼。”
顾乔：“……倒也不必如此咒自己。”
“罢了罢了，我也不是想撮合你们。”她抱住她的肩膀晃了晃，“我只是想有个人能陪在你身边，互相照顾。”
唐子松贴了贴顾乔的脸：“我觉得目前这样就挺好的呀！我吃喝不愁，又有你在，还多了一个干女儿，我已经很知足了。”
她厨艺精湛，经常研究些新菜品，写了方子卖给山下的各大酒楼，从来不缺银子。
在连斐找上门不久，唐子松便将音音认作了干女儿，送给她一套精致可爱的陶泥厨具，个个巴掌大小，音音爱不释手，整日抱出来与小鱼一起玩下厨游戏。
顾乔道：“只要你开心就好，哪怕以后你一直不愿嫁人，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唐子松笑嘻嘻道：“就算你想甩掉我，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两人正说笑着，就听小鹤走过来道：“小姐，门外钟姑娘想见你。”
顾乔忙道：“快请人进来。”
少顷，一身青碧色衣裳的钟意儿走了进来，她对两人笑了笑，道：“唐姑娘也在？如此更好了，我也可少走一趟。”
“钟姑娘这是何意？”
钟意儿道：“学堂已经重修好了，我也该下山回家去了，特此来向二位姑娘道别，多谢姑娘们这段时日的照顾。”
顾乔不禁问：“怎么还要走呢？那天容大哥不是去找你了么？”
脸上闪过一抹黯然，钟意儿道：“那日容大哥确实找了我，不过他待我一如从前，并未流露出半分……”
她勉强一笑：“眼瞧着天气渐冷，我出来也有月余了，记挂着家中的母亲，也该回去了。”
唐子松急道：“可是，你之前不是与我说，你父亲给你安排了一门亲事，对方几乎与你爹同岁，你不愿接受才跑了出来，此时回去，岂不是兔入虎窝？”
顾乔满脸不可置信：“竟然还有此事？这是亲爹么？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禽兽吗？！”
她握住钟意儿的手，“容大哥知不知晓此事？”
“他不知道。”钟意儿眸中泛起泪花，哀切道，“顾姑娘你别告诉他，他对我无意，我不想让他因为可怜我，而收留我……”
“可是……”
“没有可是。”钟意儿擦了擦眼角，展颜一笑，“我娘还在等着我，我必须回去。”
顾乔担忧地看着她，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
虽生在富贵之家，但母亲身份低微，连带着她自小便受尽苦楚，如今连终身大事也变成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女子的命运似乎总是掌握在男子手中。
未出嫁时是父，成亲后是夫，若是丧了偶，这道绳索便落在了儿子手中。
顾乔满心愤懑，对唐子松道：“松子，你在这里陪着钟姑娘，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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